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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貞元十七年。南嶽雲峰律師法證示寂。師族郭氏。色厲而仁。行峻而周。道廣而不尤。功高而不有。毅然居山之北峰以為儀表。世之所謂賢人大臣者。至南方咸用嚴事。由其內者聞大師之言律義。莫不震動悼懼如聽誓命。由其外者聞大師之稱道要。莫不悽[希*ㄆ]忻踴如獲肆宥。故時推人師則專其首。詔求教宗則冠其位。凡度學者五萬人。壽七十有八。僧臘五十七。河東柳子厚銘其塔。復為之碑曰。乾元元年某月日。皇帝曰。予欲俾慈仁怡愉洽于生人。惟浮圖道允廸。乃命五嶽求厥元德以儀于下。惟茲嶽上于尚書。其首曰雲峰大師法證。凡蒞事五十年。貞元十七年乃沒。其徒曰詮.曰遠.曰振.曰巽.曰素。凡三千餘人。其長老咸來言曰。吾師軌行峻特。器宇弘大。有來受律者吾師示以尊嚴整齊明列義類。而人知其所不為。有來求道者吾師示以高廣通達一其空有。而人知其所必至。元臣碩老稽首受教。髫童毀齒踴躍執役。故從吾師之命而度者凡五萬人。吾師冬不襖裘。飢不豐食。每歲會其類讀群經。俾聖言必出。有以見其大。又率其伍。伐木輦土作佛塔廟洎經典。俾像法益廣。有以見其用。將沒。告門人曰。吾自始學至去世。未甞有作焉。然後知其動無不虗。靜無不為。生而知未始來。沒而知未始往也。其道備矣。願刻山石知教之所以大。其詞曰。師之教。尊嚴有耀恭天子之詔維大中以告後學是効。師之德。簡峻淵默柔慧以直。渙焉而不積。同焉而皆得。茲道惟則。師之功。勤勞以庸維奧秘必通。以興祠宮。遐邇攸從。師之族。由號而郭。世德有奕。從佛於釋。師之壽。七十有八。惟終始罔闕。丕冒遺烈。厥徒蒸蒸。惟大教是膺。惟憲言是懲。溥愽恢弘。如川之增。如雲之興。如嶽之不崩。終古其承之。

十九年。隱士陸羽卒。羽字鴻漸。初為沙門得之水濱。畜之既長。以易自筮。得蹇之漸。曰鴻漸于陸。其羽可用以為儀。乃以陸為姓氏。名而字之。師教以旁行書。答曰。終鮮兄弟而絕後嗣。得為孝乎。逃去為優人。天寶中大守李齊物異之。授以書。貌[侻-兄+允]陋口吃而辯。上元中隱苕溪。與沙門道標.皎然善。自號桑苧翁。闔門著書。召拜太子文學不就。嗜茶。著茶經三卷。言茶之原之法之具尤備。天益知飲茶矣。時鬻茶者至陶羽形。置置突間祀之為茶神。初開元中有逸人王休者。居太白山。每至冬取溪水。敲其精瑩者煑茗共客飲之。時覺林寺僧志崇取茶三等。以驚雷[竺-二+友]自奉。以萱草帶供佛。以紫茸香待客。赴茶者至以油囊盛其餘滴以歸。復有常伯熊者。因盧全茶詩深信飲茶之益。乃取羽之論復廣著茶功。御史李季卿宣慰江南。知伯熊善煑茶召之。伯熊執器而前。季卿為再舉杯。時又有舉羽者。召之。羽野服挈具而入。季卿不為禮。羽愧之。更著毀茶論。其後尚茶成風。致回紇入朝軀馬市茶焉。

