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璐也去过先前那家小客栈,可听小二说没再见北堂雪回去过,小二见其二人交好,哪里会想的到她竟不知北堂雪会说话,倒也就没提北堂雪不哑的事儿。
璐璐是北堂雪来到陌生的异世之后,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在最不安最彷徨的日子里,陪伴她的始终是璐璐,其意义自然不言而喻,就算是认识别人认识十年,只怕也不会比璐璐的感情深刻。
而北堂雪对璐璐而言,亦是如此,从小生活在岛上,北堂雪也是她见过的除自己外,唯一的一个女孩儿,即使她不说话,甚至也不知她叫什么,但始终是第一个朋友。
再者说,二人中间,还是有着某种联系的。
二人目前的小日子过得都是极舒坦的,可却做梦都在担心对方有没有饭吃,能不能幸运点儿找个破庙遮遮风挡一挡雨。
由于醉酒的缘故,次日北堂雪醒的极晚。
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才看见自己竟然连鞋子都没脱。
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只隐约记得与慕冬喝了一坛子金茎露,终究还是没能想起来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里的。
确实是没想到这酒会这么醉人,若是先前知道,她定是不会喝那么多,至少不要在慕冬跟前喝多,她自己喝醉酒,滔滔不绝会说一堆的习惯,自己听安子埋怨了无数次,虽然她回回都记不得就是是怎样一种滔滔不绝,但想上一想便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北堂雪这回长了记性,暗暗决定下次再遇上没喝过的酒,不知道量的情况下,坚决不能如此了。
掀离了身上的被子下了床,这才发现两个丫鬟都没在房里候着,就连向珍珠也没个人影儿。
北堂雪打开门后,望了望正中的日头,诧异了一番,更觉这金茎露不能多喝了,竟醉的她睡到了晌午。
既然已近午时了,想来她们应是见自己睡得死,便没喊自己,去大堂中用饭去了。
北堂雪自行简单梳洗了一番,觉得头痛缓解了不少,便折身下了楼去。
“可不是,当时我可就在边儿上看着呢!”
“你当真是见明小女且了!”
“那自是,当时钟先生念出明小女且名字的时候,白小女且的脸都绿了。”
“其实依我说啊,白小女且出身书香世家,也是难得一见的才女,无非是心气儿高了些而已,我瞧着她去年那副秋霜图,就是不错的。嗳,今年白小女且作的是什么画?”
“今年白小女且可未参加画艺赛。”
先前问话的男子咦了一声,十分不解的道:“白小女且极为擅画,深的她二叔公白卿椮的真传,又怎会弃了画艺呢?”
“这就不知了,大许是想同明小女且斗气罢,也是参了书艺赛的。”
“啧啧,白小女且这回该不是脑袋一热才做了这般荒唐的决定吧,明小女且那可是徐太傅亲授的。得了书艺魁首,其实想一想也是意料之中的。”
“是啊,这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擅长的不是一类,这是较的什么劲儿呢?”
“那今年的画艺赛,竟不知是谁得了魁?”
去过斗墨会的男子显然很满意被人围着问的状态,扇柄敲了敲桌子道:“是一位公子,姓名竟也是未听过的,作了一副美人图得了白先生的青眼,第一眼看到,余下被挑上的两幅竟看也未看。”
“美人图倒不是常见的很么,既是入了白先生眼的,定是不同凡响才是。”
“我跟你也比划不清楚,来日咱们一同去添墨会观摩便是了,得了头魁的三幅作品,按例都是要挂在主楼的,待到下届作品出来方替换下去。”
“也是,等我帮我爹忙完酒会这阵子,咱们便一同过去瞧瞧。”
北堂雪闻听楼下的说话声,扶着楼梯望下张望,却见楼里竟是破天荒的来了一桌客人,是几位谈笑风生的少年。
却是不见北堂烨和向珍珠他们。
北堂雪移开了目光,便见阿庄搬了张凳子坐在柜台前,在同柜台后的一对中年男女说着话,脸上的表情好奇而又喜悦。
“那长的像谁?”
中年男子头也不抬,敲着手中的算盘道:“一个像你姐,一个像你姐夫。”
“啊?不是双胞胎吗,怎会长的不一样?”
