朝阳小学三面青山，一面小河，山清水秀，景色秀丽。校内林木萧萧，曲径通幽。这所小学是在古代的一所私家书院――朝阳书院的基础上翻建而成，历史悠久，古韵犹存。校址在朱暗西老家地火县城郊，这所小学虽然不在县城，却是那个县公认的最好小学，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孩子，都在这儿读小学。可以说，当地孩子能进入这所学校读书，是不容易的。当然，能成为这所学校的教师更不容易！在这所学校当教师，意味着高收入和高地位！头脑灵活的教师，不仅在学校里挤着带课，抢着当班主任，还纷纷或办辅导班，或搞家教，再有家长明给暗送，收入颇丰。
朱暗西一进入这个学校，旋即感觉这个学校自然环境虽古朴，但人文环境早已古风不在，充满着追名逐利和商业气息。而他向校长提出扫地，令许多人费解：这个在招聘考试中荣获第一名的新教师，不拿书本教书，竟拿扫把扫地，这为的是哪般啊？
然而这个不教书的教师，比校内任何一个教书的教师都更爱看书，更爱起早。
朝阳小学的教师，大部分都不在校内住，教师中只有朱暗西住在学校，另外还有两个工人。
时序正值早春，草木复苏，空气馨香。每天清晨，朱暗西都在百灵鸟的歌声中来到山林，操练扫帚拳，打扫帚拳是不带扫把的，手脚就是扫把。他在山坡上横扫直扑，打得松林簌簌作响。
学校背后有一口深井，也是一口古井，还是朝阳书院时期挖成的。朱暗西练完拳，他提着两只水桶来到井边，打满两桶水，然后一手抓一只水桶，平举着在山坡上行走――天天如此。
时间长了，这个不上课的新老师给人两个印象：一是爱扫地，二是爱练武。学生们都说学校里来了一个很神秘的新老师，这个老师是武林高手。
可在三月，朱暗西不得不上课了，因为四（１）班的语文老师杨京调走了，这个班的语文课没人带，校长决定由朱暗西接替。
校长说：“杨老师掉到县教育局去了，四（１）班的语文课就由你来带吧。好不好？”
“好啊。”朱暗西笑着说，“这是领导对我的信任啊。”
“这个班很重要，县长司马王伟的儿子就在这个班。你知道杨老师凭什么被掉到教育局去的吗？他就是把县长的儿子教好了，县长的儿子每次考试，分数都是全班最高分，县长高兴了，就把杨老师掉到教育局去了。你要是干得好，也会高升的。”
“我尽我的最大努力吧。”
朱暗西正式走上讲台，这是他第一次当教师，很新鲜，很兴奋，也对教书育人的事业感到很神圣。
几天后，四（１）班的班主任方老师来到朱暗西的房中，和他聊聊。
方老师说：“朱老师啊，你带我们班要注意方法，尤其对县长的儿子，要灵活处理。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方老师说：““灵活处理？怎么灵活处理？举个例子――”
“举个例子吧，譬如考试时，你要用你所能用到的一切办法，让县长的儿子得高分，最好是最高分，让他稳获第一名。”
“所能用到的一切办法？举个例子――”
“你又让我举个例子啊？你就不能自己动点脑子吗？”
“我第一次当教师，实在没经验。”
“有些话我不便对你讲得那么明白，我能明确告诉你的，就是：对县长的儿子的成绩一定要谨慎，这对你这个新教师，对我这个班主任，都至关重要。干得好，你我都好，干得不好，你我都要砸锅。”
说完，方老师起身走了，出了门，又扔给他一句：“一定要动点脑子！我不是指在教学上动脑子，是在别的方面动脑子――”
方老师走后，朱暗西暗自里探访了几个老师，终于弄清楚了方老师所谓的“灵活处理”的含义，就是：考试时，给县长的儿子送分。
朱暗西想，这不是一种贿赂行为吗？拿分贿赂与拿钱贿赂，性质是一样的，都是行贿行为！贿赂县长儿子分数与贿赂县长钱色，在本质上是一样的，我不能为之！这么做，还谈什么教师的神圣职责！还谈什么师道！谈什么师德！如果教师都用分数贿赂自己的学生，那我们这个社会将走向何方？人类的良知何在？
这是个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我一定要坚持自己的道德底线，决不迁就，决不将就！
――朱暗西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