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早出去是去孙掌柜那里了,把那三千坛子酒都定了下来。”北堂烨边坐下,边道。
北堂雪似乎是料到,到嘴的肥肉,谁舍得装作没看到?
虽然这块肥肉来的有几分怪异,但有句话不是说,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
“估计这价格最起码得降了两成不止吧?”
北堂烨失笑,“你心里倒是比我还有数啊。”
“那你真是决定今年所有的酒都从孙记这里订,那其它俩家是要弃约了?”
“方才还夸你来着,这就犯糊涂了,真弃约,往后难不成就只做孙记的生意?那我可就得费劲去了解一堆酒市的情况了。”北堂烨摇着头往椅背上靠了靠,兴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表情看起来比平常多了分闲散。
北堂雪张了张口,有些惊讶的道:“难不成你竟然是把三家的酒都给买了?可。这近万坛子,可不是个小数!”
北堂烨笑的清朗,跟她解释道:“我还没那么贪心,这幕后显然是有人操纵着的,咱们平白分得半杯羹便行了,太过岂不是会引起幕后人的注意,咱们左右不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犯不着为了这点便宜以身犯险,若是将王记后头的北堂家被人牵出来,就太不值当了。”
北堂雪也觉这话在理,却还是不能理解,北堂烨一边说没违约,一边说没将三家的酒全都定下,又是怎么一回事?
觉察到她的疑惑,北堂烨打趣道:“我发现你聪明固然聪明,却不是一般的爱钻牛角尖。”
随后笑意不减的道:“只是把孙掌柜这边的三千坛子给订了,其他两家只是按契约上的数目取酒而已。”
北堂雪绕过这个弯来,这倒还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这事,她确实是以钻了牛角尖的思维方式去看待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看你这将军也别做了,做个商人倒是很适合你。”
“只怕爹要打死我了,就我这一脉单传若是不能继承他和爷爷的将位,他定是要将辱没门风的罪名给我安上才行。”
北堂雪闻听也随着他笑了起来,“那你还不赶紧给我讨个嫂嫂,好给咱们北堂家开枝散叶,届时爹爹有了孙子,自然没心思搭理你干什么了。”
“那可不行,爹本身就不怎么疼我,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再来个小的,只怕我在北堂家可就没立足之地可言了!”
北堂雪笑瞥他一眼:“你竟还跟自己儿子争风吃醋啊,净是找些不搭调的借口,再等上几年,估计都该有人。猜测你北堂将军是不是有着断袖的癖好了。”
北堂雪说到最后声音渐小,却未能掩饰住笑意。
北堂烨也浑不在意,颇为痛心似的叹了口气,“亏我今日去孙记,还替你惦念着那几十坛子什么金露,还吩咐人晚上一道儿给带回北堂府去,如今看来是没什么必要了,唉。”
“哥,你说的可是那金茎露?”北堂雪闻言立马两眼放光。
“我怎就有了你这么个白眼狼的妹妹。”
北堂雪立马换上一脸诌媚,将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笑的无害:“我那不是与你开玩笑吗,要我说成亲这事非同小可,定是要细细斟酌才对,你如今年纪又尚小。爹真是操之过急了,回头我定给你好好说一说他!”
北堂烨心知她的目的,听着这通话却还是十分受用,满意的掀了嘴角。
北堂雪见状赶忙趁热打铁,“那,金茎露?”
“哦。昨晚估计已经抬到栖芳院去了吧。”
“你方才。方才不还说晚上让人一道儿给带回家吗。”
“我说的晚上,就是昨天晚上,你许是听错了罢。”
北堂雪噎住,不知为何,向来直来直往的北堂烨,越发的腹黑了。
却一时忘了有个词叫做近墨者黑。
反正不管如何,她也是得了心头好的,也不再与他斗嘴,但见北堂烨双眼有些发红,应是昨夜未有睡好,今日又喝了酒的缘故。
便吩咐了刚上了楼的光萼云实去泡了茶,给他去一去疲。
“待会喝了茶,去洗个澡先去躺一会儿,晚饭待做好,我让阿庄送你房里去便是。”
北堂烨闻听她这因方才自己逗趣与她,尚且不是极佳的口气,心下却是十分熨帖。
自小身旁虽是围了不少人,却鲜少有人在细节上如此关心过他,这就是没娘且没后娘的孩子的苦处啊。
“知道了,你现在倒是成了管家婆了。”
北堂雪脸色微微舒展,显然是毫无介意管家婆的称号,毕竟,有着两个自己乐意管,乐意被自己管的家人,这管家婆委实是件幸福的差事。
云实将干净的茶具摆好在二人面前之时,北堂烨像是突然响起什么似的,抬头对云实道:“再备一只茶碗过来。”
云实本就不似光萼那般压不住话,虽有些不解,但也不作他想的退下。
“一只茶碗,还不够你喝的啊?”
北堂烨神秘一笑:“待会儿,怕是要有贵客来。”
贵客?应是他的同僚或是生意上的朋友之类了吧?