是歲東都聖善寺大師凝公卒。翱林白居易作八漸偈弔之。其序曰。居易甞求心要於師。師賜教焉。曰觀曰覺曰定曰慧曰明曰通曰濟曰捨。繇是入於耳貫於心。嗚呼。今師之報身則化。師之八言不化。至哉八言。實無生忍觀之漸門也。故自觀至捨次而贊之。廣一言為一偈。謂之八漸偈。蓋欲以發揮師之心教。且明居易不敢失墜也。既而升于堂。禮于牀。跪而唱。泣而去。偈曰。觀 以心中眼。觀心外相。從何而有。從何而喪。觀之又觀。則辨真妄。 覺 惟真常在。為妄所蒙。真妄苟辨。覺生其中。不離妄有。而得真空。 定真若不滅。妄即不起。六根之源。湛如止水。是為禪定。乃脫生死。 慧 專之以定。定猶有繫。濟之以慧。慧則無滯。如珠在盤。盤定珠慧。 明 定慧相合。合而後明。照彼萬物。物無遺形。如大闤鏡。有應無情。 通 慧至乃明。明則不昧。明至乃通。通則無礙。無礙者何。變化自在。 濟 通力不常。應念而變。二相非有。隨求而見。是大慈悲。以一濟萬。 捨 眾苦既濟。大悲亦捨。苦既非真。悲亦是假。是故眾生。實無度者。

時盤山寶積禪師示徒曰。夫心月孤圓。光吞萬象。光拜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復是何物。禪德譬如擲劒長空。莫論及之不及。斯乃空輪無迹劒刃無虧。若能如是心心無知。全心即佛全佛即人。人佛無異始為道矣。禪德可中學道。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無瑕。若如此者是名出家。故導師云。法本不相礙。三際亦復然。所以靈源獨耀。道絕無生。大智非明。真空無迹。真如凡聖皆是夢言。佛及涅槃並為增語。禪德且須自看。無人替代。三界無法何處求心。四大本空佛依何住。璿機不動寂爾無言。覿面相呈更無餘事。

是歲監察御史柳宗元送濬上人歸淮南。序曰。金僊氏之道。蓋本於孝敬。而後積以眾德。歸於空無。其敷演教戒於中國者。離為異門。曰禪曰法曰律。以誘掖迷濁。世用宗奉其有修整觀行尊嚴法容以儀範於後學者。以為持律之宗焉。上人窮討秘義。發明上乘。奉威儀三千。雖造次必備。甞以此道宣於江湖之人。江湖之人悅其風而受賜攀慈航望彼岸者蓋千百計。天子聞之徵至闕下。御大明秘殿以問焉。導揚本教頗甚稱旨。京師士眾方且翹然。仰大雲之澤以植德本。而上人不勝顧復之恩。退懷省侍之禮。懇迫上乞。遂無以奪。由是杖錫東顧振衣晨往。右司員外郎劉公。深明世典通達釋教。與上人為方外游。始榮其至。今惜其去。於是合郎署之友詩以貺之。退使孺子執簡而序之。因繫其詞曰。上人專於律行。恒久彌固。其儀形後學者歟。誨於生靈。觸類蒙福。其積眾德者歟。覲于高堂。視遠如邇。其本孝敬者歟。若然者。是將心歸空無。捨筏登地。固何從而識之乎。古之贈禮必以輕先重。故鄭商之犒先乘韋。魯候之贈後吳鼎。今餞詩之重。皆眾吳鼎也。故乘韋之比。得序而先之。且曰由禮而不敢讓焉。

