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何家的崛起,始终离不开一个人,如果没有这个人,那么何家如今仍旧只是宛城之中上不得台面的小户人家,何进如今可能只是个见了县令也得躬身行礼的人,何苗更是只能整日与无赖子厮混,成为谁都可耻笑辱骂两句的小混混。
改变何家的这个人,便是何进的父亲何真!
何真二十三岁接管家业,以宰猪屠狗之业起家,结交四方英豪,迅速在南阳宛城周边数县站稳脚跟,而后何真与当地大族联合,合伙经营布匹、食盐甚至粮食等,家业逐渐扩大。
特别是与何苗之母成亲以后,接管了朱氏遗留下来的所有产业,何家更是一跃而成为宛城有数的豪富之一。
如果仅只于此,何真的一切成就也只能算是还行,当不得人大加夸赞。
他所做的最为疯狂、最为人所称道的事,乃是以大勇气大魄力,倾上下数代之财,搏滔天之富贵——倾力助其女以良家子身份入选掖庭,使其最终受当今天子宠爱,并诞下一子,如今还被立为了皇后。
良家,并非是指清白人家,而是说的“营生以致富者”,无疑,何家确实当得如此称呼。
何真先是以重金贿赂宫内官吏,而使其长女得以入选掖庭成为一名宫女,而后又以举家之财,孤身入雒阳贿赂宫中中常侍同郡郭胜等辈,使其长女何某能常得到天子宠幸,最终在张让等天子信重的宦官保护下,何某成功为天子产下一子。
以后的事自然水到渠成,长女何某被立为贵人,长子何进也成了天子近臣,宛城何家在宛城之中也是权势愈重,如今长女更被立为皇后,想来次子何苗,不久也将迈入仕途,得到朝廷重用,宛城何府的地位,看起来再无人能撼动。
其实以何真之能,若不是近几年因年轻时与人厮杀所受的伤势复发,身体每况愈下,他如今早就凭外戚身份及宫中十常侍照顾而封侯拜相也说不定。
就算现在无官职在身,何真也是宛城之中无人胆敢招惹的,不管是宛城令还是南阳太守,见到他都会躬身行礼,不敢有半点得罪,否则官位不保也是常理。
毕竟,如今的南阳太守宋康,乃是十常侍之一赵忠一手扶植起来的,如今何家与十常侍关系亲密,他宋康若敢擅自挑衅何府威严,无异于反出赵忠门下,后果自然不是宋康能够承担的。
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就站立在李续面前,面上带着温和笑意,上下不住打量着李续。
片刻之后,何真点点头:“好,小友能得我儿看重,辟为幕僚,果然气度不凡,日后还望你多为我儿出谋划策,时时尽心,我何家必不亏待于你。”
“何公言重矣,晚辈能得何大人看重,本就是一大幸事,岂敢不尽心竭力,以效死命。”李续深深一揖,抬起头看着何真,“今日乃何公寿辰,晚辈在此恭祝何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儿孙昌盛,天伦永享。”
如此新奇的祝寿词何真还是头一回听到,细想之下觉得这些祝词无不精妙,当下哈哈一笑,连声道好。
“李公子这祝词新颖,别开先河,本官闻所未闻,若是自创,实属难得,不过何公也确实当得此贺,李公子能以弱冠之龄而得何大人看重,果真非常人也。”南阳太守在一旁颔首笑道。
一旁何沁听了,细细想了一下,不由点点头:“此祝词倒也恰当,李续,算你有心,我会在给兄长的书信里,为你美言几句的,必让他好好待你,保你一生富贵。”
自何某为当今天子产下一子后,何家开始崛起,何真对幼女何沁的管教也就不似其姊那么严格,因是老来得女,更是对何沁格外疼爱,自家现在富贵了,以后女儿就算嫁人难道还须看他人脸色不成?因此自然是对何沁的一切都极为宽容,让得何沁一直保持了那颗少女的纯真之心,说话自然也就没那么多顾忌。
何沁的话引得何真及南阳太守俱是大笑,南阳太守戏言道:“得小公子此言,那李公子日后富贵无忧,该当谢过小公子才是。”
“大人所言甚是。”李续也是一笑,对何沁这天真言语颇感亲切,本来嘛,十二三岁的年纪,在前世正是青春年少无忧时,如果个个都一副知书达礼,少年老成的样子,李续看着还真不自在。
“既然小公子有此意,那在下就先行谢过小公子了。”李续说着还拱了拱手,惹得何真等人又是一声笑。
何沁自然也看出他们是在取笑自己,当下嘟嘟嘴,气哼哼的转过脸去,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何家如今真正崛起,声势正隆,作为何府奠基者,何真的寿辰自然极为隆重,一直到下午申时左右,李续才辞了何真,与族兄李严等人一道离开何府。
一出何府大门,就见一人急急赶来:“李公子,还请留步。”
来人正是马颉,刚才在府内见何真与南阳太守宋康都对李续格外看重,马颉就知道自己得罪李续,若不能得到他原谅,日后必将没好日子过,所以出了何府,一直在此地等候李续出来。
“马督邮。”李续见是马颉,淡笑道,“不知督邮大人何故在此,找在下又有何事?”
“李公子,往日我与你新野李氏多有得罪,心中悔恨,今日特来请罪,还望李公子能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原谅我的过错,从此新野李氏与我马家世代交好,不知李公子意下如何?”
“大人贵为一方督邮,位高权重,为朝廷命官,在下何德何能,敢与大人结交,大人实在客气了,若无他事,请恕在下先行告辞了。”李续冷笑道。
李严见此,皱了皱眉头,马颉如今毕竟是朝廷官吏,职位还在县长之上,得罪了此人今后难免被其加倍为难,实属不智,当下出声道:“李续,你怎可对大人如此无礼。”李续不在意的看向李严,笑道:“兄长,马督邮家世显赫,身份高贵,岂是我等所能结交的,还是且回去罢。”
李续说完也不顾李严反应,拉着李严的手,不管不顾的扬长而去,留下马颉一脸愤恨的立在那里,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
“李续,是你不识好歹,就别怪我心狠。”马颉双拳紧握,死死盯着李续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