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皇宫,御宴将开,灯火如流。
李廷舟忙完了一天的政事,早早就赶了过来。皇后无比看重这个侄女,他无论如何都要赏个面子的。
太子李承烈来问安时,值守太监刚刚将御膳布好。
太子今年刚刚二十岁,但身材瘦弱,乍一看,却仿佛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李承烈眉眼柔和,面目十分之中倒有七八分像了李廷舟,但又因眉毛眼睛随了林传瑜,反倒既无李廷舟的霸蛮威严,又无林传瑜的雍容气度。如果不是穿着一身杏黄色长袍,看上去就只是一个瘦弱温和的邻家少年,实在是再普通不过。
李承烈是按惯例来向父母亲请安,却并不知道林璎今天要来。
见到林璎,他细长凤目里露出一点惊喜,脸上也似乎有一些欣悦,却并不明显,也未多说话。问候之后便坐在一起吃饭。
李廷舟和林传瑜自然是并肩而坐,林璎挨着林传瑜坐在边上,李承烈低头看了两眼,过去坐在李廷舟身边,样子看起来却有些小心翼翼。
皇家御宴并不像百姓们想象之中的豪奢,整个桌上最奢侈的一道菜,大概是摆在林璎面前的一碟白扒鱼唇。
实际上,在林璎看来,这御宴甚至比不上西疆林家的日常家宴,但她小时候也是在皇宫住过一段时间的,自然已见怪不怪,想来这份白扒鱼唇也是因为林传瑜知道她喜欢才特意嘱咐的。
“丫头,什么时候把你那个路回带来给姑姑姑丈瞧一瞧啊?”林传瑜给李廷舟嘴里夹了一块红烧肉,却转脸问林璎。
“唔......”李廷舟大口嚼着红亮肥腻的红烧肉用力点点头,却不知是在赞这肉香,还是在赞同林传瑜的问题。
“姑姑~~~”林璎红着脸,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承烈抬眼看看母亲,似乎想问什么,又看看李廷舟,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承烈,今天去打猎了么?”林传瑜转头看他。
“回母后,孩儿正是刚刚从猎场回来,今天孩儿猎了两头狼。”李承烈放下碗筷,站起来规规矩矩答道。
“恩,不错。”林传瑜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这是家宴,不要这么多规矩。”
“是。”李承烈坐下来,想了想又问道,“母后刚刚说的那个路回,是......?”
“哦,是你妹妹相中的夫婿,我跟你父亲也都未见过......”
“姑姑......什么夫......我可没说。”林璎说话反倒比李承烈要随便得多。
李承烈看着林璎,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呵呵,既然能被妹妹相中,那必定是极好的。”
“恩,圣使的入室弟子,又能差到哪儿去!”李廷舟终于把红烧肉消灭掉,笑着说道。
“姑姑姑父,你们再笑话我,我......”林璎脸上羞红一片,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窘迫,不由在心里暗暗嗔怪路回这个坏人,做事这般不小心。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吃饭。”林传瑜笑着给她解围。
......
大家不再说话,都静静吃饭,只有林传瑜时不时给李廷舟夹菜,两人对视一眼,又看看林璎,忍不住偷笑。
“恩?”李廷舟突然皱了一下眉头,他那粗重长眉本就向上高高挑起,此时一皱眉,越发显得冷冽如刀。
“怎的,不好吃?”林传瑜低声问道。
“不是......封双,你怀里什么动静!”李廷舟低声喝道。
旁边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太监,正是刚才与太子一道前来。被李廷舟一喝,那太监脸色顿时发白:“禀......禀皇上,是奴才......是奴才在路上捡的......”
“拿出来!”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太监走过去,探手进去一把拽了出来。
封双怀里,竟然是一只刚刚睁眼的小狼崽!
这小狼崽此时被人抓在手里,兀自挥动着稚嫩的爪子,张开粉红的小嘴呜呜叫着示威,却显得极为可爱。
“承烈,”李廷舟语气很淡,也听不出是喜是怒。“怎么回事。”
李承烈却吓得赶紧站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皇上,这是奴才在猎场捡的,跟太子爷无关......奴才斗胆,冲撞了皇上,请皇上责罚!”封双看看李承烈再看看皇上,脸色越发变得煞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起来。”李廷舟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转头看看林传瑜,却不说话。
“承烈,封双捡这个狼崽,你不知道么?”林传瑜在旁边低声问道。
李承烈脸色发青,也不敢抬眼看自己的母亲,只是嗫嚅道:“母后,我......我......我不知道。”
“大胆!”林传瑜低喝一声。
随着这声低喝,李承烈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甚至吓得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只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从小到大,林璎从来未曾见过林传瑜发火,在她心目当中,这个姑姑就是整天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没有忧愁,不会发怒。
却不料,林传瑜此时微微抿着嘴唇,脸色一沉,竟仿佛带着无穷的威严,即便不是对着林璎,也让她心里一惊。
“你这个蠢......”林传瑜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脸上满是失望愤怒,“蠢就蠢吧,竟然还如此没有担当!”
“都说知子莫如父母,我却没有料到,你竟敢对我说谎了!”
“东宫那帮子人,每日里都说我和你父皇对你苛责太甚,不要以为我听不到!......”
听到这里,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纷纷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母后!这不是我说的!”李承烈猛地抬起头,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声音颤抖着叫道。
林传瑜微微扫了他一眼,沉声说道:“你要有这个胆子倒好了!”
“可惜,你没这个胆子!”
“你便是承认自己性子软弱,不忍心杀死这只小狼,你父皇又能拿你怎样!我......我怎的......怎的生了你这么个没骨气的东西!”
“罢了罢了......”李廷舟挥挥手,脸色似乎有些落寞。“都退下吧。”
说完,他转向跪在地上兀自发抖的李承烈,默默看了好久,一双鹰目之中竟仿佛有些许哀伤。
“承烈,眼下没有外人,你告诉我,你捡了这只狼崽,难道想养它不成?”
李承烈低着头不敢看他:“儿臣……儿臣只是,只是见它可怜……”
“哦,真是你捡的,捡回来也不知如何处置。”李廷舟点点头。
“是,是儿臣捡回来的。”
李廷舟再不说话,与林传瑜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林传瑜看着李廷舟的背影,也摇摇头,低声对仍跪在地上的李承烈说道:“承烈,你可知道,如果是你父皇,他会如何回答刚才的问题?”
“儿臣,儿臣不知。”
“如果真是你父皇,他至少打死都不会承认这是自己做的……”林传瑜语气很轻,却透着说不出的失望。
“你回去吧,好好想想。”林传瑜说完这句,拉着林璎离开
……
“太子……”李承烈走出宫门,守在外面的太监们赶忙迎了过来。
“滚!”李承烈突然抬起脚,一脚将冲在前面的太监踹了出去。
“封双!你这个狗奴才!你是故意的吧?恩!?”他脸色铁青,平时温和平静的面庞此时显得极为狰狞!
“太子,奴才,奴才冤枉啊!奴才便……便有天大的胆子……”封双吓得满头大汗。
“少在这里号丧!你还想让父皇听到是不是?”李承烈咬着牙,狠狠低声吼道。
“回宫!回去再收拾你!”
-------------
朋友说我更新的太慢,正在努力,希望能做到一天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