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今正在在衙内与众位属下议事,听得衙外众人高声喧哗,便命人去将喧哗者押进府来。他要亲自问话,因此与众人出得内堂,到正堂刚坐下,便见捕快押役押了十多人进来。府尹抬头细看,只见自己的内侄被一大汉象小鸡一样的拎进来,丢在地上,不明就里,茫然的望着内侄,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一个押役走上前去,悄悄耳语几句。府尹被气得七窍生烟,脸色大变,神态表情极是难堪。
顾三娘高声叫道:“老爷,这个公子哥,在莲湖见到两位采莲姑娘生得美貌。二话不说,命手下十几位恶奴,强行绑了,就要带走,小民和小民的这位侄儿看不过眼,上前阻止,也被这位公子强行绑了,塞进车上,拉了回来。还好小民的另外几个朋友见势不好,尾随而至,在门口将马车堵住。不然的话,小民和小民的侄儿,怕是早就被他害了。那两个姑娘,也难保清白。老爷,这位公子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府尹的侄儿。请问这保定府,有几个府尹啊?难不成,他真是你侄儿?”
这府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实是尴尬之极。
“老爷:我姑妈说得句句是实,请老爷做主啊!”李义山道。
“老爷,求你给小民做主了!这公子实在可恶。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振振有词,口口声声说,他是保定府尹的侄子,吐口口水,就能把我们淹死”蔡兴和周正也高声附和。
一般人见官,特别是府尹这样的大官,都是瑟瑟缩缩,抖抖擞擞。这四人却神情自若,言辞清楚,不卑不亢。当事的那两个小姑娘,原本很害怕的样子,只管低着头,畏惧的看着地板。听得四人高声陈情。胆子略大了些,遂也低声道:
“小女正在湖上采莲,这位公子招小女上岸,说是要买莲蓬,小女信以为真,上岸后,就听他们说,要将小女带回去开荦,立时就绑了,又将来帮小女的两位恩人绑了,强行塞进马车,拉来这里。”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将其它人打伤,实是是太恶劣了,老爷,,一定要严处这抢人打人的凶手啊!”
“我们都亲眼看到的,这四个人刚才就是被绳子绑得结结实实的,丢在车里,没有假的,请老他做主啊。”
“他确实是府尹大人的侄儿,确实是。”
门外的老百姓一阵阵喧闹,你一言我一语,都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那府尹到得此时,只有拉下脸来,一拍惊堂木,怒喝道:
“大胆奴才,脸都让你丢尽了,给我拉下去,痛打二十,不,四十大板。”
这府尹也素知这个内侄平时有些不妥,到处惹事生非,早就有些看不顺眼了,无奈夫人一心护着,不让他训斥,他也只道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因此就由着他去,万没料到会有这样泼天的胆量,竟敢当街抢民女,还把人生生绑了带回府了,不痛打几下,难平民愤,也难咽自己心中这口恶气。
这府尹的侄子听说要打四十大板,吓得命都去了一半,不停的在地上磕头:“姑父饶命,姑父饶命,侄儿下次不敢了,不敢了。”
府尹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这个蠢才,到这般田地了,还姑父姑父,侄儿侄儿的叫个不停,生怕别人不知你是我的侄儿啊。恨不得亲手下去搧他几个耳光,让他住口。见侄儿还在哪里不知趣的不停叫唤,实在是忍无可忍,怒从心头起。厉声断喝:还不给我拉下去,给我狠狠的打,打足六十大板,再来见我。”
于是,旁边传来打人的声音,被打之人哭爹叫娘的声音。众人数着,真的是足足打了六十大板,才被抬了上来,这府尹侄子,早就奄奄一息,昏死过去了。
“王琏,你可知罪吗”,王琏就是府尹侄子的名字。
那府尹见侄子昏迷不醒,身上到处血迹斑斑,知是打重了,也自有些后悔。想尽量将这段公案结束了,好将侄儿抬到内衙疗伤。因此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走下坐位来,对着四人揖了三躬。开口道:
“是下官管教无方,才惹出这等大事来,险些害了四位,如今我已按例对他施予了处罚。各位还有什么要求,可大胆说出来,本府为你们作主。”府尹说完,先把眼来望着两个小姑娘
“只求老爷放了我们,感谢青天大老爷为我们作主”,两位姑娘磕头回道。
“这个自然,让两位姑娘受惊吓了。”
府尹说完,望着顾三娘和李义山。
顾三娘道:“好好的,硬是被人绑了来,在这儿跪着,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呢,只要我们家老爷肯了,又有何难,不然的话,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对!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一个毛头小子,领着一帮如狼似虎的恶奴,绑了来这大堂前跪着,羞死人了。”
府尹听了,隐隐有些怒气,心想,我一个堂堂朝庭正三品大员,对犯错的侄儿,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客客气气的下来问话,你几个倒还拿翅了,我到要看看你这主人是何方神圣,教得你们这些奴才,个个跟老爷似的。
因此把脸一沉:“你们老爷呢,让他来回话?”