“那可未必,头几年西头儿李婆子的儿媳妇不也是得了一对双胞胎的,生下长的便不怎么像,今日我和你爹回来的路上见那俩孩子在酒市上玩闹,相貌更是差了许多。”
北堂雪闻听,便知这应是阿庄的父母了,前天还听说他姐姐生了双胞胎,他爹娘前去探看了。
算着账的中年男子像是觉察到北堂雪的目光,抬了头便见一身浅白的北堂雪立在楼梯转折处,刚洗漱完毕,虽未施粉黛,却有一种似晨露般的清新与明洁,让人豁然开朗。
中年男子目光顿凝,神色惊诧。
北堂雪被他的反应给惑住,到了嘴边儿的招呼一时也说不出口。
“小女且起了啊。”阿庄没发现自己爹爹的异常,跟北堂雪打着招呼。
“爹,娘,这便是我说的小女且了,随大公子一同来的。”
“噢。小女且好,小女且好,小的是卢志。”
阿庄的娘袁氏也慌得点着头,虽是知晓自己这东家是位在京里做官的,但也不晓得竟是什么官,猛的见了北堂雪,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跟着卢志道了句小女且好。
方才卢志的失态北堂雪看在眼里,但也不妨碍她对这家人的好感,是很忠厚实在的一家子。
她最是喜欢跟这样的人相处,不必费什么心思,轻松的很。
北堂雪点了头,对卢志夫妻二人笑着应了句,方抬脚下了楼问道:“阿庄,我哥他们人呢?”
北堂雪这一开口不打紧,才发现嗓子竟也哑了。
难道,自己昨夜说了很多话不成。
“昨晚公子和向小女且都未有回来,公子夜里是传了信儿的,可小的见小女且房里的灯熄了,便没喊小女且。今早公子倒是回来了一趟,见小女且未醒,只嘱咐了几句便又出去了,让小的转告小女且他出去办些事,大许要未时才能回来。”
北堂烨昨日或许是应酬的晚了,便在外面歇下了,未回来倒也好解释,但是一大早便出去的向珍珠她们也没回来就有些不好说了,况且这已然是次日的午时了,几个人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有三满在,迷路显然是不可能的。
“向小女且那边,没有差人传个口信儿回来吗?”
阿庄摇了头:“这倒没有。”
卢志先前也听阿庄说这回大公子来带了不少人的,此刻听闻北堂雪的话,建议道:“不若我让后院儿的伙计去酒会上找一找?这桃云山他们摸得熟快的很。”
“恩,也好,麻烦卢大叔了就。”北堂雪没有推辞,纵使没得什么大事,但一天一夜都未回来,免不了让人有些不放心。
卢志闻言立马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摆着手:“小的当不起。小女且可莫要折煞我了!”
北堂雪一顿,就是礼貌性的说声“麻烦大叔了”,这怎就成了折煞了,难不成非得她将眼放到头顶去,指着他的鼻子道:“老东西,赶紧去办听见了没有!”才行?
若是换成她不喜欢的人,她自然也是不会喊的,见这对夫妻老实易近,且管着这家酒楼,也算是半个北堂家的人了,她才这般顺口喊了出来。
卢志老实巴交的脸上是正正经经儿的不安,北堂雪越发觉得眼前的人看着亲切,没能忍住笑,道:“你与我爹爹年纪相当,我喊声大叔是理所应当的,你也不必太当回事儿,不过就是一称呼罢了。”
见北堂雪面带笑意,夫妻二人互看一眼,还是觉得不妥:“这。”
不待北堂雪说话,憨实的阿庄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爹娘!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么,小女且人可好了!”
阿庄自长大就没出过山,对外面的事儿不是太了解,更不知北堂烨和北堂天漠的身份,生性简单的他,自是不知他爹心中的想法。
卢志瞪了他一眼,却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对着北堂雪笑了笑道:“小女且应是饿了,想吃些什么?让阿庄吩咐下去。”
饿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喉咙干苦的紧。
“熬碗粥,再沏壶茶就够了。我就先回房了。”
今日的阿庄显得格外欢畅,兴许是听了他姐姐那俩双胞胎的情况所致,“好咧!我这便给小女且去准备!”
话落,人便一阵风儿似的溜去了后院伙房。
北堂雪刚折身上了楼梯,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道:“大叔大娘,今日你们可有见到楼上的一位白衣公子何时出去的?”
夫妻二人都是摇了头,“并未看到,应是一大早便出去了吧,我们二人回来也就个把时辰。”
袁氏关心的问道:“小女且可是有事,要不待会问一问阿庄。”
北堂雪闻言慌得摆手,“不必了,是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随便一问罢了。”
她不过就是好奇,喝了同样多的酒,他有没有像自己醉的那般不省人事。
北堂雪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在现代自己还自诩酒量了得,不曾想随便跟一古人喝上一场,便醉成这样了,依稀记得,她头有些晕的时候,慕冬可还是面不改色的。
夫妻二人目送着北堂雪上了楼,待她的身影消失,卢志这才喃喃着道:“那双眼睛。一身白色儿的衣裳往那一站,就跟当年月凝姑娘一模一样啊。”
袁氏登时红了眼睛,“唉,可不是吗,那么好的一个人儿,竟是早早去了。”
坐在二楼阁楼处的北堂雪,品着手中的香茗,回味着昨夜的金茎露,在心里赞了又赞,便琢磨着得往孙掌柜那再弄几坛子带回北堂府,给北堂天漠和向师海还有珍珠也尝一尝才好。
不给北堂烨那个不识货的,哼。
正心情好极的寻思间,忽而便听到楼下传来了西廷玉那让她倍觉烦厌的声音,好心情顿时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