二十年。南嶽般舟和尚卒。柳子厚作第二碑。其詞曰。佛法至于衡山及津大師始修起律教。由其壇場而出者為得正法。其大弟子曰日悟和尚。盡得師之道。以補其處為浮圖者。宗世家于零陵蔣姓也。和尚心大而行密。體卑而道尊。以為由定發慧必用毗尼。為之室宇。遂執業於東林恩大師究觀秘義。乃歸傳教。不覩文字懸判深微。登壇蒞事。度比丘眾歲凡千人者三十有七。而道不[怡-台+圂]。以為去凡即聖必以三昧為之軌道。遂服勤於紫霄遠大師修明要奧。得以觀佛浩入性海洞開真源。道場專精長跪右遶不衡不倚凡七日者。百有二十而志不衰。初開光中詔定制度。師乃居本郡龍興寺。肅宗制天下名山置大德七人。茲嶽尤重推擇居首。師乃即崇嶺是作精室。闢林莽。刳巖巒。殿舍宏大廓廡脩直。不命而獻力。不祈而薦貸。凡南方人顓念佛三昧者必由於是。命曰般舟臺焉。和尚生十三年而始出家。又九年而受具戒。又十年而處壇場。又三十七年而當貞元二十年正月十七日化于茲室。嗚呼。無得而修故念為實相。不取於法故律為大乘。壞衣不飾。揣食不味。覆薦服役。凡出於生物者擯而勿用。不自知其茲攝取調御。凡歸於正真者動而成群。不自知其教萬行方厲。一性恒如寂用之涯不可得也。有弟子曰景秀。嗣居法會。欲廣其師之德延于罔極。故申明陳辭俾刊之茲碑。銘曰。像教南被。及津而尊。威儀有嚴。載闢其門。吾師是嗣。增濬道源。度眾逾廣。大明群昏。乃興毗尼。微密是論。八萬總結。影於一言。聲聞熙熙。遐邇來奔。如木既拔。有植其根。乃法般舟。奧妙斯存。百億冥會。觀于化元。同道祈祈。功庸以敦。如水斯壅。流之無垠。帝求人師。登我先覺。赫矣明命。表茲靈嶽。于彼南阜。齋宮爰作。負揭致貸。時靡要約。袒奮程力。不呼而諾。是刈是鑿。既塗既斵。層架孔碩。以延後學。出不牛馬。服不絮帛。匪安其躬。亦菲其食。勤而不勞。用在恒寂。縱而不傲。在捨恒得。洪融混合。孰究其跡。懿茲遺光。式是嘉則。容貌住矣。軌儀無極。其徒追思。賡薦茲石。

永貞元年九月。太尉中書令韋皐薨。皐初生。厥父飯僧祈福。忽有應真尊者至。齋畢乳媼抱兒求呪願。尊者起謂眾曰。此兒諸葛武侫也。它日有美政於蜀。宜以武字之。言訖恍然不見。其後皐游官出處節義功名大槩與武侯相類。治蜀二十有一年。封南康郡王。有德在民。四川至令奉祀之。雅好釋氏法。嘉州石像初成。皐為之記。略曰。頭圍千尺。目廣二丈。其餘相好。一一稱是。世美其簡而雅。又甞訓鸚鵡念佛。鸚鵡斃。以桑門故事闍維之。得舍利。皐為之記曰。元精以五氣授萬類。雖鱗介毛羽必有感清英純粹者矣。或炳耀离火。或稟其蒼精。皆應乎人文以奉若時政則有革彼禽類習乎能言。了空相於不念。留真骨於已斃。殆非元聖示現感於人心。同夫異緣用一真化。前歲有獻鸚鵡鳥者曰。此鳥聲容可觀。音中華夏。有河東裴氏者志樂金僊之道。聞西方有珍禽群嬉和鳴演暢法音。以此鳥名載梵經。智殊常類。意佛身所化。常狎而敬之。始告以六齋之禁。比及辰後非時之食。終夕不視。固可以矯激流俗端嚴梵倫。或教持佛名號曰。當由有念以至無念。則仰首奮翅若承善聽。其後或俾之念佛。則默然而不答。或謂之不念即唱言阿彌陀。歷試如一曾無爽異。余謂其以有念為緣生。無念為真際。緣生不答。以為緣起也。真際雖言。言本空也。每虗室戒曙發和雅音。穆如笙篁靜鼓。天風下上。其音念念相續。聞之者莫不洗然而喜善矣。於戲。生有辰乎。緣其盡乎。以今年七月悴爾不懌。七日而甚。馴養者知將盡。乃鳴磬而告曰。將西歸乎。為爾擊磬。爾其存念。每一擊磬一稱彌陀佛。洎十擊磬而十念成。斂翼委足不震不仆揜然而絕。按釋典十念成往生西方。又云得佛慧者歿有舍利。知其說者固不隔殊類哉。遂命以闍維之法焚之。餘燼之末果有舍利十餘粒。烱爾耀目瑩然在掌。識者驚視。聞者駭聽。咸曰苟可以誘迷利世安往而非菩薩之化歟。時有高僧慧觀甞詣三學山巡禮聖迹。聞說此鳥涕淚悲泣。請以舍利於靈山。用陶甓建塔旌異之。余謂此禽存而有道。歿而有徵。古之所以通聖賢階至化者。女蝸蛇軀以嗣帝。中衍鳥身而建侯。紀乎冊書。其誰曰語恠。而況此鳥有弘於道流。聖證昭昭。胡可默已。是用不愧。直書于辭。

