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气还真是好。连子珈记得她还是李晓澈的时候就最喜欢这样的节气。因为它不凉,不热,不仅仅是感官上不会给人任何的负担,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这段时间她可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早晚相差十几度的天气可不是一年四季都有的。
上次众人在连府商谈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让连越,连子珈和楚怜皓一起动身去丢盐之地阳泊郡,亲自前去调查。
原本连子夜和连子争的意思是只派连越一人去,可随后楚怜皓说这次的九万吨盐丢失是负责人手的他的过失最大,还说楚府已经大理好了,因此他也要一同去。然后连子珈便闹着也要去。
连子夜笑着问为何她也要去,连子珈说反正她就是要去。最后连子夜还是拿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连子珈没法子,只是摇头道:“罢了罢了,你要去就去。”
连子镜望着连子珈和楚怜皓半晌,忽然插口:“可是连郡主不在帝都,这……”
“子镜。”连子夜一双墨蓝的眼睛忽然转了过去,连子珈没有看见究竟是怎样的眼神,连子镜下一刻竟真的不再说话。
“郡主的事自然可以交给红鸾和素心门的。”
“红鸾?我记得那不是子夜兄的大丫鬟么?”楚怜皓道。
“曾经却是如此。可最近我把她调给子珈了。正好子珈那里一直不曾有大丫鬟。”
“那大哥你呢?”连子争惯性问道。
“可笑,这话若是传出去,说连府连子夜快三十的人了身边还必须得有丫鬟照顾,还不让人笑掉大牙?”连子争听了一愣,随即只是笑了笑,不再言语。连子珈不禁默叹,连子争这样的气度,当真是世间少见的。她也暗暗心虚,多亏她连子珈是个女人,因为只有女人才可以这般耍泼无赖最后还能达到目的,不过前提是要有像连家公子们这样一群气度不凡的哥哥们才行。
之后她们三人又听了些商客们的话,和连子夜连子争他们打了招呼,便也各回各府。天色已晚。连子珈打着哈欠,模模糊糊向里屋走去。
一路上她看见连府内高大的白塔,无比精致华丽的殿舍,看见许多精心梳妆打扮的丫鬟小姐,她们粉妆玉面,发髻各种各样,上面簪着各种名贵而夺目的珠玉珍宝,心中顿生苍茫之感。敖家……之前是否也是这样的呢。就算为了给敖家复仇,为了给敖皇和敖玥姐弟两人一个交代,这次无论如何,她也要成功。
坐了四天的船,第五天清晨连家的船队才终于来到晋周五郡之一的阳泊郡。
这里地处江南,鱼米之乡,繁华富庶,往来商客不绝。因为还是一大清早,所以此时护城河两岸的行人并不多。
连子珈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因为连家的船队实在是太过于盛大,三条黄杨木精刻小舟开道,两条大船在小舟之后一前以后跟着。第一艘大船船身彤紫,有经验的江湖人一看便知是用上等的西域抗水乌木,后边一艘则相反,船身通体奶白色,在初日的光辉下竟不时散发熠熠的亮芒。
这艘船竟是由雕空镂花的象牙做的船身。船内的物品也是精极富极,连子珈觉得甚至收拾一下拿出去卖也比阳泊护城河两边商客们卖的东西档次还要高出许多。
一路上连子珈看见有无数的百姓只是为了一睹船队的风采,甚至不惜跟着行驶的船后面跑了好几里地还两眼发直地赞叹:“仙船!一定是仙船!这船里一定坐的是仙人!”
连子珈心中直愧疚,这船才不是仙船,坐在里面的也不是仙人,反而倒是有两个吸血鬼。
这时她忍不住抬眼向楚怜皓看了看,发现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楚怜皓的侧影比他的整张脸还要美上许多,寂静地要和晨蔼融为一体。连子珈的目光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忽然间血脉一下子上涌上头顶。
女人,一个女人。楚怜皓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河岸边上的年轻女人望着。
透过舷窗,连子珈能远远看见那个年轻女人有着一张苍白的脸,眉目清秀,身穿一袭素色麻衣,身侧放着一只篓子。那一瞬间连子珈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样子,确实是……极有风韵。
可是……
她看见楚怜皓还是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女人看,眼光中还带着些难以置信,她“哗啦”一声猛地从座椅上蹦起来。
楚怜皓听见,把头转来问:“怎么了?”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连子珈看他脸不红,心不跳,忍不住更加恼怒。她强压心中怒火:“窗边什么风景那么好,楚公子怎么看得那么出神?”
楚怜皓竟然真的笑着答道:“哦,在下别阳泊时日已久,江南风光也是多日不曾见到。是不是连郡主嫌在下像个不曾见过世面的人?”
连子珈道:“江南风光?好一个江南风光!”
楚怜皓奇道:“你今天究竟怎么了?”
连子珈这时恨不得在他瘦削的脸颊上扇五个指印:“你看,那算不算是江南的美丽风光?”说罢伸出纤长的手指,遥遥指向那个风姿绰约的的白衣女子。
楚怜皓愣了愣,也许他是没发现平时大大咧咧的连子珈其实是个醋坛子。他这一愣,反而更是添了不必要的误会。
连子珈忽然原地一跺脚,风一般飞快地跑出船舱。
“连子珈!”楚怜皓起身去追,谁知她“砰”地一声把船舱的门一关,钥匙也被她带了出去。
“让船靠岸。”
“郡主……这……”
“我让你们靠岸,就给我靠,快点!”船夫犹豫着,但还是听了她的话缓缓靠了边。
连子珈等不及船到港,便纵身一掠,身子已轻盈地到了岸上。
那把锁是连子珈亲手制作的杰作之一,除了掰断以外没有钥匙的楚怜皓没有二法打开。
他眼见连子珈一袭墨衣消失在路人渐渐多起来的路上,顾不上其他,一缩身子已从狭窄的舷窗里纵身跃出,修长的身子凌空翻腾,他足尖在窗沿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向岸边掠去。
这时另一条船上的柳嘤嘤和连越才从船上跑出来:“发生什么事了?”“郡主呢?”
船夫们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远远只听楚怜皓的声音传来:“郡主丢了件东西,我陪她找去。连越和嘤嘤,你们带船队的人先去汀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