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宣德太子陵
章华殿上，颜后青丝未盘素面斜倚于榻上。辛儿急匆匆从外进来，殿上一应奉茶备香的侍女也有三五个。辛儿环顾左右，往颜后榻前走了几步，俯身低语。
颜后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挥手示意辛儿出去。殿上一股暖香窜起，颜后深吸了两口，脸上似笑非笑。
“娘娘，安乐公主求见。”进来一个丫鬟，立在红幔外轻声道。
“娘娘身体抱恙，快打发了去。”不知何处突然冒出个婆子来，将那丫鬟责备了去，自个儿又朝里间说道：“娘娘，奴才有个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可别弄脏了本宫的章华殿。”颜后言语慵懒。
“奴才纵是有百个胆也不敢在娘娘面前胡诌啊。”老婆子一副等着领赏的样子，高兴得嘴都咧歪了。
“说说看。”
“是，娘娘。昨日晚间有个小宫女在逍遥宫冬殿上看见蛮夷来的世子进了康宁公主歇脚的房间，约莫半个时辰才出来。奴才觉着事有蹊跷不敢隐瞒，今日一早便来向您汇报。”老婆子伸着脖子说完最后一句，里间却没有回应。
良久，颜后仿佛睡醒了，慵懒的问道：“还有吗？”
“其他的奴才就不知道了。”老婆子听了问话，摇了摇头。
“拉下去赏她三十板子。”颜后翻了个身，依旧慵懒的吩咐着。
老婆子显然没意识到颜后的突然转变，脸上的谄笑僵硬了。等宫人们四五个齐拥上来时，老婆子才陡然清醒。整个人即刻瘫软在地上，一阵拖曳任由宫人们弄将出去。
章华殿外很快便传来一阵嘶嚎，颜后侧脸而睡仿佛全然不知。半个时辰过后，殿外终于安静下来。殿上侍茶的宫女听着突然静了不免好奇，偷偷溜了出去。只见殿外的青石台上横躺着个人，隐约淌着血。
康宁的软轿刚出逍遥宫，便见远处来了一行人，面色匆匆十万火急的冲了进去。芙尔一路走着，心下觉得怪诞，多了一句嘴。“公主，您看这群人急匆匆的是出了什么事？”
康宁伸出头看了看，却没多大兴趣，只是看了一眼便又缩回了软轿内。芙尔见康宁一副疲软无力，皱了皱眉也不再看了。软轿在信子湖边停了下来，康宁下了软轿又上了船。
隆冬时节，信子湖上蔓延着遮挡不住的寒气。康宁掀帘朝湖面上看着，一双眼痴痴的发起呆来。一阵寒风吹过，不由得一个冷噤惊醒。左右相顾才发现萧月早已不在身旁。
“萧月呢？”康宁立刻朝一旁的芙尔问道。
“凌晨时候陛下急召，不知所为何事。听外面的人说好像发生了大事。”芙尔一脸的神秘说得康宁莫名有些担心起来，嘟了嘟嘴喃喃自语了一阵便不再说话。
“先生，公主回宫了。”书房的门被打开，屋里的人闻声回过头来。站在屋外的人也走了进来，两人沉默一阵，终于那老者开口了。
“太子陵被盗了！”简短的开头，却带来了冗长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坐在书桌旁的女子开口了。“那个蛮夷来的世子是什么人？”
“李成？”老者脸色先是疑惑，继而转为惊愕。书桌旁的女子见了他得表情却是一声冷笑。“你们拿了什么交换？”
“公主恕罪，老臣实在是无计可施不得已而为之。”老者一脸惊慌，立刻弯身。“为什么先生要找他来救我？”
“老臣也是迫于无奈，当时萧月离奇失踪，太医们束手无策，我不得不去找他。”老者说着看了看书桌前的康宁公主，又道：“老臣曾经听说过，西南有灵族可治不治之症，所以才冒险一试。没想到那小子一开口就开了这个条件。”老者说着低下头，等了一会见她还没开口忙又道：“不过，公主请放心。我一定不会给公主留下麻烦的。”
“说说太子陵的事吧？”康宁听完老者的话，一个转头又说起太子陵的事来。
“陛下已经将萧月急召去了西郊，十八铁骑如今全城搜索，看样子皇城里有的一阵忙了。”
“萧月果然被他召了去。”康宁一面说着，眉头动了动透出来一丝失落。“殿下，陛下先前突然传召您出席夜宴究竟是为何？十六年来，陛下从未踏步信子湖，为何在您重病之际突然转了心性？”
康宁一听老者的话，脸上迅速结冰，嘴里道：“十八铁骑忙的差不多了再洒些鱼饵出去，没事就走吧。”
老者一听这语气立刻意识到不妥，忙躬身退了出去。
“为何？”安静的书房里，闭着眼的女子突然缓缓开口，仿佛等待着谁的回应。
“为何、、、、”良久却是一声落寞的回音。
果然，才一天功夫十八铁骑便搜遍了全城。康宁头一次去了御书房给皇帝请安。皇帝正撑着头坐在书桌前，侍茶的宫女见了康宁一惊，忙行礼。皇帝被吵醒，缓缓抬起了头，一脸疲惫的朝门边看去。
“康宁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康宁俯下身行起了大礼。皇帝这才看清那站在门边的身影，瞬间笑道：“康宁怎么来了？前日听宫人们说你身体不适，现在可好些了？”
“好些了，太医院又传了些新的药方，如今身体好多了。”康宁只站在门边说话，却不敢上前。
“嗯，”皇帝张了张嘴，却只是一声长长的尾音。他在心底思量该说些什么，毕竟十六年来都未曾见过。突然相见倒有些挥之不去的尴尬。幸好门外传来侍官的声音：“陛下，奉天求见。”
皇帝听到这个名字时，眉宇间悄悄的一阵抖动，康宁依旧站在门边。很快，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完全没注意到门边的康宁。
“陛下，皇城里近日凭空多了些幻影门徒。”奉天说到幻影时，眼角一抬，暗自瞥了一眼皇帝。
皇帝眼睛微张，放下手中的朱笔，随后道：“那查出些什么没有？”
“目前没有。”奉天低下头，双拳暗暗揉搓了几下，还是闭嘴不语。
“说！”皇帝欠了欠身，一眼看去正好盯在了奉天的双拳上。奉天抬头一个激灵，有些惶恐的道：“皇城里突然散出了谣言，说宣德太子是被谋杀，所以才久久不得安息！”
“啪！”奉天话刚落地，便闻一声脆响。皇帝此时面色铁青，微微喘息着，半晌不语。奉天立刻埋头求饶，康宁也吓得呆立在门边。
良久，皇帝才阔步离开了书桌，走到门边。对着依旧一脸惊恐的康宁道：“朕要去章华殿，你也来吧。”
康宁倏地回过神来，连连点头，乖乖的跟着皇帝一路小跑去了章华殿。隆冬时候的上午，御花园里的枯枝上叉着些许阳光，风已停，云未动，细石道上一阵咯哒咯哒的脚步声安静的穿过，径直朝阳光铺射的尽头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