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哪里去了?”小丫问。
“我去找地方洗澡。”闵英回答。
“你不会叫小二送水到房里来吗?”小丫皱眉。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懂,我不敢问,怕人家笑话我。”闵英低声说。
“你不会问我吗?”小丫心中有些愧疚,自己没想到他不懂这些。
沉默了一会,他低声说:“我怕你嫌我笨。”
小丫的心颤抖了一下,然后柔声说:“我以后都不会再这样说,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闵英低头应了声。
“那你去了哪里洗澡?去那么久?”小丫又问,确实闵英离开的时间有点长。
“我找到一条河,可是都结冰了。我想找找看有没有和谷里一样的泉眼,又没找到。后来又回到了河,我砸了好久才砸开,所以回来迟了,你不要生我的气。”闵英抬头,墨黑的眸子看着她,有些恳求的意味。
这么冷的天,他竟然用冰水洗澡。小丫心中似被人拧了一把似的疼痛,又杂着深深的愧疚。唉!都是自己没照顾好他。
“好了!这么冷的天,下次不要用冷水洗澡,万一着凉了怎么办?要是找不到水,就干脆不洗澡算了!”小丫教导他。
“我怕你嫌我臭。”闵英低声说。
“我怎么会嫌你,下次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到处乱走了。”她叮嘱。
闵英踌躇了一下,低声说:“其实刚才走出去我很害怕,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地方不认识,谁都不认识,我又后悔又害怕。”
“后悔害怕什么?”小丫怜惜地问。
“后悔我自己一个人走出去,没有告诉你,害怕回来后如果你不见了,我该怎么办?如果你不要我了,一个人偷偷走掉,我该去哪里找你?还好,我看见你在等我,我很高兴你没有不要我。”闵英看着她,眼眸里浮起一丝喜悦。
“我怎么会不要你,记住了,我们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互相告知,不要让彼此担心,知道吗?”
“嗯!我现在告知你,我的肚子很饿了!”他眨眨眼睛认真地说。
“我们去找找看,这小镇有什么好吃的。”小丫笑着说。
吃完饭后,小丫特地送闵英回房。但当她走出来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闵英也跟着出来。
“不用送了。”小丫说。
闵英还是一路跟着,直至到了小丫房门口。
小丫诧异地看着他,他低头避开她的目光,低声说:“我心中害怕!”
小丫听出他声音中的不安,想起今天的事,心一软,说道:“那你进来坐一会好了。”
闵英眼眸闪过一丝欢喜的亮光,他认真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吵到你的。”
小丫当时没有领会到他这句话的含义,等她明白过来才后悔放他进来。
闵英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认真地说:“你可以睡觉了,我就在这里坐着,我不会乱动的。”
小丫很无力,说道:“你不能在这里,我们夜里不能共处一室的。”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自己一个人害怕。”他仰头望着她,清纯明净的眼眸似笼罩上一层雾气。
见小丫不语,目光坚定,他委屈地嘟着嘴,眼眶似红了,“我想我娘了,我想小白。”
小丫自教他后,这近一年来,闵英已成熟了许多,甚至很多时候在她面前以男子汉自居。自从小丫对娴姨说了之后,他晚上也不敢来上她的床榻了,已经好久没见他作如此小儿之态。
或许是他一时还不适应外面的世界吧!虽然他长得比同龄人高大许多,甚至一易容可变成十七、八岁模样,但事实上他只是十三岁的孩子。一直在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陡然来到陌生的地方,心理上有恐惧感也是正常的。想起自已当初刚刚穿越过来,不也是害怕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隔绝人世生活的十三岁男孩懂得什么?不过是想寻求一份安心熟悉的依赖,反正她待他如弟弟般便是了。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你把你房中的被子拿过来吧,不过不许乱动。”
闵英欢喜地应了,怕她反悔,忙不迭地去,匆匆而回。
小丫和衣而卧,而且用被子密密实实把自己包裹住。她很累了,很快就睡意朦胧,朦胧之中她听到闵英说:“明日我们自己雇马车罢,我不喜欢那些人。”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答,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小丫睡得很沉很放心,她不知道在她酣睡之后,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在黑夜里对着她露出甜蜜而狡黠的笑意。
第二天等她醒来天已大亮,她一骨碌的爬起来,暗呼糟糕,昨天车伕说五更起程,现在可不是迟了。
也不顾得上理会坐在桌边好整以暇看着她的闵英,趿拉着鞋子就想跑出去。闵英看见她慌张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你不用出去看,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干嘛他们不叫门?小丫疑惑。
“昨晚你不是说了今天不坐他们车,所以我才对他们说让他们先走,我们不坐车了。”闵英慢悠悠地说。
“我说过吗?”
“昨晚说的,我听得很清楚。”闵英肯定地说。
“他们也相信你?”小丫好奇,大家都认为他是傻子。
“我给了一锭银子他们,他们马上就走了!”闵英得意地说。
“有点聪明!”小丫赞他。走就走了罢,反正他们也不赶时间,自己雇辆马车走就是了。如果雇不到,他们身上的钱买一辆马车也还买得起。
昨天闵英看到车上那些人的眼睛老朝小丫扫来扫去,抽着鼻子满脸享受地闻小丫身上散发出的香气,心中早就不爽了。今天总算摆脱了他们,小丫又是他一个人的了,闵英心情很欢畅。
她是我的,谁也不许抢,多看一眼也不许,少年在心中霸道地想。
小丫自然不知道闵英的心思,匆匆梳洗后就雇车去了。
京城,朝阳居。
“爷,醒醒!该回府了!”
看着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男子,瑞文郁闷地想,唉呀!又得自己把爷弄回去。
张掌柜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
“我刚做的醒酒汤,瑞文你喂他喝了吧!喝了就醒了。”头发花白的张掌柜把汤放在桌上,关切地说。
瑞文看着他的主子,轻轻摇摇头,说道:“您老不用费心了,爷他哪次肯喝这个,他压根就是想醉不想醒。”
“唉!这孩子!”张掌柜摇摇头,叹气走出去。
爷现在虽然是赋闲在京,但皇上的恩宠还是没少过,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还是争着上门巴结。日子闲了,宴饮多了,但是爷总没见他心情好过。
这么久了,爷莫非还是放不下她?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瑞文想起平日听曲子中唱的唱词,忍不住替他的主子伤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