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翻墙离去后。
牡丹便来到后院的下人厢房,腊梅四人正横七八竖的躺在床板上,呼噜声此起彼伏。她走过去依次把四人叫醒,四人丫头眯着眼睛看着外头,头脑有些晕沉,还泛着迷糊。
“你们四个怎么搞的,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睡。”牡丹狠狠的瞪着床上的四人:“以为我们家小姐好欺负,你们就可以随便吃来睡睡来吃是吧。”
这贼喊抓贼糊弄的四人慌忙爬起来穿上衣服,洗刷着出了下人厢房,来到前院,见站在梨树旁的姨孙小姐不禁愣住了。超凡脱俗仿若花中仙子,白色花瓣轻轻飘摇,那抹殷红虽近在眼前,却仿若远在天边。
夏小岩走了回来,看着四人目瞪口呆的摸样,便笑笑:“腊梅、雪梅、翠儿、柳儿,我正有事找你们了。”
“姨孙小姐尽管吩咐。”四个姑娘回过神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昨日还没缓过来,担心着这姨孙小姐又生气,低着头不敢看。
“牡丹,赏她们银子。”夏小岩唤了牡丹。
四人一听,便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走过来的牡丹。
牡丹从荷包中取了几银子,按照四个丫鬟不同的身份给分发了银两,腊梅是这四人为首的便给了二两四钱,雪梅二两二钱,翠儿和柳儿也都是二两,给了腊梅雪梅面子,翠儿柳儿也不差太多,四人颇为满意的捧着银子。
“我这个姨孙小姐,是真是假你们还多是疑虑,让你们四个来照顾我这个不明不白的小姐,搁谁那都不是件好差事。”夏小岩温柔似水看着四人,“只希望你们能在姨孙奶奶那说说好话,让寒熙能出去走走。”
“姨孙小姐尽管放心,您这么大方得体,绝对是真小姐,我看是老夫人多虑了。”腊梅喜滋滋的拿着银子,平日里得赏钱才几百文钱的,这二两多银子可是她两个多月的月钱啊,这小姐出手真是阔绰。她向来是谁给银子谁就是主子,一边哄着这姨孙小姐,一边哄着老夫人。
雪梅、翠儿和柳儿跟着赞同的直点头,这四人立马被银子给收了半条心。
夏小岩看着四人那喜滋滋的样子,异界的人得了赏银就乐呵的很,先前的她也是如此。
现在忽然用收买这招,并不是她开窍了,而是本认为这四人没什么好收买的,她做完自己的事儿便拍拍屁股走人。可现在不能立马就走,便有了另一番主意,只要这四人不为了争功去唐老夫人那画蛇添足就成。
“怀疑怀疑并没有错,说不定我还真是假的了。”夏小岩语锋一转,似在开玩笑,又似在说着真事儿,脸色忽然一变:“我也许是那从地府出来的鬼了。”
四个丫鬟愣了愣。
“开个玩笑罢了。”夏小岩恢复了笑容一转身,接住一片梨花:“过来一起赏花吧。”
“是!”四人便跟了过去。
那日后便再没给腊梅她们下迷药了,夏小岩和牡丹四人规规矩矩的过了几日。不是赏花,便是听故事,都是这些没什么可说得事儿。
跟这些丫鬟们玩耍,便听了些有趣的故事。譬如,老夫人每逢四月初六便会到泌河边上的凉亭呆上一天。譬如,唐三小姐定的几门亲都是怎么搞砸的。譬如,唐四小姐十岁的时候在唐老夫人生日那日送上一只死老鼠。譬如,唐二少爷……都是些八卦,她以前不爱听,听着也都左耳进右耳出,这些日便听得真切了,凡是都不会无风起浪,竟然有了这些八卦自然有出处,不管出处差得多么离谱,却会有几分真。
夏小岩一边等着消息,一边调整着思绪,让自己的思路更加清晰,思考的更加全面。便不能像先前那样,顾着一面忘了另一面,这才会导致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唐府依旧热闹非凡,进进出出的不单单是这泌州的大小官吏,临城临县的达官贵人也纷纷绞尽脑汁攀关系,晚宴办了一场又一场,王爷隔三差五便同唐老将军以及官吏们前往泌州各地视察。说是视察其实便是些酒肉穿肠,献媚撒欢罢了。
言瑾摆着客人的姿态,给着笑脸,任由官吏们摆布着,反正这样公开的场合本来就无法找到什么内情,想要知晓什么派人暗中调查便是。况且泌州地方又小,也没什么好视察的,来这只是父皇给唐老将军的面子而已,也不晓得父皇是不是被唐老将军抓到辫子了,每过五年都会派个皇子打着视察的幌子前来。
