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初醒之时,便见着眼前红光一片,火样的红,透着些异样明媚的光,灼着她的眼睛微微的发胀发酸。
她明明记得前一秒还在五楼的阳台与小三斗智斗勇的。那个死女人竟然抓着她的头发把她往窗户上摔,她明明是抱住了头在躲的,怎么下一秒睁开眼居然便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她想问题时,习惯性的微微歪了歪脑袋,便觉着脸侧传来一阵丝织的触感。她忽然便意识到了为何四处都是红光了。她撇着嘴,然后动手掀开了头上的红头盖。
顿时,眼前的一幕令她心跳顿失。
红烛,红色桌布,红囍字,还有她此时身上灼目的大红喜袍。她难以置信的伸手,然后便见着了一双修长细气的手,而这双手于她之前原有的那双手显然是不一样的。
左手的虎口处,一颗黑痣。晕黄的烛火下,衬着指尖的红色丹寇,一双手竟是带着如玉般的透明。
叶初有些恍神了,定了许久才终是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腿。很痛,的确很痛。
由此推出,她人生在这一刻圆满了。因为她竟然穿越了,在和小三打架的过程中,穿到了一个可怜姑娘的洞房花烛夜!
叶初有些失笑,上天倒是待她不薄。她方才在原本的世界赔了一个丧心病狂的渣男,刚穿越便有新男人进来填补了。
很好。她叶初的新生活要开始了。
家斗?阴谋?统统来吧,即便是乱伦都没关系,她什么都不怕。
门外忽然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有些慌,对着那未曾谋面的夫君。她条件反射便扯过头边的喜帕重新盖回头上。
“姑爷,悠着点儿,小姐在里头等您呢。凝烨可要再为您叫碗醒酒茶?”一个温和的女声,听说话的腔调,有点儿像是陪嫁的丫头。
“不必,我喝得不多,自己进去便好。”
声音很普通,好吧,这个很普通其实还是叶初美化之后的形容词,若是照着叶初的第一印象来说便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很娘。不错,就是娘,能让人想起那种说话时会捏起兰花指的娘娘腔男人。
叶初条件反射抖了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抖了几抖之后,她还是定住了,她不是声音控,声音娘一点,或许人还是不错的。她要镇定!
脚步声逐渐逼近,下一刻,叶初身侧的床凹下去一块。她知道那个男人坐下了。她手里攥着上衣的下摆,丝织的布料,在手里滑滑的,让她可以分神不去过分关注身边那人。
“娘子,我要接盖头啦。”
这声音近了听愈发叫人恶寒。叶初有一种要将他生生推开二十米远的冲动。
头盖掀起,叶初眼前的红色世界霎时不见,她有些羞赧的扭头看男子,还不及摆出微笑对着他,那男子便如见鬼一般瞪大了眼,真正如铜铃一般,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叶初不解的皱眉,忽然便又反应过来,莫非是她身后有鬼?
叶初心里瞬时发虚,伸手要抓她家夫君的袖口,却见男子躲而不及,一边躲一边踉踉跄跄离开了床边,食指直直的指向叶初,“你……你这个……丑女!”他的声音撕心裂肺一般,最后一个字的调更是破了音。
下一秒,男子便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叶初终是后知后觉的明了,原来他吓得若见鬼一般不是真的见了鬼,而是因为见了她。
她心里慌了,不是吧,真的这么丑么?
她也不去管那个吓晕过去的男子,径自在房里兜兜转转找起了铜镜。穿过内室的珠帘终是让她找到了梳妆台。
她弯了腰凑了脸看向梳妆台,只消一眼,她便也两眼一翻没了意识。叶初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神啊,我宁可去和小三互殴,也比在这儿做鬼好啊。
叶初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她微微打量,便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雕花红木大床上,她四处张望,这个房间显然要更为宽敞和明亮,显然不是她昨晚呆过的地方。
她忽然很想知道,她现在这个状况是又穿到了别处呢,还是被人搬回了某个房间?