是歲八月。順宗遜于位。皇太子立是為憲宗。初順宗甞在東宮問佛光如滿禪師曰。佛從何方來。滅向何方去。既言常住世。今佛在何處。答曰。佛從無為來。滅向無為去。法身等虗空。常住無心處。有念歸無念。有住歸無住。來為眾生來。去為眾生去。清淨真如海。湛然體常住。智者善思惟。更勿生疑慮。帝又問曰。佛向王宮生。滅向雙林滅。住世四十九。又言無法說。山河及大海。天地及日月。時至皆歸盡。誰言不生滅。疑情猶若斯。智者善分別。滿復答曰。佛體本無為。迷性妄分別。法身等虗空。未曾有生滅。有緣佛出世。無緣佛入滅。處處化眾生。猶如水中月。非常亦非斷。非生亦非滅。生亦未曾生。滅亦未曾滅。了見無心處。自然無法說。帝聞大悅。又甞問心要於清涼國師。國師答之。其略曰。至道本乎其心。心法本乎無住。無住心體。靈知不昧。性相寂然。包含德用。該攝內外。能深能廣。非有非空。不生不滅。無終無始。求之而不得。棄之而不離。迷現量則惑苦紛然。悟真性則空明廓徹。雖即心即佛。唯證者方知。然有證有知。則慧日沉沒於有地。若無照無悟。則昏迷掩芘於空門。若一念不生。則前後際斷。照體獨立。物我皆如。直造心源。無智無得。不取不捨。無對無修。然迷悟相依。真妄相待。若求真去妄。如棄影勞形。若體妄即真。似處陰影滅。若無心忘照則萬慮都捐。若任運寂知則眾行爰啟。放曠任其去住。靜鑑覺其源流。語默不失玄微。動靜未離法界。言止則雙亡知寂。論觀則雙照寂知。語證則不可示人。說理則非證不了。是以悟寂無寂。真知無知。以知寂不二之一心。契空有雙亡之中道。

元和二年。詔鵝湖大義禪師入麟德殿論義。帝臨聽。有法師問何謂四諦。答曰。聖上一帝。三諦何在。又問。欲界無禪。禪居****。此土憑何而立。答曰。法師只知欲界無禪。不知禪界無欲。曰如何是禪。義以手點空。法師無對。帝笑曰。法師講無窮經論。只這一點尚不柰何。義却問眾師曰。行住坐臥畢竟以何為道。有對知者是道。義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安得知者是道。有對無分別是道。義曰。善能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安得無分別是道乎。有對四禪八定是道。義曰。佛身無為。不墮諸數。安得四禪八定是道耶。復有數人致對。義皆乘機挫之。即舉順宗甞問尸利禪師大地眾生如何得見性成佛去。尸利對曰。佛性如水中月。可見不可取。因謂帝曰。佛性非見必見。水中月如何捉取。帝却問如何是佛性。答曰不離陛下所問。憲宗默契玄旨。由是益重禪宗。