姨孙小姐事儿被封锁了,没有任何人提及,这么多人进出,很快又被遗忘了,这都是唐老夫人的用意,且不允许各房主子再前去探视,未弄清楚这丫头的真实身份之前便想一直这样关着。
唐老夫人想攀上皇亲的如意算盘没打响,七王爷在府中时,唐老夫人便三番五次带着三女儿和五女儿去了景竹轩,都未曾见到七王爷有所表示,倒是四丫头七王爷起心问过一回,可四丫头,纵使攀上这皇亲,她也不愿意。别人不知道,她却清楚的很,四丫头对她是真心的怨恨。
本来应该这样平静的度过这一月,今日里却惹出了篓子。
七王爷在泌州附近的橘园小镇又遭到刺客,伤了手臂,站在旁边的官吏没有护主都撒腿跑了,这事儿让王爷很是恼火。好在几位护卫官技术超群,当即拿下了两名刺客。
王爷受伤,便在橘园小镇住下了。唐老夫人为了以表关切,带着三小姐和五小姐出了府赶去了橘园小镇,估摸着明日才会回来。
这个消息腊梅回来便说起了,一个消息便是一两赏银,现在夏小岩虽彷如落入孤岛,却依旧消息灵通,四个丫头一有什么事儿都争先恐后的过来说了。
“小姐,已经是第五日,时间不多了。”杜鹃走到一旁小声道,杜鹃那日回来便是道这消息六日就能知道,也就是明日了。
夏小岩心中算了算,王爷只在唐府呆上不到一个月,现在已经十多天了,再过些日子便要走了。
夏小岩让柳儿弄来笔墨纸砚和一个烧火罐子,跟唐四小姐借了本帖子。
牡丹在砚台中放了些水,磨起墨来。
夏小岩摊开字帖,这是她第一次写字,拿着毛笔点了点墨,虽是一笔一划,那字却极丑,写一张便让杜鹃烧一张,只是写字也是一种休养生息的好法子,便试着让自己写的好些,照着帖子慢慢临摹着。
杜鹃不解的烧着一张又一张鬼画糊的宣纸,对于夏小岩的字她是不敢恭维,却并未发问。
夏小岩一边写字一边问道:“杜鹃,你们在唐老夫人那地洞中都看到些什么?”
杜鹃努力的想了想,“有许多洞穴,太暗,当时紧急便没看太清。”
夏小岩举着毛笔,她想去那地洞瞧瞧,看看里面有什么,也许就能明白唐老夫人心中的东西,今晚那唐老夫人又不在,正是时候:“里面有陷阱吗?”
紫菀走进来肯定道:“陷阱倒是没有,可那个密道有些复杂。”
“那你们还能记得些么?”
“若是我去,便能记得,我的记性最好,那日潜入的也最深。”紫菀自信满满的说道。
“那好,今天晚上,你带我去瞧一趟。”夏小岩把毛笔在砚台中点了点,又在宣纸上写了个字,这字倒是工整,像模像样,她把宣纸递给杜鹃。
杜鹃拿着宣纸看了看,还是扔进了火盆,“小姐,还是我们姐妹去好了,那太危险。”
“你们看到的未必同我看到的是一样的。”
写字写烦了,又胡乱画了些画,也都统统烧掉了,要是让人见到了,便会损了她的形象。
到了晚上,今日王爷不在,唐家主人也大部分不在府,熄灯的要早些。夏小岩交代着,又把腊梅四个迷晕了。
夏小岩同紫菀换上了轻便的衣服从后墙偷偷出了雪竹轩。天上看不到月亮,只有几颗零散的星星,两人凭着大概映像绕过一座座的宅子,好不容易接近了意竹轩。
唐老夫人平日里怕黑,便是夜夜灯明。这主人不在,意竹轩依旧亮堂。
夏小岩和紫菀偷偷的藏在树丛中仔细的看着,今日疏松了许多,轻易便溜了进去。
意竹轩中有许多茂盛的榆树,两人钻进林中,慢慢的往前爬,前院规矩站着的几个丫鬟和家丁,又爬了爬,爬到靠近正厅的一片草丛,正厅中有宋青以及一群丫鬟,再往深处爬,好不容易爬到唐老太婆的厢房的后窗边,厢房外站着几个家丁正拿着棍子守着,两人靠着窗户侧耳听了听,厢房内鸦雀无声。舔了舔手指捅破窗纸,眯着眼睛看向里边,里边漆黑一片,没有丝毫动静。
夏小岩对着紫菀点了点头,紫菀起身轻轻推开窗户跳了进去。夏小岩怯手怯脚跟了上去。也许是因为有紫菀在,她并不感到害怕。关上窗户,慢慢走到床边。
紫菀按动床脚的一块石头,只感到微微的震动。大床便抖动起来,不一会就分开到一旁,出现一个洞口,朝洞里瞧了瞧。映入眼帘的是一排长长的石阶,透着一丝弱弱的光线。两人抓着抓着床的边沿,依次踏入,走下石阶。
卡擦一声,大床缓缓的关起,厢房内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