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夏小岩睁开双眼,头顶上是破烂的房梁,脑袋依旧有些昏沉,她强撑着身下硬硬的木板慢慢的爬了起来。
“姑娘,你醒啦。”耳边传来惊喜的声音,一张脸凑到她面前。
夏小岩看着眼前的人,先是一愣,便想起来了,好像是晕了过去,她并不晕血,大概是因为太触目惊心才会如此吧。对了,那姑娘呢?她朝着床的方向望去:“她没事吧?”
“大夫说大姐只是受了皮肉伤,好好止了血,涂了药,静养半月便会好全。”说话的女子语气中满是喜色。
“那就好。”夏小岩抬头看看窗外,已能见到夕阳,先前来的时候还是大上午,没想到晕了这么久,起身拍掉衣边上的灰尘。瞧着四个姑娘面容娇好,气质颇然,心想此刻正是施展恩惠收了她们做丫鬟的最好时机。想到这她便兴奋起来。看看四周,又脏又乱,唯一的那张床还是个乞丐窝,这四人又都是浑身脏乱,脸色欠佳,四个姑娘家住在这样糟糕的环境实在可怜,要不把这四人带回自己家中,反正还有两间空房,那不就恩上加恩了,这丫鬟的事情不就搞定了。
“她现在能搬动吗?”夏小岩强压住兴奋不动声色的走到床边,床上的女子已经换下了血衣,伤口裹着洁白的纱布,呼吸平稳,脸色柔和。
“小心点,应该能行。”
“那好,现在就把你们大姐搬到我家去。”
“这!”三个女子都面色犹难得看着夏小岩,这位姑娘又给银子看病,又让她们住到家中,让她们有些受宠若惊,出来多年头一回受到如此待遇,又惊又喜又疑。
“这里连被子都没有,屋子又这么烂,晚上一定很冷,要是又让你们大姐受了风寒,那不是更糟糕。”夏小岩看她们犹豫万分,继续说道。
年纪稍大的女子看着床上的大姐,向来有什么事都是大姐做的决定,可大姐现在病重,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姑娘请放心,我们可以在旁边生火,这样大姐就不会受风寒了。”聪明的么妹抱起一堆柴火放到屋子中间的灰烬旁。
看那厚厚的黑灰,这四人怕是住在这有好些天了。这三人,功夫不错,气质也不错,怎会住在这种地方呢?这大姐又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真是让人好奇。
“你们还是跟我去我家吧,虽然我家屋子小,可比这里要舒服的多。”夏小岩绝不放开这四人,她捻起盖在女子身上那条破烂的被单晃了晃:“又脏又乱,要是一个不小心伤口又破开可就糟糕了。”
“我们……会小心的。”
这三人莫非是在怀疑她?夏小岩想了想,自己这恩惠好像确实做大了点,瞧着四人的样子就知道受过不少苦:“小心?你们小心又没用。你们知道吗?这空气有许许多多的病菌,这些病菌专门找受伤的人下手,要是运气不好,就跑进伤口永远也治不好了。”
“姑娘,什么是病菌呀?”其中一个女子好奇的问道。
“就跟看不见的毒一样,你们一定见过那种明明只是小伤,却忽然死掉的人吧?”这个世界医术不发达,不小心便会得破伤风,破伤风可是没得救的,夏小岩看着三人脸上的表情便知道一定是见过这样的人。
“可是。”
“别可是了,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一会城门就关了,到时候就来不及了。”夏小岩抓起站着的两个姑娘的手走到床边催促道:“快快快,难道你们怀疑我会害你们不成。”
“姑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三人听了这话都焦急起来。
“那就快点呀。”夏小岩推了一把。
三人这才犹犹豫豫的抬起床上的女子。
夏小岩得意的指挥着出了这栋荒宅,像鬼子进村似的偷偷摸摸的入了城,又走小路去了她那个小宅子。夏小岩向前敲了敲。不到一会若水便冲出来开门了。
“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我都急……”若水话到一半,见到跟在夏小岩身后的几人,顿了半响,又见有位伤者,赶忙让开道。
“快进去吧。”夏小岩让三人抬着她们的大姐进了屋中,又给引进偏房。
安置妥当后,夏小岩便吩咐起来:“若水,快去烧些热水。”
“嗯!”若水赶紧出了厢房门干起活来,其中一位姑娘也跟着若水一起去了。
听这几位姑娘断断续续的话中可知,四姐妹分别叫薛青、薛柳、薛花、薛叶。薛花和薛叶是双生。薛青今年已经19岁,薛柳18岁,薛青和薛叶16,仔细看薛花和薛叶确实是一模一样。不过同薛青,薛柳也有七分相似,很容易便会搞错。
她们本是湖州人士,家住湖州泰阳县。薛青5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带着妹妹乞讨了半月,湖州上远镖局的陈镖头也有两个女儿跟薛青薛柳年纪一般大,看她们四个可怜便当做女儿的贴身丫头收留了她们,陈镖头夫妇对四人极好,从来都不会亏待她们,还让四人跟着两位小姐一起学习诗词、女红和武功。