李义山指着人堆里一个身穿玄色袍子的青年公子道:“我们老爷来了,来了。老爷,你可要跟义山作主啊,不明不白的,就被弄到这大堂上来了。”说完后,故做委屈状。
李格非吩咐双儿、飞儿好好照顾夫人,然后神态自若,气定神闲的走到堂上来。上来也不跪,只一拱手:“草民李格非,给府尹大人请安。”
刘府尹定眼看了看这位自称李格非的人,眼前一亮,暗自心折。只见这人面相俊美之极,却双目如电,不带一丝阴柔之气,清雅高贵。举手投足之间,又有一种洒脱磊落的气质。却又好生奇怪,为何此人如此面熟,倒象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这刘府尹不认识李格非,却是认识太子的。李格非和太子既是双生兄弟,虽说不十分的像,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但七八分像是有的,当然觉得面熟了。
见他并不下跪,也不勉强,对李格非道:“法不避亲,这王琏虽是我夫人的侄儿,但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也是我疏于管教。今我已按例将他疼打六十大板,先生还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李格非摇摇头,接着说:“大人处事公道,众人皆知,草民佩服,只是这两位小姑娘,好好的划着船,摘着莲子,却被令侄生生绑来,打翻了一船的莲子,生意也做不成了,却是要陪些损失,给这两位姑娘,才是道理,致于我这两位家人,也没少腿,也没少胳膊,就不要他赔了。大人处事清明,公正,草民无话可说。”
刘府尹点头称是,转身走回堂上坐了。对旁边的书记交待几句,书记提起笔,写了一张判书,刘府尹过目后,点头称是,于是书记高声念起来。
“应天府人氏王琏,目无王法,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打伤路人。所幸终未铸成大错,今已按律将之痛打六十大板(已施行),并判拘压半年,责其赔付受害人每人现银五两,立即执行。”
念完后,早有跟来的一个管事奴才,送了十两银子上来。二女领银退去,刘府尹一拍掠堂木,宣布结案,众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一哄而散,纷纷退去。
这刘府尹见众人退去后,这自称李格非的人,还未离开,便亲自来到门口,拱手道:“先生人中龙风,气度不凡,举止清雅高贵,下官好生羡慕。有意结交,不知先生可肯赏脸。”
“格非正有此意。”
“先生请!”
“刘大人请”
李格非满怀歉意的看了看爱妻一眼。璃儿理解的点点头,只留下蔡兴和周正,其余人等,自行离去。
从大堂的侧门进去,来到府尹大人日常办公的地方,分宾主坐下。
“听先生口音,似是京城人士,现仙乡何处?先生来我保定,是路过,还是……?”
“格非来保定,是要做件惊天动地的大卖买,见者有份,不知大人可有兴趣否?”李格非双眼发亮,将灼灼的目光盯着刘府尹。”
“噢?”,刘府尹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愣愣的,突然有些醒悟:李格非,李格非,李格非,对,就是他。
刘府尹与保定守制何亮,公事上需要经常接触,闲时也经常一起会个饭局什以的。记得何大人偶尔说过,当年在燕门外关戍边,有一位将军,是他的顶头上司,就叫李格非,这位李格非本领了得,才二十岁就已位忝虎威将军之职。后来曾当过皇上的皇家卫队长兼京城守护使。是一等公候镇国公的儿子,当朝宰辅明清溪明阁老的女婿,后来辞官不做了,不知归隐何处,当年,以自己的地位,是没有机会结识这样身份的人的。坐在自己面前的,会是这个李格非吗?”
“先生与镇国公李阁老,可有关系?”
“正是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