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儿姑娘好,我叫温玉安。”
璃儿不禁哑然失笑,这个像山一样威猛雄壮的男人,居然会有这么温柔的一个名字。
“快走吧”,李格非催着温玉安。
又转过身,宠爱的看着璃儿道:“饿了吧,快到了。”
璃儿拍拍肚子,害羞的点点头,小鸟般的跟在李格非后面。
看到两人如此情形,温玉安的心头若有所失。有点扫兴的跟在后面。
大家又穿过了道拱门。发现这个园子与前面的相比,更是大大的不同,怪石林立,摆着各式各样,风格各异,姿态万千的盆景。只简单的几张石桌石椅,远处几间古朴的石屋,潺潺流水淙淙流淌,水雰缭绕其间。李格非告诉璃儿,那是温泉水。
这屋子的主人还真懂得享受啊,璃儿不由自主的望了望温玉安。
温玉安领着他们来到一张石桌旁坐下:扯着嗓子说向着石屋方向吼道:“都准备好了吗?”霎时从屋里钻出一个肥头大耳的婆娘,只见她威风凛凛提着一把菜刀,在空中挥舞着,对着温玉安怒目相向:“穷叫个什么?”也不多言,屡的转身又进去了。
温玉安并不介意。刹那间的功夫,从石屋里走出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十三四岁左右,一个园脸杏眼,天真可爱,稚气未脱。另一个鹅蛋脸儿,调皮俊俏,年纪稍长些。两人都着鹅黄衫子,淡粉撒花罗裙,手里各抬着一个托盘。
两个姑娘袅袅婷婷的走到石桌旁,将托盘里的东西放在石桌上。璃儿放眼望去,一个姑娘托盘里放着茶具。从茶盘到茶杯再到茶壶,都是紫砂的,造型高古,朴素,和周围的环境还真是搭配。另一个姑娘托盘里只放着一炉熏香,轻轻袅袅的飘着,极是沁人心脾。璃儿有点小小的失望,大清早的出门,到现在也有两个时辰了,只吃了几块糕饼,确实是有些饿了。
过了一遍茶,就听到石屋里面又传身几声吼叫:“死在哪儿做什么,还不来抬菜。两位小姑娘对视了一下,笑咪咪的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两个姑娘又抬了两个托盘出来,璃儿期待的望着:一盘清炒虲仁,一盘清蒸蟹粉狮子头,一盘什锦酱菜麻油烧,一盘烫干丝,一盘生肉夹藕,还有一碗鸡丝清菜汤。一壶绍兴老酒,外加一盘薄如蝉羽的小麦薄饼。璃儿思量着,这几样菜倒没什么,都是扬州的名菜,以前高家的大厨张师傅,惯常做的。只那盘小麦薄饼薄得比纸还透,却轻轻软软,不见一点干焦,真是难得。这薄饼用米粉来做还容易些,用面粉来作,却作得如此通透,没有十年以上的面食功夫,怕是做不成的。先时那个胖胖的恶婆娘出来时,璃儿还有些轻视,此时,单就这盘薄饼,就足见这师傅的手艺有多高。因此对那几盘菜,充满着希望。
两个姑娘撤下茶具,给三位布上酒菜,礼貌的福了一下,仍笑咪咪的往石屋而去。璃儿盯着两位美丽可爱的小姑娘离去的背影,再望了望温玉安,坐拥这么大一坐庄院,连厨房帮佣的丫头都这么赏心悦目,这温玉安,看来不是一般的有钱。这温玉安虽然豪放鲁直,对李格非极是服贴尊敬,李格非也极是受用,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璃儿正忖度着俩人的关系,李格非早已夹了一个狮子头,放到璃儿碗里,道“吃罢,这可是京城四大名厨顾三娘的手艺呢。”
啥,四大名厨,这个胖胖的一脸凶像的恶婆娘,居然是京城四大名厨顾三娘,璃儿可是久闻大名了,在高家的时候,璃儿得空就到厨房找张师傅学做菜,常听张师傅说起这顾三娘的在厨艺界的英雄事迹,端的是如雷贯耳啊。
这顾三娘原是宫中的宫女,自幼进宫,因生得五大三粗,自然不敢放到皇上面前,或各位嫔妃娘娘面前献丑,打进宫第一天开始,就分到了御膳房。直到年满放出宫去的时候,从未离开过御膳房。从最低级的烧火开始,到捡菜、配菜,掌匙,短短十多年间,居然做到了宫中一等一的大厨,可见真是天赋异禀。具说力气极大,男人也比不过,每每将炒菜的铁锅翻转得虎虎生风,龙飞凤舞,炒出来的菜自然比别人不同。顾三娘最绝的还是刀功,最出彩的菜当数银丝鲍珍,真真是细如发丝,令人称绝。当年在宫中的服务期限已满,原是可以继续留在宫里的,顾三娘不愿意,雄心万丈的要出宫去闯一翻事业。宫中的薪水颇丰,三娘在的又是御膳房,什么胭脂水粉花儿朵儿之类的,也不需要,吃的方面更是应有尽有,十多年来,三娘着实积了不少银子。出得宫去,便在京城与人合伙开了一家酒楼,一二十年间,在京城声名鹊起,打败天下无敌手,成为京城四大名厨之首。却怎地会来到扬州,在这陶然居里做菜呢?心中满腹疑问,却也不好相问,期待的将狮子头放到嘴里。
