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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乌 孙 求 亲

刘彻着一身浅绛色的舒袖长袍,迈着低沉的步履来到未央宫勤政殿。刚一坐定,梁王刘武、大司马卫青、承相石庆、御史大夫倪宽等急领文武众百官,长跪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这种响彻殿宇的万岁声,已在这位气宇轩昂、雄才大略的帝王耳边回荡三十多年了,可哪一次也不曾像今天这样,令他感到素然无味。他面带倦色,将眉脸略略锁了一下,轻轻拂动了一下长袖:“平身!”

一阵作作索索起身归位落座声后,整个殿堂又陷入一片沉寂。群臣见皇上今天心绪欠佳,顿时都垂下眼帘,缄默无声。刘彻耐着性子扫视了一下群臣,目光最终落在了领班大臣、身着戎装的梁王刘武和大司马卫青身上。这两位常使他聊以**的大将军的那副苍老颓废之态,令他有些莫名沮丧。不由下意识地捋一下自己的花白胡须,又一阵凄然……

“自高祖开朝以来,即屡饰女子以配单于,金币文绣赂之甚厚。然,匈奴盗虏恶习难易,屡犯我边郡,杀我边民、劫我财资,今下更呈愈演愈烈之势。朕年少即有灭胡强邦之志,兴边保民之心。仅自朕即位至今,就曾破匈奴数十次,且每每皆胜。然,匈奴本为散游之民,聚则成兵、散则为民,治胡缺乏远久良策。元封元年以来,朕内理南蛮东夷、抚定西羌诸戎,招安闽越诸王,国家渐平。而今,惟独匈奴犯境使朕食不甘味,夜不能眠。召集列位卿家来朝,同堂计议,以求对策……”说完,刘彻鱼目微闭,表情仍带忧绪。

刘彻的话音刚一落定,便有一位老臣起身迈着碎步来到前殿。他扑跪在刘彻面前,声泪俱下:“陛下……老奴乃上谷太守秦穆。自奴才节守上谷以来,边郡县亭一直百受匈奴之害。杀吏祸民,凶狠惨虐,令人发指……仅去年仲秋以来,匈奴寇边竟多达二十一次。杀我边民四千多人,掠我妇女三百多人,虏走财资数以千万计,牛羊数千头,马数百余匹。焚城四座,村落被毁无可胜数。郡内百业荒废,万顷良田无人敢种,千百个村落无人敢居,沿边各县,一片死寂。奴才来京师途中,所见难民塞道,惨不忍睹,而多为上谷之人……”说到这儿,秦穆哽噎得难以继续:“……胡狄无义,所来已久。上谷如此,上党、北地、朔方亦也皆如此。奴才恳请陛下下诏征讨匈奴,抚师千里,平灭胡虏,保境灾民,以复太平……”说完,他把脸紧紧地贴在了地上。

刘彻轻声叹息了一下,爱怜地看着这位年事已高的边郡太守,说道:“朕让你这个中郎做郡长有十三年了吧?当初,你在朕身边也是办了不少事情的。但朕年轻气盛,见你屡屡直陈朕的不是,经常扫朕的兴,便思谋着把你打发得远一些。让你做郡守,其实是对你的惩戒。但你主政上谷以来,勤政爱民,劳苦功高,口碑颇好。你是建元中为官的,如今也是花甲之人了!故而,朕决定,上谷就不用再去了,今后留在朕的身边就是了。朕也老了,有几个老臣留在朕身边,陪朕说说话,下下棋,如此甚好。自然,朕也不会让你闲着,拟授你治粟内史,替朕管管仓粟之事,秦卿意下如何?”

“老奴不敢!”秦穆诚慌诚恐地答道:“老奴节守上谷,失地丧民,实为老奴之失职。恳请陛下降罪于老奴,以谢国人!”

“朕意已决,你就不要说了!”刘彻示意让秦穆退下去:“失一地,治罪郡守。那么,朕为皇帝,又当如何去治罪朕呢?朕说过,凡为社稷鞠躬尽瘁者,纵然有一时之失,朕也决不会治罪于他的。”

“皇上英明!”众百官齐声道。

“胡人盗边,故边郡太守宜武职而不宜文职。朕的意思是今后有边郡官长有缺需补者,要补武职,逐年更换。”刘彻正了正身,清了一下嗓子接着说:“太仆乐正毅,殿前走动多年。朕深知此人有谋略,善骑射,可重用。朕拟授乐正毅为上谷太守,并领朔北副将衔,统领三郡兵马,卫戍边郡,众卿意下如何?”