時寒山子者。不知其氏族鄉里。隱于台州唐興縣寒巖。故父老以寒山子稱之。為人癯野。好冠樺皮冠。著木履。裘納繿縷。狀若風狂。笑歌自若。其所居近天台國清寺。寺僧豐干者亦非常人也。每自薪水。力於杵臼。以給眾用。與寒山子為方外友。先是豐干甞行赤城道中。偶聞兒啼草萊間。往視之。見孩童約十餘歲。問其鄉黨。初無言對。心異之。引歸寺。令掃除。以其得之於野。因名之曰拾得。既長。頭陁苦行精敏絕倫。其為豐干.寒山所器。與之偕遊。三人者相得歡甚。寺僧皆訝之。然中心疑而莫之省也。拾得日常滌器。冀有殘[月*肅]着以箇留餌。寒山二子皆能詩。或時戲村保。寓事感懷輙有詩以見意。或書石壁。或樹葉間。或酒肆中。語皆超邁絕塵。雖古名流未能彷彿也。其自述云。元非隱逸士。自號山林人。在魯蒙白幘。且愛褁踈巾。道有巢許操。耻為堯舜臣。獼猴罩帽子。非學避風塵。又曰。欲得安居處。寒山可長保。微風吹幽松。近聽聲愈好。不有班白人。喃喃誦黃老。十年歸不得。忘却來時道。又曰。有身與無身。是我復非我。如此審思量。遷延倚岩坐。足間青草生。頂上紅塵墮。以見世間人。靈床施酒果。又曰。玉堂掛珠簾。中有嬋娟子。顏皃勝神仙。容華若桃李。東家春霧合。西舍秋風起。更足三十年。還如甘蔗滓。其句語若此者甚夥。拾得甞掌供獻。至食時對佛而食。又於憍陳如像前訶斥之曰。小根敗種何為者耶。寺僧深怪之。不使直供。又伽藍神粥飯多為烏鳶所殘。拾得杖擊神而嫚罵曰。汝食猶不能護。焉能護伽藍乎。神遍夢寺僧曰。拾得鞭我。至旦[牙-(必-心)+囗]以語。及一一皆同。由是眾駭之。豐干出雲遊。貞元末閭丘胤出守台州。欲之官。俄病頭風。名醫莫瘥。豐干偶至其家。自謂善療此疾。閭丘聞而見之。干命水噀濡之。須臾所苦頓除。因是大喜。甚加敬焉。問所從來。曰天台國清。曰彼有賢達否。曰有之。然不可以世故求也。寒山.拾得吉利.普賢示迹。二子混于國清。公若之官。當就見。不宜後也。閭丘南來上事。未久入寺訪豐干遺迹。但見茆宇蕭條虎伏舍側。復入寺謁二大士。寺僧引至後厨。閭丘拜謁二。大士起走曰。饒舌彌陀汝不識。禮我何為。遽返寒岩。次日閭丘令遺贈。寒山見使至罵曰。賊賊。遂隱入岩石。拾得亦潛去。後不知終。

論曰。昔寶覺心禪師甞命太史山谷道人和寒山子詩。山谷諾之。及淹旬不得一辭。後見寶覺。因謂更讀書作詩十年或可比陶淵明。若寒山子者。雖再世亦莫能及。寶覺以謂知言。山谷吾宋少陵也。所言如此。大凡聖賢造意深妙玄遠。自非達識洞照亦莫能辨。甞深味其句語。正如天漿甘露自然淳至。決非世間濟以鹽梅者所能彷彿也。近世妄庸輩或增其數而穢雜之。嗚呼惜哉。