后来陈镖头的镖局开到了泌州,泌州风景秀丽,风气极好,陈镖头便带着一家老小来到泌州定居。却因为在这泌州的一次重要的镖运失误,竟被皇帝下令斩首。陈夫人悲痛欲绝自杀随着陈镖头而去。四人带着两位小姐逃离,又在半路被歹徒抓住,两位小姐被卖到了泌州的富贵人家。而她们四个也卖到别的地方,薛青逃出来后便一直寻找两位小姐和妹妹,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三个妹妹,却发现两位小姐已经被害。
四人千里迢迢来到泌州,路上遇到贼人抢劫,大姐为保护妹妹才受了重伤。
故事说的有因有果,夏小岩来这泌州还不到一年,并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陈镖头,既然是皇帝亲自下令,肯定是件大案,只要到这泌州街上问问便知,这四个丫头应该不会在这个上面撒谎。可心中就是有个解不开的疙瘩,让她觉得怪异。
用过晚饭,三人细心的守在她们大姐身边。夏小岩和若水没有插手的余地,两人便回了房。
若水给夏小岩取下发箍,用梳子梳了梳。夏小岩虽有些不习惯,却还是让她梳了。
两人兴奋的睡在一张床上,开心的谈天说地,并对于双方的身世统一了口风,有些事儿还是说不得的。
…………………………
翌日。
若水早早的起床了,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叫醒夏小岩,毕竟现在夏小岩是主子了,不用担心被人责骂。她忙碌的洗衣做饭,先前在唐府这些活儿总让她觉得很累,现在却做的很欢快,看着桃林上翩翩起舞的蝴蝶,心情畅快无比。
夏小岩睡到日上三更,这种吃了睡,睡了吃,吃了玩的米虫生活真是太幸福了。打定了主意,今天便是如何让这四位姑娘成为她的得力助手了。
“夏姑娘。”大姐薛青在三个妹妹的搀扶下站在门边,见那厢房门一开便纷纷跪下了。
夏小岩吓了一跳,虽然她已经做好当大小姐的准备,可忽然被人这么冷不丁的下跪还是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要习惯,习惯。她咳了两声抬起胸脯很是大方的看着四人:“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快起来。”
经过一个晚上,四个姑娘已经不再是昨天的狼狈样,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经过仔细的打理,都是皮肤白净,五官秀气的漂亮姑娘,若换上女装必定明艳动人。
“夏姑娘,倘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恐怕我薛青已经入了地府。请受我们四姐妹一拜。”薛青率先磕了个头,另外三个姑娘也跟着磕了个响头。
“小事一桩啦。快起来,快起来。”夏小岩笑着浅身把薛青扶起坐到椅子上,她现在可是伤者,脸色虽然恢复了些红润,整个人还非常虚弱,完全是在强撑,担心她伤口又给撑破了:“薛青姑娘,你可要小心着点。”
“多谢夏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薛青白着嘴唇在大家的帮助下慢慢的坐到椅子上。
“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夏小岩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倒了杯水捧起来喝了口,茶壶的水若水已经换过了,温温的令她心情异常愉快,喜滋滋的盘算着:要报恩就以身相许吧,嘿嘿!把你们四个丫头的身子都给了本姑娘吧!
“夏姑娘,我们四人身无分文,不知该如何报答此恩。”薛青试探性的看着夏小岩,她虽也很感激眼前的姑娘相救,可是这些年来受到的苦,她很清楚的明白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会不图恩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给人恩惠。知恩图报又是她们四人从小便遵循的品质,只是她们的前恩还未报,现在分身乏术,心中只求这位姑娘不要为难她们四姐妹。
“你们没银子啊,我早就知道了。”夏小岩双手托腮靠着圆桌假意思考道:“除了银子,你们要怎么报答我的大恩大德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