狮子头红润油亮,配上翠绿青菜着实诱人,还未入口,扑鼻的香味便已袭来,入得口时,醇香味浓的肉块与汁液,在味蕾间恣意的散开来,令人无法抵挡,确实与高家的张师傅做的不同。璃儿刹那间心花怒放,味口大开。一气就将碗中的吃完了。
这几样菜,虽然都是扬州的名菜,寻常大户人家也常做的,但细微之处见差别,这就是高手与低手的不同,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也是顾三娘与众不同的地方。顾三娘虽然是从做宫庭菜起家,但自出道以来,一直将家常菜贯彻到底,人人吃得起的菜,才是好菜。品了这几道菜,璃儿已经有些明白了,顾三娘能位列京城四大名厨之首,自有她的道理,平淡中见精彩,这就是顾三娘。
只见旁边的温如玉,早已不顾斯文将烫干丝,麻油烧摊到小麦薄饼上,卷起来,放到嘴里吃起来。璃儿也如法炮制,洗了手,将要自己亲自来卷时,早见李格非已卷了几个放到自己的盘里,心里暖暖的。万千滋味在心头。看过去,李格非吃得却极是悠然自得,轻松愉快,品着酒,偶尔给自已布菜,见温玉安狼吞虑咽,着实好笑,又忍不住的打趣几句。温玉安也不答,自顾自的猛吃。
这温玉安猛吃了一会,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朗声对李格非道:“大哥,亏得你来,我才能吃到这么爽口的菜,平时要让顾大娘亲自下厨作几盘菜,还得求爹爹告奶奶的,比登天还难。要是大娘心情不好,我就惨了,一个月,都得吃老安做的菜,你干脆别走了,就住这儿了,让我也跟着你饱饱口福了。”
话音未落,远处飞来一样东西,直直的落入温玉安的嘴中,堵得温玉安说不出话来。却原来是一个鸽子般大小的翡翠烧麦。只见顾三娘亲自捧了一个托盘,装个满满的一大盘烧麦,一盘双皮刀鱼,一盘炒素鳝,一盘桂花白果,大阔步的走了过来。
这顾三娘虽说长得五大三粗,但收拾得极为洁净整齐,眉眼之间,却也有七八分颜色。看得出,年轻时,模样却也是极周正的。
“小子,偏你话多,你想天天让老娘侍候你,做梦去吗。”顾三娘瞪着一双圆眼,嗔着温玉安,璃儿却看得出来,满眼都是溺爱。
“我要天天做菜,你小子还不得吃成个肥猪啊。”
温玉安将口中的烧麦咽下去后,欢天喜地的对顾三娘说:“就肥猪,也愿意。大娘啊,你实在在太懂我的心,知道我没尽兴,又上这许多来,后面还有不?”
“想得美!”顾三娘用鼻子哼了哼。将菜放到桌上。笑逐颜开的对李格非道:“公了难得来,多吃点,多住几天,让老身也松松筋骨,这段时间闲得,都起皮了。”
“那就有劳大娘了,大娘也忙了好一会了,先坐下吃点。”.
顾三娘也不推让,自拿了一付碗筷,坐到了璃儿旁边。
“哟,这个姑娘可真是俊啊,是你新媳妇?”顾三娘大惊小怪的看着璃儿。实在不是她咋呼,这么多年来,就没见李格非带过什么女人来,还这样照顾有加,殷勤布菜,一脸关怀备至的样子。顾三娘原本就是个直爽豪迈的女了,心里藏不住话的。
李格非朗声大笑:“大娘,你的眼还是这么尖,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现在还不是呢,不过快了,马上就是了。到时候喜宴还得你来办。”
一语既出,震惊四座、
李格非却松了一口气,几个月来,心里千回百转,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将心里的话冲口而出。璃儿爱她,他知道,一直都知道。他已经三十出头了,他懂,璃儿那种欲语还休的爱,他体会得到,他何尝又不是呢?他冲口而出,便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