她一跃而起,又开始四处找镜子。不知为何,她倒是有点希望自己是又穿到了别处的,别的不说,就昨晚可怕的模样,她都没法出去见人。
这次叶初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才把脸凑到了镜子前,她成功的醒着看清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一张鹅蛋脸,脸上满是烫伤的疤痕,自额头蜿蜒而下,满布半张脸。另外半张脸,则是微微发黑,腮部的颜色格外的黑,右脸唇角处是整张脸唯一能见人的部位,白皙的肤色,而且是平整的。
她跌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心里波涛阵阵,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人都道穿越好,穿越把帅哥,修仙登天,还能致富发家。可是,把帅哥吧,不是美人胚子好歹也要是清秀佳人,她这模样不吓死帅哥就很好了。再说修仙登天,那恐怕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事儿。再说致富发家,这家看去就不穷,她还用得着去想办法发么?她在这儿,能做什么?
风自窗口灌入,吹入她单薄的亵衣。她微微颤抖,终是起身去找衣服穿。即便长的再丑,现在这身子也是她的了,她不能虐待自己。
见着床的一侧有间大衣柜,叶初便翻起了衣服。衣裳满满一柜子,素色衣衫偏多,素色衣衫一侧整整齐齐叠着与衣衫相配的同色面纱,用以遮脸。
柜子下层是首饰和装饰品。她不懂珠宝的成色和雕琢,但是就样式来看,她觉着这满满一柜子都是精品。
她接着翻东西,干脆便坐到了柜子边上翻,翻着翻着,她便打翻了柜子后面的一个竹筒。竹筒里尽是装裱过的字画,她一一翻开看,便见着了花鸟图。
是的,花鸟图,每一张都是花鸟图,各式的花儿,不同的鸟儿,都是叶初叫不出的名字。每张字画右下角都有工工整整的绣花小楷,记着作画的时间。
而最为大气的则是那个印章,繁复的花纹里,是隶书的三个字,叶瑾安。
叶瑾安。叶初缓缓的念这三个字。不知为何,她有些偏执的觉得,这兴许便是这个身子的主人的名字。叶瑾安。这样一个陋颜的女子,却能在世俗的目光里心如明镜的做得一手好画呢,这样应该算是不失本心吧。
她收拾了字画,便随意找了件衣衫套上。古式的衣服她还真是不太会穿,有些麻烦的暗扣,腰带也不会太系。折腾了许久,她才终于将衣服套上了身。
别别扭扭穿好衣衫,套上纱巾,她便推了门而出。
眼前是一个不小的院落,院子里栽种着不少桂树,此时已过了丹桂之时,已然入冬,故虽不闻芬芳之气,却能见一片幽绿,茂盛的很。院落的东南角是一株极高的榕树,榕树下吊着秋千,随着风微微晃动。院落中央是一尊石台,石台四侧各有石凳。赏风月极是好的。
她在石凳上坐着,不免疑惑为何没有丫头来端茶送饭。之前穿衣起身,没有丫头伺候也就算了,反正她也不习惯有人帮着换衣裳。
可是如今没了小丫头帮忙,她不知何处漱口,不知何处填饱肚子。
正是猜测着,叶初便听闻脚步声传来。
“姐姐。”
叶初扭头看,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极是好看的五官,带着异样的柔美感,仿佛是女子一般带着阴柔。长发束起,干净利落的模样,一身蓝衣极是衬他的肤色。真正是好看的美男子。
姐姐?看来这个小美男是这个身子的弟弟呢。弟弟这样好看的话,如果这身子未曾毁容,是不是也是这样好看的样子呢?
而且,她微微蹙着眉,如果弟弟在这儿的话,看来她已经回了这身子原主人的娘家了呢。
“姐姐,”小美男在叶初身侧的石凳上坐下,眉头锁的死死的,“姐姐不要伤心,虽然王家退了婚,但是姐姐不用怕嫁不出去的,瑾甯一定要帮姐姐找个好婆家!瑾甯过两日要潜进王家把那个没用的男人打一顿,竟然敢退婚。”
王家,退婚?昨日那个没用的娘娘腔是姓王么?瑾甯,这个是小美男的名字么?
叶初忽然有些想笑呢,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弟弟,这样护着自己的弟弟。管他什么王家是定亲还是退婚。
娘娘腔,老娘还看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