众大臣又一次顿首齐说:“皇上英明!”

刘彻听了不由又皱了一下眉:“什么英明?早几天朕说边郡宜文治不宜武治,尔等说朕英明,今朕说宜武不宜文,尔等又说英明。朕真的不明白了,尔等每天早早赶到未央宫到底来干什么来了?是不是等匈奴人杀进了未央宫,你们还说朕英明?——倪宽,你说!”

御吏大夫倪宽听到刘彻叫他的名字,便汗涔涔地离席跪到刘彻面前。他惊惊悒悒,不敢正视刘彻。倪宽祖籍青州,生在南阳新野,曾先后任叶县县令、南阳太守、典属国、奉常等职。生性谦和,少言寡语,虽位列三公,但每事躬亲,惟恐有疏漏。诚信守实,修睦同僚,生活节俭,粗衣粥食,至今住的还是二十三年前赴京任职时,在朱道街南门外购置的那处旧宅院。家中除四个轿夫和一个管家外,再没有其他丁仆佣人。倪宽生于半耕半读之家,父辈的言传身教,使他在理政之余,一直热衷于读书和稼穑农事。他家后花园里也没种什么异花奇草,而是种上了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每年盛夏产菜旺季,他常把自己种的菜送给周围穷人,甚至也送给过太傅田胜,大司马卫青、大司农张成他们不少自己种的瓜果蔬菜。有一次,刘彻突然来倪宽家探访,冷不清丁地来到后花园,见倪宽正光裸着上身伏在地里拨草扶苗。刘彻见了,不用分说,也脱去龙袍和倪宽一起干了起来……

“老奴以为,匈奴可分内外二胡,亦也可称生胡熟胡。宜兵者为外胡、生胡,宜礼者为内胡、熟胡,盖不可一概论之……”倪宽拭了一下汗涔涔的脸堂,稍稍定了一下神,接着又说:“自古就有华胡一裔之说。匈奴仰慕中华文明已久,文治比武攻更为重要,故怀柔之策不可失、不可弃也!匈奴虽大,但绝非铁石一块,牢不可破。其表面虽强,而其内早已四分五裂。破胡,可分而瓦解,逐一消灭……”

刘彻听了稍稍颔首:“接着讲!”

“匈奴称霸草原已久,根深蒂厚。故而,大汉同匈奴的战事也非是一征一伐可以了结的。对匈奴屡征不下的根源在于胡人疆域甚为辽阔,莽莽大原,可进可退,且其人善骑,以马当步,日驰千里,决非我军所能比。因此,如果我大汉也有铁骑之军,与其针锋相对,不说灭胡,也足可灭其气焰,迫其臣服……”

刘彻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卿言极是,正合朕意。你先下去吧!”

倪宽谢恩躬身退下。当他跨回自己的案牍时,发觉身边的丞相石庆和太仆公公孙贺的脸上,都浮出一丝令人难以琢磨的冷笑。倪宽心头不由一震:自己虽位列上卿,但终究为布衣出身,不同于他们二人。石庆祖籍赵地,其父石奋十五岁即跟随高帝左右,辅弼朝政,征战南北,出生入死。其姑母又为高帝爱妃,可谓是皇亲国戚。而公孙贺在刘彻尚为太子时,便常在太子宫内行走,又可谓是“太子党”出身。自己则形单影孤,漫漫攀沿仕途,能到今天的职位又是多么的不易!原本想理政几年之后,便托故返回故乡养老,可近来发现皇上秉性突有变异,对石庆、公孙贺似有不满,对卫青的飞扬似乎也有防范之心。然而,对于自己却显得信赖倍加,这就自然地引起了石庆等人的猜疑和妒忌,方才那一丝冷笑也许就缘出于此。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朕一人之天下!”刘彻抬高了嗓门,言辞掷地有声:“朕已过知命之年,不可及之妄想早已不去想了。但是,大汉子民该怎么办?大汉万里江山该怎么办?你们这些大臣、将军们该怎么办?身为朝中大臣,理当为朝廷着想,替朕分忧才是。可是呢?你们为怕言差语错,人人明哲保身,个个缄默不语,而对于职位、俸禄却争得你死我活,唯恐人后。这样下去,我大汉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当下,虽称不上内忧外患,但也说得上是危机四伏:南越尚未平定,朝鲜又在辽东作乱,西羌结众图谋不轨,这且不讲,仅匈奴几十万铁骑压境,就使得我大汉几代帝王没有松气之机。而我们的有些大臣却在养尊处优,终日无所事事,思来令朕心疼。众卿已知,匈奴战事,一触即发,而一发就不可收拾。朕今天主要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想法,石相国,你为文职领班上卿,就也讲讲吧!”

