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次东游带了近八千护卫,虽说大军驻扎在外,仅数百人入住城内,那也是取其中精锐之队,此行想必若非您计高一筹,怕此刻早已做了刀下亡魂了。”余戚面色平淡的看着他。
张良眉毛微挑,看余戚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此间秦统一六国也未有几年,虽说百姓多少抱怨,但却积怨未深,况且,即使是杀了他,您可有合适的人选来代替?国不可一日无君,未找到合适的人才就将旧的推翻,合适么?”余戚缓缓说道,“虽说您是计谋高深,可您手下,或者说,与您志同道合的有几个是国之栋梁,能担大任者?扶苏公子德才兼备,为人孝顺,若是有人伤害他的亲人,想必即使他爱才如命也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难道您真的打算行刺完后便一命归天么?”
张良张了张嘴,却依旧一语未出,余戚见状,只得说道,“就余戚所知,沛郡中阳里有一人名叫刘季,他广交义士,性子豁达,身边有着不少的能人,您何不前去寻他,我想若是先生的智谋加上他的仁厚,将来必定能成大事。”余戚紧盯着他,深怕他不同意。
张良微微展开一个笑容,“姑娘可知此番对话要是叫别人听见,你我都性命难保?”
“呵呵,乱世之中,生死由命,只是活一天便做一天该做的罢了。”余戚轻笑。
张良眼睛微眯,“姑娘不惜冒着杀头的危险对在下说这些,可有何嘱托?”
余戚眉头微锁,“不知先生发现余戚时可有发现什么异状?”
“两人身着黑衣,面上蒙了黑布,想必,是姑娘你认识的人。”张良轻语。
余戚黯然,喃喃道“果然是他们”
张良抬头望天,东方见晓,“不知姑娘可愿告知真实姓名?”
余戚嘴角微翘的看着他,确实细心哪,轻语道“赢妮,始皇陛下十一女”
张良脸色突变,身子不由得偏离了几许,他虽想到余戚并非普通侍婢,却未料到竟是如此,慢慢缓和过来,眉头紧缩,“你……”
“先生可否不问?”余戚抢说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而我的,就是好好活下去,仅此而已。”
张良盯视余戚许久,琢磨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凄凉,轻轻点头,“张良,谢过公主。”
余戚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余戚……”如果是真的赢妮,想必是不会愿意如此的吧,所以,她是余戚,只是做了余戚想做的事。
笑中带着些许苦涩,叫张良看得心中有些不忍,“若是张良能逃过此劫,他日,定救你脱离水火。”
“呵呵,如此,先谢过先生了,还请先生莫要忘了此话才是。”余戚轻笑,张良是个有本事的人,得他一个承诺确实有用,只是,自己能活到那时么?
张良见她语中含哀,心下不忍,“还是要回去么?”
“呵呵,先生以为呢?”余戚回看他。
张良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笑容,轻轻的摇了摇头,“张良愚笨了,公主言辞之间虽是鼓励张良另谋却丝毫没有自己打算如此的意思,”随后又抬眼看着余戚,轻轻扬了扬嘴角,“既是如此,张良便冒险送姑娘一程,此处离皇营甚远,以公主的,呃,相貌,在这荒郊野里的,实在不妥。”
余戚回笑道,“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话说驿馆火灭后,却还是没有发现余戚的身影,扶苏面色阴沉,清心一脸的担忧恐惧。
“没有……”项羽眉头紧缩,嘴唇紧抿,眼中弥漫着焦急自责和担忧心痛,如果不是扶苏拦着,此时他早就冲到嬴政面前,要求派兵了,余戚,你千万不可以有事……
扶苏面色昏暗,驿馆周围没有,自己便担心她已葬身火海,如今驿馆也没有许是个好消息,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赵高!
扶苏带着清心项羽直冲入嬴政处所,许是嬴政还未从适才的愤怒中出来,对着扶苏也未有好脸色。
“何事如此莽撞?!”
扶苏弯腰道,“父皇,妮,不见了”
嬴政闻言微微变色,“可都寻过了?”
“驿馆和驿馆周围都找过了,没有……”
嬴政余光微瞟赵高,见他神色无异,心里便有了打算,“扶苏,着你十日之内抓到刺客!”又转向赵高,“至于婵妮,赵高,寡人就交给你去找。”
“诺”两人同声答道,扶苏领命便带着众人转身离开,十日期限,若是在十日之内找不到婵妮,父皇定不会再为她停留。
项羽带着两百护卫在城中搜寻,扶苏则带兵去了城外,清心守在驿馆,等着余戚回来。
而余戚跟在张良等人身后,朝着城门走去。
思绪回到上次的滴血验亲事件,当日负责抓她的两个武士,就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而言,想来应是赵高的人没错,但是当日扶苏要究其罪责时自己替其开脱,毕竟他们只是爪牙,上面的命令只能执行,如今想来,赵高定是叫他俩乘乱杀了自己,两人许是念着自己的那番维护之恩,将自己扔在荒野,自生自灭。
余戚眉头紧皱,赵高,究竟为何要这般急于杀了自己?赢妮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她被人投入河中,可是为何有人要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下手?如果那次也是赵高的话,那赢妮母亲的死定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到底赢妮知道些什么,竟让赵高如此忌惮?
婵妮,难道自己还要再回去一次?
天色刚亮,余戚等人也正好走到城门口,忽的城门大开,扶苏带着数十骑奔驰而过,身后跟出来的护卫将城门重重围了起来,而此时,众人便在这重围与城门之间。
余戚适才本欲张口呼叫扶苏,又想到张良等人的不便,随即低下头来,张良见她垂首,心里的石头才渐渐放了下去,慢慢走到余戚跟前,“就护送到此了,保重!”
“慢着,”余戚连忙说道,“此刻哥哥定是去带领驻扎在外的军队了,若是你们此刻离开,必定会受到多番阻拦,实在不妥。”
“那……”张良皱眉。
余戚眉头微皱,若是哥哥去了外城,那在城内的,就是他了,“先生若是信我,便同我一起进城。”
张良眉头紧缩,进城容易出城难,若她有心加害自己,那,张良静静注视着余戚,不断考量着她的提议。
余戚展出一个笑颜,“先生谨慎,但此间还请先生速速决定,搜索的退伍还未完全展开更利于先生。”
张良见她神色坦然,而此时往外的路已然被扶苏的人马堵死,只得暂且赌上一赌,微微冲余戚点了点头。余戚走在前头,众人紧随其后,朝城内走去。
此间守城之人对着城外出来的人对照画像细细盘查,对进城的人却未有多的盘问,余戚轻瞥画像,众人均是蒙面不说,这画像再是入神也没有照片接近,不由得心中缓下几分。
余戚带着他们寻到驿馆,清心此刻正蹲在地上痛哭,如果婵妮有个三长两短,想必她这个贴身侍婢也是必死无疑。
“清心”余戚走过去,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轻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