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少府,你可真是不小心啊,把脚伸到中间,这不是存心找踩吗?”
西廷玉伸出手指指向她的鼻尖:“你分明就是有意的,你报复我!”
北堂雪笑了笑,打下他的手:“报复?这么说你刚才是故意撞得我,并非是我不小心?还有,你说我有意的,有什么证据?”
“你,你胡说!我没有故意撞你!证据?她们都看着呢,你就是故意的!”西廷玉气的脸红脖子粗。
“哦?你们看到我踩西少府了?”
“没有。”
“分明就是你撞的小女且,小女且哪里有踩到你?”光萼本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现在有北堂雪这个靠山,自然要好好整一整这个让人横竖不顺眼的西廷玉了。
“你们!你们简直狼狈为奸!珍珠,你说呢?”
向珍珠推开他的手:“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的自然是西廷玉故意撞北堂雪的事情,西廷玉几斤几两,她是知根晓底的。
这话正说到他心虚的地方,只得强自辩解道:“珍珠,真没。”
北堂烨被刚才西廷玉那凄惨的叫声吸引住,回头却见三满停下了马车,心下疑惑,便下了马走了过来。
“阿雪,怎么了?”隔着帘子传来北堂烨关切的声音。
北堂雪掀开帘子,“哥,西少府娇弱骑不得马,可马车又太挤,来来回回免不得磕碰,伤到西少府就不好了。”
马车内的西廷玉气闷的哼了一声,却被向珍珠的眼神威慑住。
北堂烨半知半解的恩了一声,不知她接下来准备说什么,待视线移到北堂雪红了一大块的额头,目光一凝:“你额头怎么?”
北堂雪跳下马车:“就说太挤,不小心磕到的,我同你一起骑马好了。”
北堂烨犹豫了一番,望了马车一眼,方点下了头:“此次要去西山,上回你去龙华寺也该知道,大半都是山路,你仔细着些,莫要离我太远。”
北堂雪见他同意,笑着点着头,提着裙子快步行至北堂府门前,翻身便上了那匹原本是为西廷玉准备的褐色高头大马。
若论长相,本应是个娇滴滴的闺秀模样,做起这样潇洒英气的动作来,却竟也不让人觉得十分突兀。
北堂烨见此,便对三满挥了手:“走吧,别赶得太快。”
三满应下,这才又缓缓赶动了马车。
北堂烨转头望着跟上来的北堂雪,虽知她如今骑技不差,但见她这瘦小的体格坐在这么大一匹马上,总觉得还是不放心:“可得记得我的话,别离我太远,骑慢些。”
北堂雪笑嘻嘻的点着头,难得也不嫌北堂烨啰嗦。
“哥,我们这是要去西山哪里啊?”
北堂烨口中所说的西山,可大了去了,西山不过是对王城以西与西磬江中间地域的一个囊括词而已,西山墓园,龙华寺等等便都是在建在西山的。
而王城以东却大多是一些富宅,良田之类,主要是以平地为主,难得见到高山崇岭。
北堂雪的话问出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北堂烨回答。
北堂雪转眼望去,却见他左顾右看,显然是根本没听到自己的话。
其实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自打从那晚从灯湖会回来,已是屡见不鲜了。
“哥,你究竟在找什么?”
北堂烨回神笑着掩饰道:“并未找什么,我只是。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北堂雪点着头,“哦,随便看看?那你还真挺随便的。”
顿了顿,方又忍笑补道:“一路上但凡是有人的地方,你可是连摆摊卖胭脂的地儿都没放过。”
北堂烨单手握拳咳了咳,“哪里有,真的只是随便看看。”
纵然没男女之情这边的经验,但北堂雪见他这副表情,也是敢肯定上八九成了。
“哥,你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千金,不妨与我说说,再怎么说你妹妹我也是个姑娘家,这姑娘家的心思你一个男子哪里有我懂啊。”
北堂烨的俊颜之上徒然浮现一抹虚色,显然是被北堂雪说中了心思。
内心纠结了几番,衡量着说还是不说,瞥眼望见北堂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道兴许她说的还真是那么个理儿,女儿家的心思,自己自然还是没她懂的多。
半晌才小声的道:“只是。是在灯湖会那晚偶遇的一位姑娘。”
忆起那晚他立在湖边的身影,北堂雪恍然。
“可知是哪家的姑娘?”
北堂烨学着她方才的口气,笑着道:“我若知是哪家的姑娘,还用得连胭脂铺都不放过?”
北堂雪失笑,确实,依照北堂家几代男子都是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估计,若真是得知,只怕直接上人府上去了。
不难发现北堂烨笑里的失落之意,北堂雪只得安慰道:“既是在灯湖会遇到了,应一时半刻也出不了这个王城。”
“怕只怕她根本就是王城人氏。”
“北堂大将军,您可是咱们王城女子做梦都想嫁的人,怎会为了一个一面之缘的女子,失神到如此地步?”
