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的北风夹杂片片冰雪,漫天飞舞,雪越下越大,状如鹅毛,直遮人眼目。
一骑从雪幕中飞奔而来,马上骑士,不过三十许,身材魁梧,双眼有神,突然一下驻马,目光越过层层雪幕,落到山道两旁。
“大人,为何不走了?”后面又有两骑跟来,一人见状,疑惑的问道。
为首那魁梧骑士并不答话,仔细观察了四周半响,这才转过身来:“此处有些蹊跷,你回去通知大伙,让他们小心戒备,我去前面看看。”
说罢马鞭一扬,重重抽在马屁股上,胯下坐骑吃痛,立刻飞奔向前,余下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赶紧跟上,另一人则从来路返回去了。
越往前走,这魁梧汉子眉头越是紧锁,就看见前方大道上显现出许多凌乱的脚步,宽阔的道路上满满都是,一路向上,魁梧汉子就看到一座小庙前,躺倒了一地尸体,大雪纷飞,尸体身上都覆盖了一层积雪。而有些受伤未死的人,则在雪地上哀嚎呻吟,翻滚不休,但如此寒冷的天气,想来也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现场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因天气寒冷的缘故,血腥味并不甚浓,却久久不曾消散。
“啊,这是……”紧随魁梧汉子的另一名骑士,见此情景大吃一惊,忍不住惊呼一声。
“哼,慌什么。”魁梧汉子不满的瞪了这人一眼,见前面小庙庙门紧闭,便打马上前,来到庙门前翻身下马,将缰绳朝身边的人一扔,“你在此候着!”
魁梧汉子抽出腰间佩刀,一脚踹开庙门,就见庙内站着四个人,人人提剑在手,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却是李续等人听见外面声响,担心盗匪去而复返,故而抽出武器戒备。
“尔等是何人,为何又出现在此处,外面那些人,可是你们杀的?”魁梧汉子见庙内只有四人,于是收起腰刀,漫步走了进来,指着李续等人厉声喝问道。
很多时候,当苏浚与李续一起时,苏浚总是表现出一副懒散模样,就像事不关己一般,只要李续能处理的事情,苏浚从不会插手,此刻也不例外。
李续上前一步,警惕的看着来人:“在下新野李续,外间那些人,皆是欲害人性命的盗匪,我等拼死一战方能侥幸得生,却不知阁下又是谁?”
闻听此言,魁梧壮汉脸色稍缓,李续说的与他的猜想其实差不多,当下也略一拱手:“我乃南阳人黄忠,护卫我家大人途径此地,见四周草木有异,特来查看,敢问此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黄忠?”李续微微一惊,“阁下可是黄忠黄汉升?”
“正是,不知李公子如何知道在下?”魁梧汉子眼中透着一股疑惑,自己当年一怒杀人,伏尸满地,自首入狱后,本来就该处斩,幸得何进解救才出得狱来,自此跟随何进左右,眼前这少年,如何知道自己姓名?
“呵呵,这个,在下在新野时曾对阁下略有耳闻,不提也罢。”李续呵呵一笑,自然不能真的去解释什么,“我与阁下乃同郡之人,能在此处遇见也是缘分,黄大哥还请过来歇息片刻,我也好将此间事情说与你听。”
“如此也好。”黄忠一笑,也没深究李续如何知道自己,暗自估计也是自己杀人之事外传罢,既然李续不愿提起,这自然正合心意,向外招呼一声,自顾在此坐了下来。
李续身上虽有伤,但敷了药后,伤口已经凝结,也不妨碍基本的行动,陪眼前这位未来的蜀汉五虎上将之一坐下后,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出来。
听李续说完一切事,黄忠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一叹;“想不到,刚才竟与此等英雄人物失之交臂,可惜,可惜!”
黄忠可惜的,自然是李续口中的典韦,凭一己之力,手无寸铁,驱散百余亡命盗匪,杀死杀伤数十人,自己还能不受半点伤,如此之人足可称豪杰也。
顿了顿,黄忠目光一转,看向被绑在墙角柱子上的王管家:“这便是与盗匪一伙的那人?”
见李续点头,黄忠走上前去,目光一寒,对王管家冷喝道:“你到底是何身份,还不快快道来。”
王管家此刻肠子都快悔青了,刚才就不该故意逗留在此处,本以为那突然出现的汉子虽然厉害,但等到刘辟过来,百十人一拥而上,还怕制服不了他?这才故意绊倒,假装昏迷。
却不想,刘辟一伙看起来人数颇多,却是土鸡瓦狗,三两下就被人家吓唬跑了,典韦那时就在身旁不远,王管家自然不敢冒险起身随着盗匪一起跑,不然若叫典韦知道他与盗匪一伙,事先有意欺骗,还不把他活活撕了?
此刻被绑了许久,王管家又冷又累,正要陷入昏睡之际,猛然听见黄忠这一声怒吼,吓得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人真不是盗匪一伙的,还请好汉放小人一条生路,小人家中颇有财货,好汉若是放了小人,小人必定奉上钱财与诸位。”
“哼,说,你叫什么,家住何处,又为何出现在此处?”
