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阑珊。
白石穿了一身黑色衣服,戴了一顶黑色帽子,就连捂住大半张脸的口罩也是黑色的。他整个人,就像是融入在夜色里一般,在灯光暗淡的街边,即便是有人从他身边走过,恐怕也不会发现,街角的围墙边,竟然还站立着这么一个人。
自从西城的章学良走后,他的手下也纷纷失了踪,不知去向。刘老三一直觊觎着西城的地盘,却被刘一手看得死死的,不让他出门。憋了几天后,刘老三忍不住了,趁着晚上刘一手修炼的功夫,带队出门了。
西城的章学良,别人都叫他洗澡堂老板。大家都是道上混的,别人不是开酒吧、迪厅,就是台球室、娱乐城,他却另类地开了间浴场,还起了个另类的名字,向日葵浴场。
向日葵是什么意思?向阳花呗。向阳花跟浴场有什么关系?小孩子瞎问啥,回家找你妈吃奶去,滚蛋!
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今天晚上将会很不太平。刘老三早早地派了机灵的小黄毛,去向日葵浴场打探了一下虚实。小黄毛是下午去的,直到华灯初上,刘老三等得快要大发脾气的时候,他才两腿软绵绵地踉跄回来。虚实算是探出来了:章学良的一帮子小弟,都躲在里面呢。这算是实的,而小黄毛自己却是虚了,至于怎么虚的,看看其他的兄弟那羡慕的眼神,就知道了。
冬夜,十点钟左右,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刘一手带着四五十号兄弟,开了六辆面包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南城到西城,距离并不远,几辆面包车却开得很慢,直到快十一点了,才晃晃悠悠地停在向日葵浴场左近的街边。
白石将黑色的大口罩,又往上面拉了拉。他活动活动冻得有点僵硬的手脚,心中暗骂:踩场子还这么慢慢吞吞的,害我在风口等了这么久!张锋那家伙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会打起来,他若不在,我是不是还得遍体鳞伤一回?要不,一会跟刘老三先说好,只准打肚子,不准打其他部位?
白石活动开手脚,顺着围墙敏捷地一路小跑,趁刘老三那帮人,下车集合抄家伙的功夫,抢先冲进了向日葵浴场。他这一冲不要紧,却把本来昏昏欲睡的服务台迎宾小妹吓了一跳:什么东西?乌漆麻黑的?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裹着一身黑的家伙。她拍拍心口,声音荡漾地娇声埋怨:“哎呦,大晚上的穿一身黑,你想吓死人啊?你看我的心跳得多快,都快跳出来了……”
白石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顺着迎宾小妹的手势瞄了一眼,连忙把目光移向别处:果然是……快跳出来了。白石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压低嗓音说:“刘老三来砸场子了,叫兄弟们快点下来!”
迎宾小妹一听这话,顾不得继续调戏白石,整整衣领,迅速地拿起桌上的电话。
“喂,大熊哥,出事了,你快点……什么?你跟小美在一块儿?你累不累啊你?老娘这两天是没伺候好你还是怎么着?浴场这么多号人,你就拿小美这种货色来寒碜我是吧?……吃惯了大鱼大肉想吃点小青菜?我去你的小青菜,你就抱着你的小青菜被人砍死算了!”
啪,迎宾小妹狠狠地把电话挂断。又拿起话筒摔了两回,方气呼呼地说:“叫刘老三快点过来砸场子,砸死那个王八蛋!”
白石看得目瞪口呆:我还指着你们出来,拖住刘老三的小弟,自己好有机会跟刘老三单挑。这下倒好,你们不出来,我一个人出去,单挑他们几十号人啊?那不又成了他们几十号人群殴我一个了?
白石回头看了一眼:刘老三一伙人已经快到门口了。白石顾不上还在那气得直瞪眼的迎宾小妹,拿起电话就按下了重拨键。
那头很快接听了,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在电话里吼道:“你烦不烦?有什么话,能不能等我冲刺完了咱再说?”
“你抓紧时间冲刺,刘老三带着几十号人来砸场子。等他们抄着家伙冲进来之后,你就刺不成了。”说完,白石随手扔下电话,对杵在服务台后的迎宾小妹说:“我去拖他们一会,你尽量多叫点人下来。”
说完,白石匆匆跑出门外。刚出门口,正迎上刘老三一伙。刘老三眼前一亮,一摆手:“围上围上。你这小子捂得这么严实,又匆匆忙忙的,难道你就是号称章学良手下第一打手,叫什么大熊的那个?哟,还戴着个大口罩,怎么了这是?没脸见人吗?还是想学你们老大,偷偷摸摸地跑路?”
白石心里暗骂:呸,那个大熊冲刺得正爽,哪有哥这么苦命?由于戴着口罩的关系,白石闷声闷气地说:“嗯,我老早就想跟着三哥混,有前途。结果却跟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东西,实在是没脸见人。”
刘老三嘿嘿一笑:“虽然以前你在章学良手下,开片的时候打伤过我不少兄弟。不过,你现在要投靠我的话也不算晚,只要你拿着家伙,去帮三哥把里面的人都搞定,三哥我就收你这个小弟。”
你倒是想得挺美,我去给你干苦力?我进去找揍?别啊,你揍我一顿不就完了吗?白石装模作样地愣了一会,继续闷声说:“我们混江湖的,就讲个义气。我是想投靠三哥,但要是让我对付以前的兄弟——”
刘老三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那你还跟我废什么话?兄弟们,扁他!”