三年。長沙龍安寺禪師如海卒。永州司馬柳宗元為之碑曰。佛之生也。遠中國僅三萬里。其沒也。距今茲僅二千歲。故傳道益微而言禪最病。拘則泥乎物。誕則離乎真。真離而誕益勝。故今之空愚失惑縱傲自我者。皆誣禪以亂其教。冐干嚚昏放于溪荒。其異是者長沙之南曰龍安師。師之言曰。由釋迦至師子二十三世而離。離而為達磨。至忍五世而益離。離而為秀為能。南北相訾反戾闘狠。其道遂隱。嗚呼。吾將合焉。且世之傳書者皆馬鳴.龍樹道也。二師之道其書具存。徵其書合於志可以不[怡-台+圂]。於是北學於慧隱。南求於馬素。咸黜其異以蹈平中。乖離而愈同。空洞而益實。作安禪通明論。推一而適萬則事無非真。混萬而歸一則真無非事。推而未甞推故無適。混而未甞混故無歸。塊然趣定至于旬時。是之謂施用。茫然同俗極乎流動。是之謂真常。居長沙在定十四日。人即其處而成室宇。遂為寶應寺。去于湘之西。人又從而負大木礲密石以益其居。又為龍安寺焉。尚書裴公某.李公某.侍郎呂公某.楊公某.御史中丞房公某咸尊師之道。執弟子禮。凡年八十一。為僧五十三。暮元和三年二月九日而沒。其弟子玄覺洎懷直.浩初等。狀其師之行謁余為碑曰。師周姓。如海名也。世為士。父曰擇交。同州錄事參軍。叔曰擇從。尚書禮部侍郎。師始為釋。其父奪之志。使仕至成都主簿。不樂也。天寶之亂。復其初心。常居京師西明寺。又居岣嶁山。終龍安寺。葬其原。銘曰。浮圖之修。其奧為禪。殊區異世。誰得其傳。道隱乖離。浮遊散遷。莫徵旁行。徒聽誣言。空有[牙-(必-心)+囗]闘。南北相殘。誰其會之。楚有龍安。龍安之德。惟覺是則。苞井絕異。表正失惑。皃昧形靜。功流無極。動言有為。彌寂而默。祠廟之嚴。我居不飾。貴賤之來。我道無得。逝耶匪追。至耶誰抑。惟世之機。惟道之微。既陳而明。乃去而歸。象物徒設。真源無依。後學誰師。嗚呼茲碑。

海有弟子浩初。與子厚善。子厚有序送初。其辭曰。儒者韓退之與予善。甞病予嗜浮圖言。訾予與浮圖遊。近隴西李生礎自束都來。退之又寓書罪予。且曰。見送元生序不斥浮圖。浮圖誠有不可斥者。往往與易.論語合。誠樂之。其與情性[奭-人+大]然。不與孔子異道。退之好儒。未能過楊之。楊子之書於莊墨申韓皆有取焉。浮圖者反不及莊墨申韓之恠僻險賊耶。曰以其夷也。果不信道而斥焉以夷。則將友惡來盜跖而賤季札由余乎。非所謂去名求實者矣。吾之所取者與易.論語合。雖聖人復生不可得而斥也。退之所罪者其迹也。曰髠而緇無夫婦父子。不為耕農蚕桑而活乎。人若是。雖吾亦不樂也。退之忿其外而遺其中。是知石而不知韞玉也。吾之所以嗜浮圖之言以此。與其人游者非必能通其言也。且凡為其道者。不愛官。不爭能。樂山水而嗜安閑者為多。吾病世之逐逐然。唯印組為務以相軋也。則捨是其焉從。吾之好與浮圖游以此。今浩初閑其性安其情讀其書。通易.論語。唯山水之樂。有文而文之。又父子咸為其道以養而居。泊焉而無求。則其賢於為莊墨申韓之言。而逐逐然唯印組為務以相軋者。其亦遠矣。李生礎與浩初又善今之往也。以吾言示之。因北人禺。退之視如何也。

論曰。子厚南嶽諸僧碑。東坡以為妙絕古今。蓋其旨歸合吾佛聖人教意而然也。甞以新舊唐史參閱。雖魏鄭公駱賓王.陸宣公章疏。新史亦剸削過半。獨子厚與韓退之文辭不易一字。餘則盡變其辭而特存其意耳。至於封建復讎等議論。一經子厚剖擊。凡眾說俱廢焉。嗚呼海師碑稱空愚失惑縱傲自我者。皆誣禪以亂其教。計當時禪宗方盛未必皆然。迄今垂四百載。遂果如其言。妙哉。送浩初序使世之儒者待吾人若此。顧不幸歟。