王管家毫不迟疑,张口就道:“小人张顺,家住颍川长社,此次本是要运送一批货物去往雒阳贩卖,却不想遇见这伙盗匪,不仅抢了小人的货物,还杀了小人的家奴,更要拿小人去勒索家里财物,故此才跟随在这群盗匪身边,绝非他们同伙,还请各位好汉明察。”
黄忠见王管家神情实在不像作伪,皱了皱眉,转身看向李续:“李公子,莫非真是弄错了?”
很少开口的苏浚这时摇摇头,走上前来:“绝不可能。”
“为何?”
“黄大哥可曾见过,被盗匪胁迫的人还能在盗匪首领身边随意出入,言谈甚欢,且周围还无人看押的?况且这伙盗匪出现在此处,委实太过古怪,此处距离轩辕关不过百十里路程,哪个贼人敢如此大胆,在此处聚集数百匪徒行事?须知过了轩辕关,可就直入京师雒阳了。”
黄忠点点头,综合这一切种种,眼前这人确实有些可疑,再联想到自家大人,莫非刚才心中的猜测没错?看了苏浚一眼,黄忠问道:“不知苏公子想如何处置此人?”摇摇头,苏浚说道:“急切间也不能完全分辨真伪,还是将此人绑送官府的好。”
“送官府?何人要送官府啊,本官倒刚从颍川太守之位卸任,此地乃颍川地界,不知本官能否有资格审判?”
一声爽朗的笑声中,庙门外一人推门而入,朗声道。
此人身高七尺余,脚步稳健,身材壮硕,一张方正面孔上,剑眉星目,有不可侵犯之威严,身上一身华贵服饰,锦衣玉带,显然身份不凡。
“汉升,此间发生了何事?”这人一进小庙,双眼四下一扫,最后定在黄忠身上,出口问道。
“大人!”黄忠见到来人,微微一笑,抱拳施了一礼,这才说道:“外面那些人,多为打家劫舍的山贼盗匪,其同伙现已被人打散,大人无需太过在意。”
“山贼盗匪之流?唔!”来人点点头,丝毫不以为意,外面数十近百尸体,似乎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可见也是一个见惯厮杀场面的人。
“至于这二位……”黄忠又介绍李续苏浚二人,“这位乃是新野李氏子弟李续,这位是扶风人士苏浚,二人身遭重重包围却能勇战群匪,并能最终侥幸逃生,可称一时才俊也。”
“二人能于如此险境活得性命,确实本领不凡。”来人赞叹一句。
“二位,此乃我家大人,前颍川太守、当朝国舅何进。”黄忠又向李续二人介绍了来人的身份。
李续一听黄忠介绍,就有些懵了,结合两世的记忆,让他清楚的知道,何进到底是谁,将来又会到达何等地位。
且不说何进现在乃是当朝皇后的哥哥,天子唯一子嗣刘辩的舅舅,自从妹妹受宠以后,就被拜为郎中,随时陪伴在天子左右,天子随时只需要一侧头,就能向其征询意见建议,乃是天子真正亲近之人。
随后这位何进何国舅更是被任命为虎贲中郎将,掌管宫廷虎贲禁军,卫宿天子身侧,秩比两千石。而后不久又被外放为颍川太守,外出为官历练资历。
李续离开雒阳时,就曾有耳闻,何进已被天子拜为侍中,领将作大匠,使者早已从雒阳城出发,很多人都猜测恐怕这位当朝天子身边的红人不日就要抵达京城。
侍中,在数十年后的魏晋时期,乃是名符其实的宰相之尊,统率百官,就算在这东汉末年,也是可直入禁中受事,陪同在天子身边,商讨国家大事,同样是天子信重之人。
而将作大匠,则是掌管宫室、宗庙、陵寝等的土木营建工程,同样秩比两千石,手中政务,来去皆与钱财相关,其中油水之丰厚,实不足为外人道。
而且李续更是知道,三年之后黄巾之乱爆发,正是眼前之人,被灵帝任命为大将军,位超三公,真正执掌朝堂,成为后来连灵帝都不得不极为忌惮的人物。
眼前之人,便是东汉未来的大将军么?那位执掌朝堂,令群臣俯首,不管是雄才大略的魏武帝曹操,还是称帝江淮间的袁术,雄霸河北四州、带甲数十万的袁绍抑或荆州牧刘表、江东孙氏王朝奠基人孙坚,都曾在他手下听令过,为其所驱策。
李续愣愣的看着何进,脑中又有些混乱的感觉,今日他实在已经被遇见的这么多历史名人给弄得心神失守了,这几日不时伴随的头脑混乱几乎让他站立不住。
“小民见过大人。”苏浚听完黄忠介绍后,对何进抱拳一揖,却突然发现身旁李续毫无反应。“这位公子莫非识得本官?”看着李续眼中那复杂的神色,何进不由笑问道,也没有去计较李续的失礼之处。
“哦,在下失礼了,还请大人恕罪。”李续回过神来,急忙赔罪。
“呵呵,不必惊慌。”何进摆摆手,很是随和,而后转向黄忠,“对了汉升,刚才你们在说将谁绑送官府?”
“大人,正是此人。”黄忠一指被绑在柱子上的王管家,“我们怀疑其与盗匪勾连,意图不法,故而……”
黄忠还未说完,却见何进突然走上前去,在王管家身前仔细辨认片刻,突然笑道:“王正!”
(书评区却是很冷,哈哈,感谢:yunwuxiang兄弟一直以来的支持ps:严重怀疑这家伙是天桥下算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