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京都,在皇城金碧辉煌的楼宇间,几只黑白相间的喜鹊飞过绿荫,悠然自得的跳跃穿行在白玉石阶前。
因为皇后喜欢飞鸟的缘故,成帝特意在皇城之中兴建百翎园,收天下珍禽纳入园中。
这几只并不稀奇的喜鹊,也跟着沾了光,久在皇城觅食,从无人会去伤它们。
它们自信而优雅地在石阶上跳跃前行,时不时低头用自己尖锐的喙啄起地上偶尔出现的碎屑。
“混账!真他.娘的混账!”附近一个屋子中突然响起一个咆哮似的低吼声,吓得这几只喜鹊扑啦啦飞去。
喜鹊无知,不知道那个屋子就是大成国真正的权力中枢之地,成帝的御书房。
御书房外,内卫营侍卫远远散开,尽量保证自己听不到里面传来的粗俗骂声。只有站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哭丧着两张脸,应该是昨晚输了不少银子。
“混账透顶!......操.你.娘的两个王八蛋!”那个低沉的吼声再次响起,声音粗犷嘶哑如枭鸣,语句更是粗俗。
随着骂声,里面传来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如果这里不是御书房,听到的人恐怕大多会认为这是张屠户在撒泼骂街砸东西。
御书房里,两个紫袍中年男子跪伏在地上。
其中一个白胖无须,正是内侍大太监兼领内卫营统领金诚,另一个身材瘦小,面目略有些猥琐的,是大成监察院院长,正一品大臣刘铭。
这两个人,平素都是可以在京都皇城横着走的狠角色,即便是皇亲国戚、宰辅上将,遇见了也要无比客气。
此时这两个人却老老实实跪伏在地上挨骂,面前散落着一根碎裂成千百块的玉如意。
骂人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宽大的袍子胸口处绣着一个太极图,一头浓密黑发随意的在脑后束起。
这个男子面目方正而普通,只有两道浓重的长眉高高向上挑起,直插双鬓,极为醒目。
这个在御书房骂街的男子,就是这个世俗世界上权力最大的人,成帝李廷舟。
他摊开手脚坐在龙椅上,似乎骂的有些累,伸手抓过桌上的白玉蟠龙杯,咕嘟嘟喝了几口水,却又发现杯中的茶水早已凉透。
“混蛋!”他狠狠把手中的玉杯摔在地上,摔成一朵怒放的美丽玉花。
......
金诚和刘铭跪在御案前,白胖的金诚正被茶水泼了一头,却不敢伸手擦,只是把头伏得更低一些,任由茶水顺着后脑留到前额,又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金诚你个王八蛋!别给朕装老实人!”成帝猛地挥动手臂把案上的文卷统统扫落在地,嘶声低吼着,“你们两个王八蛋,狗.日的蠢货!白痴!怎么敢背着朕干出这种事!”
“少爷,您失仪了......”监察院院长刘铭小声答道。
“滚!滚!滚!”成帝狠狠的拍打桌子,似乎那是对方的脑袋,“刘铭你少跟老子来这一套,要不是惦着往日英王府里那点情分,老子早就把你们两个拖出去砍了!”
英王府,便是成帝李廷舟“龙潜之地”,这两个人,都是从小在英王府侍奉,几乎是跟着李廷舟一起长大。
至于“少爷”这个称呼,是李廷舟自己的怪异要求:从八九岁开始,他就要求府里下人改口,不许叫小王爷,要叫少爷。
当年,刘铭专责督促李廷舟的礼仪举止,这句“少爷您失仪了”,他说了近十年,当真是说得极为顺口。
他此时喊出这个称呼,的确是存着侥幸之心,却不料李廷舟竟似越发怒不可遏,干脆连“朕”都不说了,直接自称老子......
“皇上圣明......此事与金院长没有干系,都是我一人所为!请皇上重罚......”刘铭把头埋得更低,略有些猥琐的脸上表情沉痛,似乎因为自己对圣明的皇上耍心眼而无比惭愧。
李廷舟似乎真的有些累了,抬眼看看跪在下面的两个人,低声骂道:“去你娘!少在朕面前装义气。没有金诚这个傻瓜蠢货出面,你能请得动圣子门那些臭光头?”
金诚也不答话,只是把略有些肥胖的身子跪得更低一些。
看着这两人的样子,李廷舟拍拍自己的额头,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温和下来。
“朕懂得你们的心思,你们害怕那人势大,怕他家里再有人进了那院子,万一结盟,朕难道不知道?”
“你们一心为了朕好,怕朕为难,所以才没有事先禀报,朕又岂能不知?”