北堂烨见她调笑自己,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奕奕:“失神还不至于,只觉得她与寻常女子不同,不过是一时觉得新奇罢了,过些日子我也便忘了去。”
说是这样说,他凭空却想到前些日子见北堂雪用她那惨不忍睹的字,写成的一句诗词。
平生不知相思,刚懂相思,便害相思。
守城门的将领见是北堂烨,恭敬了行了军礼,验也不验马车,便直接放了行。
约莫出了城门一刻钟的时间,平直的官道便换成了一条有些崎岖的山路,好在不算很险,可容得下北堂雪与北堂烨二人并排行过还尚有余。
北堂雪望了望四周的景色:“这不是去龙华寺的路吗?今日是要去龙华寺?”
“哪里,西山里的路大多都是互通的,并非是去龙华寺,不过离龙华寺也不远。”
北堂雪会意点头,望着眼前天然的美景,呼吸着山里特有的味道,不禁有些心旷神怡。
不成想,越往山里行去,路竟越发的宽敞了,颇有些别有洞天的味道。
一块刻着苍劲有力的“桃云山”三字的巨石立在一个十字路口。
北堂烨指向路石的方向:“这便是桃云山了,我们要去的地方。”
北堂雪好奇的驱马走在前头,两侧渐渐多了些虽然低矮却并不简陋的房屋,甚至还有一些酒楼铺子之类。
且每间屋前,不管是住宅还是商铺都会种着三两棵桃树,在挽仙楼前经历的那件略带惊险的事过后,北堂雪再见这密集的桃树,未免有些心有余悸。
却不知,她那次可不是略带惊险,而是险些丧命。
北堂雪嗅了嗅,才觉这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酒香,且越往前去越浓郁上了一些。
有些好奇的问“哥,这桃云山是做什么的?可不怎么像是村落。”
北堂烨只当她从前不曾关注这些,耐心的解释着:“桃云山是卫国桃花酒的不二产地,你看,这里家家户户都种着桃树,且后山更是漫无边际的桃林,这里的百姓世代以酿酒为生。”
北堂雪闻言笑了笑,并未言语。
桃花酒。自己也亲手做过。
桃花性味甘,平无毒,入酒既能增添香味,更是能滋阴养颜,顺气消食。
桃花酒一般每年的农历三月三日或清明前后采集桃花,这采桃花也是极有讲究的,采集东南方向枝条上花苞初放开放不久的桃花那是最好的,其它的则是次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些都是那年去采桃花时,自己与赵关说过的。
虽说同是一棵树上开的花,但这方位不同,酒的味道就会变了,只要是懂酒之人,一尝便是能辨出的。
采集完桃花后将桃花倒入酒坛中,加上等白酒,以酒浸没桃花为度,加盖密封,浸泡三十日之后启封。
第一次取酒完毕可将桃花捞出,再次置入酒坛做第二次桃花酒,只是这次便要浸泡上四十五日,且味道也不如第一次鲜醇了。
北堂烨又道:“快入秋了,所以最近正是储酒的旺季,各地的酒商也都前来采购,或是商谈长期合作的事宜。我们正好也该来验酒了。”
北堂雪呆了呆:“验酒?莫非我们在这里也曾有订下的酒不成?”
北堂烨点着头:“北堂家可不是只会打仗,咱们祖上怎么说也是经商起家的,爷爷当年刚在王城安定下来之后,便暗下收了几间酒坊和酒楼,只是没人跟你提起过而已。”
这也倒是,乱世是靠刀枪才能站稳脚跟,但是这太平盛世,商业却是保证利益的根本之道,不管是一个家族,乃至一个国家也是如此。
北堂雪笑瞥他一眼道:“合着你今日是例行公事来了,说的好听,带我们来玩。”
北堂烨也不辩解:“两者又不相违,再说这里景美,酒好,岂不是也合你意?你这丫头,总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些日子,北堂烨多少也看出北堂雪爱酒,虽疑惑,但也被北堂雪搪塞了过去,久而久之,潜意识里也习惯了,早早就接受了这个比之前大不相同的妹妹。
北堂雪笑了笑,确实是合心意的。
“那你验酒的时候,可得带上我才行,我还能帮你试酒呢!”北堂雪轻拍着胸口,毛遂自荐道。
北堂烨只当她爱玩,哪里信她真懂什么酒,却还是点着头应下,不过是验酒,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她愿意跟去,自己也就没什么意见。
“不过这几日,我们要歇在哪里?”北堂雪见他答应,笑容更深,露出了两颗虎牙来。
但凡是熟悉她的人都琢磨出了一个规律来,北堂雪若是自然笑到露出了两颗虎牙,不必多疑,那定是打从心眼儿里的开心。
北堂烨见她开心,口气更软了些:“这里有咱们一间小酒楼,每年这个时候桃云山的客栈酒楼都供不应求,若没这间小酒楼,只怕找个落脚的地方还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