四年。憲宗問侍臣。政之寬猛孰先。宰相權德輿對曰。唐家承隋苛虐。以仁厚為先。太宗皇帝見明堂圖即禁鞭背刑。列聖所循皆尚德教。故天寶大盜竊發俄而夷滅。蓋本朝之化感人心之深也。帝曰誠如公言。德輿善辨論。開陳古今本末以覺悟人主。為輔相寬和不為察察名。文章雅正贍縟當時。公卿侯王功德卓異者皆所為銘紀。雖動止無外飾。其醞籍風流自然可慕。貞元元和間為搢紳羽儀。德輿甞著草衣禪師宴坐記曰。信州南嶽有清淨宴坐之地。而禪師在焉。師所由來莫得而詳。初州人析薪者遇之于野中。其形塊然與草木俱咨於州。長乃延就茲地三十年矣。州人不知其所以然也。遂以草衣號焉。足不蹈地。口不甞味。日無晝夜時無寒暑。寂默之境一繩牀而已。萬有囂然此身不動。其內則以三世五蘊皆從妄作。然後以有法諦觀十二緣。於正智中得真常真我。方寸之地湛然虗無。身及智慧二俱清淨。微言軟語有時而聞。涉其境之遠近。隨其根之上下。如雨潤萬物風行空中。履其門閾皆獲趣入。若非斡玄機於無際。窮實相之源底。則四時攻於外百疾生於內矣。古所謂遺物離人而立於獨者。禪師得之。嗚呼。世人感物以游心。心遷於物則利害生焉。吉凶形焉。牽靡鞿瑣蕩而不復。至人則反靜於動。復性於情。夭壽仁鄙之殊由此作也。斯蓋世諦之一說耳。於禪師之道。其猶稊稗耶。建中二年予吏役道于上饒時。左司郎崔公出為郡佐。探禪師之味也。熟為予詳言之。拂拭纓塵携手接足。洗我以善得於儀形。且以為楞嚴之妙旨毗耶之密用皆在是矣。又焉知此地之宴坐不為它方之說法乎。故粗書聞見以志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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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翻窗时元钰道:“公主怎会来此?”裳砂又想起那天元钰支开她准备偷溜的事,没好气的道:“怎么了,本公主不能来吗?”傲娇的语气。“元钰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惊讶罢了?”“为何?”“未曾想过公主竟会将元钰如此挂念。”裳砂的老脸顿时一红,说破了还是有些难为情的。又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裳砂趁着她母后沉迷于制解药的空挡,再次偷偷溜去了浚与宫中去寻元钰。裳砂在来时本已想好帅气的翻窗姿势,可一打开窗,竟见了三盆硕大的仙人掌摆在窗台上……二十一世纪的人给墙上放碎瓷片,古人窗台上摆仙人掌,果然是防偷防盗防裳砂的好方法。裳砂沉默了三秒,思考她到底要不要翻这个窗?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SD娃娃的红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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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的她,被自己最爱的主人杀掉亲生父母,然后,遭到遗弃,她要复仇,于是认识了两个同样遭到遗弃,双亲被杀的悲惨遭遇的同伴,于是,她们一起,复仇!!!在复仇的路上她们遇到了自己的真爱,可是老天非这么不公,硬要拆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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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着风雪而来的落魄少爷,偶遇单纯善良的茶楼小老板,她看着他一步步从卖唱艺人成为当红的歌手。爱情是什么,是一见钟情的邂逅吗?不,爱情是默默无闻的奉献和两心相知的默契。你张开温暖的怀抱,容纳我一身风霜,相拥无言,爱在心间。
  • 转身季节温暖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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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在公园里相遇,她坐在公园的秋千架上,闭着眼仰头向着天空;他看着她落寞的身影,不知不觉走到她身后,“谁?”她猛然回头,手腕上的蝴蝶手链发出一道光猛然打向他,他没来及闪避,被打倒在地,他反应过来,震惊的望向她,这一眼望去他就看到了她绝美的幼小脸庞和那双让他移不开眼的紫瞳,那一双异于常人的紫瞳,让他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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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世前,天地巨变,神龙坠亡,群龙无首。龙力时代已经开启,而在这个群雄瓜分神龙遗产的关键时期,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龙强势崛起!龙生漫长,依旧不敢蹉跎岁月,只争朝夕!
  • 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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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起初都是真的

    起初都是真的

    一个普通人的穿越,一场不寻常的故事。在宋代,中华民族尚未融合,各国的爱国青年为了自已的祖国都奋不顾身。结果,越爱国互相伤害越深。穿越者也卷入其中,由于视角不同,矛盾便在所难免。
  • 人群已散,灯火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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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归宿,反复地在人群中穿梭,最后找到了人群的出口,也找到了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