丞相石庆听到刘彻点了自己的名,不以未然地看了一下众大臣,似乎是早有成竹在心。他起身稳步迈前,向刘彻深施一礼。自建元二年入仕为内史以来,他伴随刘彻左右已有三十年了。他非常了解面前这位皇帝的嗜好,也就自然一贯能投其所好,因而屡被嘉奖和迁升。石庆官至丞相,也是仰仗于祖荫。其父石奋为开朝重臣,景帝时即位列九卿。后因功勋卓著,景帝下诏让石奋的四个儿子石建、石甲、石乙、石庆各领俸两千石。这样,仅石奋一族领俸万石,人称石奋为“万石君”由此而来。万石君治家有道,尤其是家教孝道远近有名。建元中,其长子石建也已年迈,可每天早晚总要到父亲万石君的卧房问安,从无懈缓。并时常亲自为其父送饭倒水,无微不至,在京师传为佳话。元狩元年,刘彻册立刘戾为太子,拜石庆为太子太傅。当初,刘彻之所以拜石庆为太子太傅,是嫌其儒言多而少质,不宜充任实职,但他还是看中了石家不善言而善躬行的美德。七年后,石庆升任御史大夫。元鼎五年,丞相赵周因事遭罢免。正当朝臣议论纷纷谁为相时,刘彻突降诏书:“万石君,帝尊之,子孙至孝。故以御史大夫石庆为丞相,封牧丘侯!”这样,石庆青云直上做了丞相。

“奴才以为,对匈奴不可再送金帛财资,更不可施以公主以优扶。只有强兵摧之,铲草除根……”石庆义愤填膺,振振有辞:“胡人狼子贼心,欲壑难填,不灭匈奴,国将永无宁日……”说完自行退回原席,他又意味深长地睨视了一眼倪宽和余下几位重臣。

“臣以为不妥!”刘彻还未加评说,大司马卫青瓮声瓮气地插上了话:“臣下同匈奴生死博杀二十余年,深知对匈奴用兵之利、之害。陛下可曾想过,高帝时为何能与匈奴共享太平,而今却水火不相容……”

刘彻听了振臂而起,脸色倏然大变,忿然打断了卫青的话:“大司马的之意是在怪朕穷兵黩武了?高帝时迫于内患,对匈奴是要钱给钱,要物给物,要公主就给公主。所谓的‘共享太平’其实是对匈奴的一种妥协。而今不同,我堂堂大汉,国土数万里,人口数千万,难道只能永远听从于匈奴人摆布么?”

“非也,臣不敢。”卫青秉性刚直,当殿与刘彻据理相争也不是第一次。刘彻看了一眼白发苍苍的卫青和一副错愕之态的众臣,考虑到当朝议事不宜动怒,况且卫青的语气也有所缓和,便又坐了下来。“臣的看法也如倪大人一辙,对匈奴宜强攻怀柔兼顾。今南蛮,百越、东夷又有所浮动。北方旱象丛生,青、兖二州尤甚,饥民如潮,吏民都在期待朝廷的救济。况且连年用兵,早已民困兵疲。”

“依大司马之意,朕该怎么办?”卫青的话虽不中听,但还是讲到了实处。

“陛下!臣未及弱冠之年,即从军对匈奴作战。青年轻时尚不贪生,如今已过古稀之年还怕死么?”可能是因有些激动,卫青连喘了几口粗气:“但以臣看来,莽动不如从长计议。灭胡须有灭胡之器,扬长避短,方才能胜。我军善守攻对垒而战,而不善于骑射长距游击作战。况且,又有茫茫大漠相隔,处处都为匈奴人的退路,使他们攻守自如,而我们则处处受阻。故而,征讨匈奴须联系其他游牧邦国协统作战为宜,另外,战前还需从西域购一些马匹,以组建铁骑。”卫青顿了顿,接着又说:“过去从南蛮和中原所征用的战马,因不适胡地荒漠气候,非战死亡者居多,造成极为被动的局面。臣在同匈奴作战中,仅因坐骑劣于匈奴而误战机者,就有四五次之多。故而,请陛下三思!”