“朕还知道,你们两个傻蛋想帮着朕找一个征讨北燕的借口......”
说到这里,成帝语气一转,低声喝骂。
“朕今天骂你们,骂得不是你们的心,是你们的猪脑子!”
“一个小娃娃而已,让她进了知行院又能怎样!”
“八年前我大成为何同意与北燕和谈?你们不知道么!”
“这十年来,朕一直在苦心经营,只求一击成功,眼看这局就要布得差不多了,却硬生生被你们两个搅了一棍子!”
金诚和刘铭对望一眼,刚刚跪直的身子又伏下去,齐声答道:“皇上,臣有罪,请皇上重罚!”
“罢了罢了!”成帝挥挥手。
“不管如何,局还未破,还可以再布。但是更让朕失望的,是你们两个王八蛋竟然把事办砸了!”
“监察院平日里好大威风!怎么连几个小娃娃都收拾不了,还损了一名已踏入物象中期的修行者!”
“刘铭!你整天惦记着耍小聪明,看看你给朕往监察院里招了些什么货色!”
“金诚,你这个憨货以后少听刘铭撺掇!还有,圣子门那个老和尚那里,你自己去解释!另外,你还要想个办法把圣子门撇出来......别看着朕,办法自己想!”
“朕要给皇后一个交代,还要给院子一个交代,你们他娘的谁帮着朕想想办法!”
“还有!给朕好好查,那个朱图庆,到底是什么人!查,查出他八辈祖宗!”
......
成帝在御书房里的骂街,没有几个人知道,朱图庆当然更不可能知道自己已经被大成国最具权势的人惦记上了。
但是,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大成至元十九年夏,西疆林家的车队在台方山遭到北燕人和圣子门弃徒枯山的伏击,数十人战死,京都费家骄子费飞、西疆圣女林璎身受重伤......
消息传出,举国震怒。
立国百年来,大成开疆扩土,打得周围各国纷纷割地纳贡,打出了百年威风,大成的子民骨子里已深深养成一种骄傲的气质,即便是贩夫走卒,也不会坐视这种有辱大成威严的事情不管,更何况以勇烈强硬而闻名的当今皇上。
当天早朝,成帝所颁布的第一个旨意,就是将北燕使节统统拉到至元门外,在京都百姓的喝彩声中,砍下数十颗人头。
紧接着,在极短的时间里,满朝文武罕见地取得了一致,重新对北燕开战。
镇西公、辅国将军林永被任命为征北大将军,骠骑将军林传节擢升龙骑将军,宣威将军林传勇擢升奋威将军。即日发兵,征讨北燕。大陆上两个相对最大的国度之间,在息兵七年之后,重新燃起战火。
所有这一切,都通过明旨颁发天下,广为宣谕。
同时,当天早朝上,还发生了两个小插曲。
内侍大太监兼内卫营统领金诚打碎了陛下最喜欢的玉如意,被廷杖三十,降旨罢职,监察院院长刘铭因监察不力被罚俸半年,品秩降为正二品,监察院诸事暂由监察左使云乐仆代署。
……
但是,这一切都跟路回无关,因为他还在赶往京都的路上。
自从发现自己无法修炼内力以来,路回第一次对修行有了兴趣。
当天下午,趁着躺在马车里“养伤”的时机,这位天一观圣使的入室弟子,一个也许一辈子都触不到存念境界的废材,正抓紧时间对费飞的修行知识进行“考核”。
“二飞,枉你被称作大成百年不遇的修行天才,连坐忘境界是怎么回事都说不清楚,我看你真是坐下就忘!”
“师叔,我也不过是今天下午刚刚踏入物象初境,师父根本没跟我讲过坐忘境界啊......”
“再说了,师叔以前不是从来都不让人提修行之事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师叔你都练不了,问这么多干嘛啊......”
“嘿,找打啊你,我再说一遍,这是替道冲师兄考核你!......”
“这考核,不仅仅是对修行境界和道法知识,更重要的是看你的道心,道心明白不?就是你对待考核的态度!”
“当然,这一路上考核的情况,我会如实向道冲师兄回报,”
“......师叔我真的没银子了,不信你搜!”
“我跟你要银子了吗!二飞你如此庸俗,全无道心!......那个谁,吴跃骅,来帮费公子写张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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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很疼,但这章写得很有感觉(稍稍自恋一下,哈哈),如果大家也觉得不错,帮忙向朋友推荐一下吧。
还是那句话,作为新人写手,感觉最缺少的就是关注,哪怕是批评的声音,其实也能给我很多动力。
另,194631774,是本书新建的群,如果有兴趣,可以进去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