“别,等等,等等!”白石冲着四周蠢蠢欲动的众人,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要不,劳驾三哥您亲自动手,揍我十拳八拳,就算几十拳几百拳也行,等您老和各位大哥消了气,就收下我这个小弟呗?”
刘老三摸摸脑袋,皱起了眉头。他想了想,问左右的小弟:“要说,他的心还挺实诚。随便我打,打完了就算是把以前的旧账揭过去,然后投靠咱们。你们觉得怎么样啊这事?”
“三哥,你就赶紧动手吧,我们还要进去砸场子呢。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一个小胖子一边说着一边频频往浴场里面张望,就差没擦口水了。砸什么场子能比砸浴场来得更爽?
“是啊是啊,三哥你就快点动手吧。”大家纷纷附和。看来众人很快就统一了思想。
“好,那三哥就动手了。”刘一手抖搂着手,走到白石跟前,握紧拳头,照着白石的鼻梁就要砸过去!
“等等,等等!”
“又怎么了?”
“我的骨头硬,怕硌着三哥的手。三哥,您就照着我的肚子,狠命地打吧。”
“好,站好了,我要开始打了!”
刘老三说打就打,咚,咚咚,咚咚咚……一连在白石的肚子上打了十几拳。
十几拳过后,刘一手弯腰喘着粗气,还不忘仰脸看了看站在面前的白石,不解地问:“大熊啊,我打了这么多下,怎么你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
白石此刻的心情很好。刘一手拳拳到位,果然有效啊。不但一点痛感都没有,而且还真的搬出了山!
他悄悄伸手,自口罩里将刚刚吐出的一小片三角形晶体取出,放入兜里:“三哥体谅,对小弟下手比较轻,小弟感激不尽!”
刘老三听了这话,就比较郁闷了。老子累得跟条狗似的,连放屁的力气都用上了,你还觉得轻了?
“哦,打得浅了。那我打深一点!”刘老三拉好架势,白石也配合地挺起了肚子。
啪!
白石一声闷哼,倒在了地上。
“打人不打脸,说明打得浅。怎么样?这下打得够深了吧?”刘老三揉了揉掌心,心情愉快地说,“哈哈,连口罩都给扇飞了!”
刘老三准备拉大熊起来,谁料凑近一看,吓得他连退几步:“白石!”
白石摸着肿胀的脸,幽怨地看着刘老三:“不是说好了打肚子的吗?”
这时,刘老三已经明白了过来:没想到,躲了几天,还是着了白石的道。不知道他让我打他肚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但是大哥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现在该怎么办?
刘老三想的时间并不长,几乎就在一瞬间,他做出了决定。他缓缓伸出双手,单手握拳,以另外一手按住拳眼——这个姿势,让不明就里的小弟们,还以为三哥要对白石抱拳作揖。他们却不知道,刘老三已动杀机!
夜风骤起。街面上的浮灰瞬间便扬了起来。
“我眼睛进沙子了……”“我也是。”“眼睛闭上不就没事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刮这么大的风?”刘一手的小弟们,纷纷捂住眼睛,有的甚至蹲下来,把头脸埋在自己的衣服里。
风动,尘杀!
一条看似干净的街道,此刻却已完全被尘埃笼罩。在夜风中,所有的尘埃,如同越见凝实的昏黄的浓雾,缓缓地向着白石的方向移动着。
夜风极寒,刘老三的额头却有大滴的汗珠滚落。他仍然维持着那个姿势,心中却暗暗叫苦:早知道这一招要耗费如此多的元气,倒不如刚刚让小弟们一拥而上——只不过,白石挨了自己十几拳都浑若无事,看样子似乎也是修士,就凭那些小子,能收拾得了他么?
想到这,他猛地催动丹田所剩不多的元气,一股脑地全部激发了出去!
昏黄浓雾,迅速地罩向半躺在地上的白石!
白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因为,他已经不能呼吸了。眼不能视,耳不能听,甚至于,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和外界的联系,只是感觉着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心跳。这就是五行修士的力量吗?我就快要死了吗?随随便便的一个筑基期,就能如此轻易地置自己于死地,自己还妄想什么回复圣位?
刘老三脸色惨白,却阴阴一笑,猛地将按住拳眼的手掌移开:“尘封!”
尘雾虽浓,却并未如他所想般猛地收缩,而是缓缓地旋转,每转一圈,其中的尘埃便消散了一些,昏黄浓雾便更淡了一些。
刘老三的汗珠已干。他呆呆地看着眼前,不断消散的尘雾,喃喃自语状若疯癫:“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我全力使出的尘封,一旦完成,就算是炼神期高手也不能解。难道,他竟然是结丹期高手?不会,一定不会,半年的时间,一个毫无修为、懦弱无能的小子,一下变成结丹期高手,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的想法很对,半年时间,确实没有办法让一个毫无修为的人,成为结丹期高手。不要说是结丹期,就算是炼神期,也几乎毫无可能。
白石的五感渐渐恢复。尘封不住他的眼,尘封不住他的耳,尘封不住他的心……
他首先感觉到的,是自己脑后那根长不过尺半的小辫子,那条被杨曼封印的三千丝。
然后,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美丽的声音。
除了美丽,白石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声音。那就像是情人间月下私语时,微风拂过耳畔的轻吟;那就像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夜幕时,那若有若无的声音;那就像是清泠泠的露水从叶片上滑落时,轻轻落于花瓣上的声音……
“三千丝,化弱水三千,湮灭一切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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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平安夜,明天圣诞节,在此,非语祝各位圣诞快乐,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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