“朕也知道西域产宝马良驹。然,迢迢万里,购马谈何容易?”刘彻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去年春天乌孙国使节来京师时,朕就谈到过从乌孙、大宛购买马匹的事,并让敦煌太守孤竹雄专办此事,也不知办的怎么样了?壶充国,孤竹雄购马一事进展如何?怎么无人报知朕。”

“启禀陛下!”大鸿胪壶充国匆匆离席,面向刘彻施以跪拜礼:“月前,孤竹大人遣人来报,说所购的战马在车师后国被匈奴人抢去了,人马失尽……”

“抢去多少?”刘彻厉声问道。

“三千余匹……”

“这个孤竹雄办事不力,误国!”刘彻瞪了壶充国一眼,吓得壶充国连忙垂下头去。“传朕旨谕,降孤竹雄为敦煌郡司马,专职购马。若再出差错,定当治重罪不赦!”壶充国连忙领旨退下。

刘彻又扫了一眼木然而立的文武百官:“朕还听说乌孙国的使臣又来了,怎么没人报朕?”

典属国鞠绰听了急忙上前奏报:“启禀陛下,奴才该死。奴才见陛下近来心绪烦闷,想过些时再奏陛下……”

“难得你的一片忠心。依你看来,朕的脸色比国事还重要吗?鞠绰,朕想问问你,朕置百官用处何在?朕要想高兴,还不如弄一个艺妓班子,终日让朕高兴就是了!”刘彻一脸怒色,继续斥责道:“治国岂是儿戏。你也是位老臣了,怎么还是这么愚钝,还不下去速传乌孙使臣来见朕!”

鞠绰汗流夹背地连连称是,急步退下。

过了一会儿,乌孙国使臣奴加摩身着束袖胡服急步进殿。在大殿门口,他很知礼法地将所佩剑器交与殿前卫尉,将右手按于左胸,向文武百官逐一施礼。众百官或点头或拱手施以还礼。奴加摩约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天庭饱满,颧骨微凸,眼窝低陷,浓眉褐目多胡须,大有儒雅风流倜傥之度。他来到大殿正中,向刘彻施以双膝跪拜礼,用略显生硬的汉话说:“乌孙国遣汉主使奴加摩叩拜并祝大汉皇帝陛下万岁!我王昆莫猎骄靡殿下向大汉皇帝陛下致意!敬祝大汉国运昌盛,国泰民安!”

“使卿站起来说话!”显然,刘彻对这位西域使节通晓汉礼很是满意。

“多谢陛下!”奴加摩站起后又向刘彻施以胡礼,说道:“我乌孙虽居西域一隅,但万水千山也无法阻隔两国兄弟情意。昆莫殿下十分仰慕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近年来更是精研儒家学说经年不辍。昆莫殿下生于敦煌,故而常说他是中原人,与陛下同裔……”

刘彻听了哈哈一笑说:“四深之内皆为兄弟,天下之人本为一家,说的好!”

“自贵国使节张骞大人两度出使西域列国以来,大汉盛名远播西域。各国对大汉文化莫不爱慕之极……”奴加摩侃侃而谈。他出使汉已有数次,对汉文化也有了一定的通晓和掌握。奴加摩出身于乌孙国都赤谷城的一个皮商家庭,其父陀南是昆莫的故交。昆莫曾多次请南陀入仕为官,南陀每每以才学疏浅、难承重任,予以婉拒。少年时的奴加摩对父亲拒绝为官这件事很是不解,等他长大后,陀南才告诉他,昆莫为人鄙薄,不善理国治民,如果在他帐前走动,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还不如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商人。南陀还告诉儿子自己作为商人,曾走遍西域列国,对列国的情况都知一二,却没去过中原大国,是他终生憾事。他希望奴加摩将来能到大汉去看看。南陀还向奴加摩进一步解释了为什么明知道昆莫的为人,自己却还要同他交往的原因:“大凡商人,投资都是讲究回报的。我要求昆莫的回报就是让你在乌孙国王的牙帐里当职,以寻机会出访中原,去接受中原先进文化的洗礼,成为乌孙国未来有勇有谋的重臣。”在陀南的推荐下,二十四岁的奴加摩被昆莫拜为舍中大吏。此后,他又凭借自己的才智和父亲的财力,职位得到步步迁升。到元封元年时,已升职为柱国左将军,与王孙岑陬军须靡同领乌孙国十八万大军,成为乌孙国炙手可热的人物。

“昆莫殿下可好?”刘彻俯身问道:“朕早就听说昆莫也为一不俗之辈,扛山拔鼎,膂力擎天。自博望侯出使西域以来,与贵国及西域列国的关系与日俱增,往来不间断。贤卿此次来朝,所使何故?”

