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利眼睛微微有些红,这个男人入伍以来,从未掉过一滴眼泪,只是在选拔进入特种兵之后跟老排长道别的时候借着啤酒的酒劲有点微微的感动。张胜利酒量也是不行,这恐怕是他和老张之间到目前为止唯一相似的地方。
老张眼睛也有些微微发红,短暂的沉默之后老张打破了尴尬:“厨房还有菜呢!我去端!”说完便转身向里屋走去,脸上不知是悲伤还是喜悦。胜利看着老张有点微陀的背影消失在门帘的后边,一个短暂的失神。然后也走进这间不大的小铺,看着摆放的错落有致的小商品,胜利弯下要拿起小马扎,吹了吹上面的浮沉又用手擦了擦,拿到了小卖店门前的桌子旁摆好。闻着这饭菜收悉的味道,张胜利又是一个短暂的失神。
这时候老张把菜端出来放在桌子上,转身就又要进去,张胜利突然开口:“爸,我去吧!”一瞬间,老张迈开的步伐没有落下。继而继续向里屋走去,张胜利跟了上去,看见了在厨房水槽旁佯装洗碗的老张。走过去,两个男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两个坚强的汉子,终究没有敌过迟到了13年的亲情。
爷俩坐在门口,老张特地买来两瓶洋河大曲。略微有些忸怩的说:“没想到你都是少校了,这酒是寒碜了点。”“特殊任务,前天刚提得,破格。”老张自然不会相信胜利这番话语,却相信胜利的努力,老张混过部队,知道像胜利这样一没钱二没关系甚至户口都是托人才办下来的孩子,是吃过怎样的苦,付出过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才爬到这样的地步。胜利已经脱了外套,隔着衬衣仍然可见那壮硕的肌肉,结实的肩膀。
“爸,辣酱在哪?”胜利抬头问老张。“哎呀!我怎么忘了进货,你等着,我这就去买,旁边就有!”老张说话间便站了起来,老张和胜利以前就喜欢吃辣酱,而且只喜欢吃一个当地牌子的。胜利也站了起开,老张那微微驼背的身影,有点花白的头发,胜利第三次失神,这是他自从到了这里真正从头到脚审视老张,不,他的父亲。
老张推开抢着要去买辣酱的胜利,连忙说:“别动别动!我去,一会儿菜就凉了,赶紧坐下,你先吃!”老张把胜利按在马扎上,马扎甚至发出了些许咯吱声,也为难胜利110公斤的体重。老张说着就朝小巷的另一头快步走去,些许蹒跚,些许激动。胜利其实知道,在和刘政委电话联系的过程中刘政委告诉胜利,自打胜利离开之后,老张再没有吃过那种辣酱。也许,这是老张对胜利思念的唯一证明,又也许是老张怕想起胜利的表现,亦或许,这是老张能为长成翅膀飞出去翱翔的胜利唯一能做的的。重点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胜利叫了他“爸”。重要的是胜利没有辜负他13年来心里那份坚持和30年前他的那份执着。
胜利并没有坐下吃饭,而是把饭菜端进屋里盖好。走进里屋,看着老张依旧简朴的生活,一个旧衣柜,床下依然如部队般正气但双洗的有些发白的军用鞋,一双有些烂的皮鞋,一台电视。虽然很小,但是很干净。胜利拿起那双旧皮鞋和鞋盒里的鞋油,坐在门前擦了起来,因为不是纯皮的,已经很难擦干净,于是胜利把这双只能擦成这样的鞋拿进屋里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又把自己前天刚发的军官皮鞋脱下来擦干净,放在了旧鞋的后面。自己选择了一双最破的行军布鞋穿上,正合脚。张胜利走向床头,大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条纹粗布被单,见并不潮心里才稍稍放心。然后回到衣架把一张提干之后的军官照片和自己存下来的8000块钱放在了枕头下面。最后,搬了一张小马扎坐在床边借着床头给老张写了一封信。也放在了枕头下面。然后等着老张回来。
现在时间刚好临近正午,穿梭于小巷的行人都注视着这个站在门口的年轻军官,心里极为差异,这时候老张回来了帮跟大家说:“以前老上司的儿子,回来看看我。”老张何尝不想告诉所有人,这就是他老张的孩子,顶天立地的汉子。可是老张怕胜利身上有秘密任务,甚至怕一句话影响到胜利未来前程任何一点,毫无疑问。胜利,是他老张的宝。他,美在心里。
老张和胜利一起把所有菜热了热,在小卖店门前吃这顿12年来的团圆饭。老张看着胜利吃,陪着胜利一口一口喝酒,爷俩酒量都不怎么好,几盅下肚都是大红脸。张胜利开口道:“在部队怪想你的。”老张只是傻笑,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酒菜将尽,老张询问胜利:“晚上能住下不?你刘姨退伍以后在县城开了一间小宾馆,我陪你过去看看,合适就住下。”“恐怕不行,有任务,今天就得往回赶。”老张“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吃罢饭收拾完碗筷胜利又陪老张骑着三轮车到批发市场进货,胜利换了一身老张以前的迷彩服。爷俩果如真是的父子一般搬货,只是这次老张整整进了三箱爷俩最喜欢吃的辣酱。期间有说有笑,不曾产生任何隔阂。
回来之后胜利就要赶回军区。“爸,我走了。”“走吧,注意安全!”这一句在平常人家再普通不过的嘱咐,放在胜利心里,却是那样温暖。胜利走了,没有回头。不是因为离别的痛楚,而是老张在胜利小时候就告诉过胜利:“好男儿,志在四方,无怨无悔!”
胜利走了。平时只打开一包红梅待客的老张破天荒的打开了一包南京,靠在门口点上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呛得眼泪直流,但是老张觉得,这就是他的幸福。
Q7一刻不停的向军区驶去,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刷挂雨的耍耍声,雨点打在挡风玻璃的劈啪声还有收音机里适时播放的《虫儿飞》,还有,那不胜酒力靠在副驾驶睡着的胜利,胜利睡得很沉,但是他做了一个梦,一个注定会笑醒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