北堂雪皱着眉道:“什么事明天不能谈吗,这样一折腾只怕你又得是半夜不得睡了。”
北堂烨摇了头,“这贵客。还真不用我招呼,你放心,我待会便去歇息。”
北堂雪觉得北堂烨大许是喝多了。
说的话是牛头不对马嘴,既然说是贵客,可哪里有贵客来了,他去睡觉的道理?
她再细问下去,终究只换来北堂烨的笑而不语。
没消得半刻钟的时间,阿庄便上来道:“公子,小女且,楼下有位穿蓝衣裳的公子,说是公子和小女且的朋友,现在大堂等着呢。”
北堂烨眉毛一挑:“还真是让我给猜对了,快快有请。”
“是。”
北堂雪心下越发疑惑,北堂烨的朋友就算了,还是她的朋友,她和北堂烨共同认识的男子,除了北堂天漠和向师海,三满等人,还有哪个?
更遑论是能称得上朋友的?
“这位贵客,究竟是谁?”北堂雪转脸问向北堂烨。
“不就是宿公子了。”北堂烨眉眼中近乎猥琐的笑意,让北堂雪觉得与他自身十分相违。
“宿公子?他来这做什么?你们何时竟是成了朋友的?他又是如何得知咱们在这的!”北堂雪噼里啪啦的抛出一堆问题,后紧紧的盯着北堂烨。
北堂烨咳了咳,“府里一半的侍卫可都跟他情同手足了,整天听北堂霄他们在我耳边唠叨,别说是他姓什么了,那本山海经不就是他送的,你当你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北堂雪一时呆住,有种被出卖的错觉。
府里的那些侍卫,何时竟成了他的人了,甚至连北堂烨也是如此?
“你知道什么了知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普、通、朋、友!”北堂雪一字一顿的道。
“哦我知道了,普通朋友啊。”北堂烨嘴上虽是如此,但神情显然是不信。
不待北堂雪反驳,他又拉出了一堆“罪证”来,“不止被我撞见的那本山海经,我可是听说他曾送你回过府?一道去龙华寺上过香?嗳,我记得上回我在灯湖会见的那位寻到你花灯的男子,与他也很是相像。”
若是搁上从前的北堂雪,他自然是不会如此,可如今他这个妹妹,那脸皮厚的经常会让他为之汗颜。
果然,北堂雪脸红都没红一下,皱着眉头道:“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从你口中说出,就觉得变得这么不正经了,我再重申一遍,我们是普通朋友!”
虽然她对宿根的感觉,确实不同与其他人,但这远远不能说明,会发展成爱意,且不说她觉得看不透宿根,就说她自身,对爱情这东西就是摸不着头脑的,前世甚至把对赵关的亲情都误当成了爱情。
她想要的爱情,是那种水到渠成,来了就来了,爱了就爱了的爱情,顺其自然,一切都刚刚好。
而不是刻意的发掘,去深思,真正的爱情,应当不必如何思前想后,便是能感觉的到那种独特的感情的吧。
至少迄今为止,她对宿根确实未有那种不知名的情绪滋生,这一点,她很肯定。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用再重复这句话了,否则我会以为是你心虚所致。”北堂烨风轻云淡的道。
北堂雪不再搭理他,自己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爱说便让他说去吧。
“北堂姑娘。”
清朗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绕是有心理准备,还是让北堂雪微微失神。
虽心里已告诫了自己无数遍,但回回若是单听这声音,第一反应还是会将他当做是赵关。
习惯和潜意识,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北堂公子,此次冒昧前来,还请不要见怪才是。”
“宿公子客气了,快快请坐吧。”
北堂烨话罢还拿胳膊肘捅了捅北堂雪,大许是见北堂雪不支声,有些恨铁不成钢。
在他的心里,这二人基本上已经是两情相悦了,无奈自己的妹妹不懂得表达,他这做哥哥的便当仁不让想为自己妹妹未来的幸福出一份力。
对于宿根,北堂烨还是相当满意的,北堂烨不注重门第,甚至能让自己的妹妹远离权势纷争是他一直想实现并为之努力的梦想,而相交下来,他便发现宿根不管是外貌,还是处事不惊的性格,还有武功都很是符合他的择妹夫标准。
北堂雪被北堂烨这几下捅的回了神,“宿公子。”
宿根眼中含着一成不变的浅笑,冲着她微微颔首,这才落了座,举止如行云流水般优雅。
“昨夜未能睡好,觉得乏得很,我就先失陪了。”北堂烨摸了摸后颈,一脸的倦意。
宿根拱了拱手,未再多言。
北堂雪未搭理他,握着杯盏道:“宿公子怎会也来了桃云山?”
“听人提起北堂姑娘在此,闲来无事,这便跟了上来。”宿根笑的一脸坦然,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是否会引人误会。
北堂雪险些被茶水呛住,刚想开口,便听宿根悠悠的道:“你看这日落是不是极美。”
这本是有些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从这人口中说出,就平添了这么几分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