奴加摩翘了翘漂亮的小胡子,又深施一礼说:“一则是向陛下致敬请安;二是昆莫猎骄靡殿下早就仰慕大汉公主之美貌,遣臣使汉,是要迎娶公主。”奴加摩说话依旧是西域人的方式,直接了当:“并且,臣下已按贵国之俗备齐了聘礼。乌孙举国臣民也都在热切期待公主嫁去!”

“哈哈哈……”还未等奴加摩讲完,刘彻竟放声大笑起来:“所有藩诸邦之主,皆想娶朕之公主,既便朕有一千个公主,恐怕也是不够嫁哟!”

奴加摩狡黠地转了一下眼珠,继而也清朗一笑说:“只有宝马才能配上金鞍,只有勇士才能佩带长弓利剑。纵然藩王成千上万,但最有资格迎娶大汉公主的只有我王昆莫殿下!”

刘彻又是一笑:“卿之意昆莫是一位英杰辈了?”

“陛下想必已有耳闻,敝国故地在祁连山一带。今属贵国敦煌郡,与大月氏相邻。先王难兜靡在位时,因边界牧场与大月氏交恶。大月氏攻杀先王难兜靡,国家遂灭之。臣民无奈逃往匈奴辖地,王族之人无论男女老幼,几乎被杀绝,仅有小王妃扮作仆人逃出虎口。当时她已快临盆生产,行之荒野,生下我王之后,便凄然死去。太宰布就翎大人听说此事后,四处打探寻找王妃母婴。几经周折,数天后才赶到我王的出生地。他远远看见一群恶狼围着我王殿下,伏地恸哭不止,连连说:‘乌孙灭也!乌孙灭也!’过一阵儿,他再次定晴细看,只见狼群并非在撕扯吞噬我王,而是在用狼乳哺喂他。乌鸦们也纷纷衔来肉食,放在我王身边……此后,我王被群狼喂养、乌鸦送食之事不径而出,时人都以他为‘神’。后来,这个故事传到了匈奴单于耳朵里。单于把昆莫接到身边,收为养子,视同己出。昆莫年少时聪明睿智,威武英俊,深受单于的喜爱,所以一直享受匈奴王子的待遇。成年后的昆莫殿下,不仅雄才大略,而且武功过人,他的名声随着他的岁数的增长而远播千里。遗散在匈奴各地的乌孙人在布就翎大人的窜和下,聚合在葱岭,推举昆莫为王,计谋重建国家。昆莫趁机重组军队,设置百官,力图复国。匈奴单于也处于自己的需要,默许了昆莫所做所为,甚至还时常拨些军饷给乌孙军。这时的大月氏已被匈奴人所灭,残部逃到西域,但北方的塞人却日渐强大起来,虏掠成性的塞王阿布耶常常统领铁骑袭击匈奴各部。单于面对骠悍勇猛的塞人却无能为力,只好起用我王率领乌孙兵对抗塞人,最终是我王将不可一世的塞王逐出了西域……”

听完奴加摩一番绘声绘色的介绍后,刘彻不仅对猎骄靡这个边塞小邦之王有了一定的了解。同时,他也觉得奴加摩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贤才。国家复兴必有贤才,有此明主贤才,看来乌孙国兴旺不日可待也!“贤卿,朕听你一番讲述,觉得耳目一新,尤其是昆莫的身世颇为传奇。那么,朕再问你,你王今年多大岁数了?”

“这……”奴加摩脸上掠过一丝难色,但马上回道:“敝国历法同中原不尽相同。人们对年龄的观念较为淡漠,生日仅记时节。故而只知我王生在冬季,当下正值英年!”

刘彻表情复杂地点了一下头,对众朝臣说:“今日早朝未决之事,日后再议。乌孙国来使朝贺,朕非常高兴,今晚朕在泾阳宫设筵为奴加摩等上宾洗尘。三公、宗正、大鸿胪、典属国、奉常入筵作陪。对了,要快些把博望侯从威阳接来,朕有话要问他。此外,拨胡将军郭昌、因于将军公孙敖、武师将军李广利、轻骑将军鞠达、骠骑将军杨奔及在京两千石以上者都可赴筵。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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