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严霸见事情已经解决,也不想多做停留,“明日你便从这宅子里搬出去”
香杏皱眉捂着小腹,“是。”
刘严霸起身,大步离去。
在心里深深吁了一口气这回可是做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香杏见人走远,一扫之前痛苦之色,“还不帮我清理伤口,愣着干什么?”
侍女之前已被她吞下那药丸之后的反应吓到,眼下正呆呆的望着她出神。
香杏忽觉有些好笑,拿出帕子轻轻拭去额角的血迹:“起初我也同你这般傻气”
侍女猛然回神,“奴婢这便过去拿药过来!”
香杏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眼神几度闪烁,暗暗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东宫,子时。
“殿下。都已子时了,不若早些歇息吧。”有太监小声提醒道。
慕冬,“你先下去。”
太监以为自己多嘴惹了太子殿下心烦,顿感惊慌,不敢多呆下去,恭敬的应下,“是。”
慕冬食指轻叩书案,平整的桌案忽然现出一方巴掌大的空洞,下一刻,呈出一封信笺。待他取出之后,那缝隙极快的合上,了无声息。
几眼扫完信上的字。慕冬眼神现出思索。
将信笺投入火盆之中,幽黑的瞳孔随着火舌跳跃。
有密保送达,称允亲王府密室两个时辰前被人闯入,劫走了一名囚禁已久的身份不明的男子。
那密室共有两个出口,一个是攸允的书房壁画之后。一个在软香坊后院的一间空房之中的牙床之下。
要得知密室的入口,还能避开层层机关,多名武功高强的高手看守,且还能轻而易举的带走一个人,他竟是不知王城甚至是卫国竟然还有着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能人。
那么,只能有一种合理的解释了。
这个人。必定是攸允自己的人。
周云霓当晚回到北堂府之后,心情忐忑不已。
她并没想到事情会闹得如此之大,她愿意只不过是想有个把柄可以嫁给他。随便让北堂雪出一出丑,但她实在没料到北堂雪的反应毫不顾忌的摊开她的丑事,立下毒誓跟宿根划清界限,甚至是,她竟还是处子之身。
后知后觉。她察觉到自己闯了大祸。
府里的下人们看她的表情,让她既羞恼又无计可施。
她本是以为回府之后北堂天漠便会将她喊去训话。甚至是更严重的训斥责罚,但是直到万籁俱寂之时,都没一个人来过景芳院。
第二日照旧如此。
六王府也没有任何动静。
平素只要她晨早不去饭厅跟北堂天漠一起用饭,北堂天漠便会差人过来问她可是身体不舒服。
周云霓已经从最初的不安演变成了恐惧。
好像整个世界都把她遗忘了一样。
她已非完璧之身,跟六王爷有了肌肤之亲的消息传遍了王城,若是宿根真的对她不管不问,她真的不敢想下去。
她一直认为就算他不喜欢她,也总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吴妈,我该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吴妈近来也是伤神不已,她绝没想到一个丞相家的大小姐竟然有着如此不顾一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胆量。
周云霓能下药迫使宿根跟她同房,但总不能下药逼他娶人。
吴妈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事,还得让老爷出面跟六王爷私下谈一谈的好六王爷必定因为此事对北堂家心怀愧疚,而老爷若是肯做个中间人,再加上小姐您本已是六王爷的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六王爷他之所以如此对待小姐也不过是一时赌气罢了,又怎会真的不顾别人的非议?”
周云霓默了一会儿,觉得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若是换做以前,她自然万分肯定北堂天漠会什么都答应她,但现在,她真的不敢确定了。
她不止给北堂家抹了黑,还坏了北堂雪的亲事。
她是北堂天漠的亲外甥女不假,但北堂雪可是他的亲生女儿。
“可是舅舅他这两天问也不问我一句,显然是生我气了,他还能帮我吗?”
“老爷他再生气,心里头也是疼着您的!依我看呐,不该是老爷有意冷着小姐,而是二小姐她记恨小姐,才闹着老爷如此对待小姐的!”在北堂府养的越发圆润的吴妈一脸愤愤不平的说道。
周云霓一皱眉:“你不说我还没往这里想,现在想一想兴许还真是如此,舅舅那么疼爱我,怎么会在这个关头不管我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周云霓即刻起了身,“走!我们去舅舅那里!”
周云霓一路走去,自然是没少受到下人们偷偷打量的目光。
强忍着没有发火,到了北堂天漠的住处。
却连门也没能进去,便听小蓝一脸疏离的道:“老爷不在,请表小姐先回去吧。”
“不在?舅舅去了哪里?我去找他!”
“老爷去接待了贵客,眼下不方便见表小姐,还请表小姐回去吧。”
“大胆!表小姐如何还轮不到你来做主,快说,老爷现在在何处?”吴妈的泼性一下子涌了上来,见小蓝一副完全不见恭敬的模样,开口训斥道。
周云霓听她一口一句的赶自己回去,也觉没面上无光,觉得小蓝定是在敷衍与她,阻拦她去见北堂天漠,“我倒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贵客?难道还是皇上来了不成?”
小蓝见她二人一副不讲道理的模样,倍感无语,不想再同她们纠缠下去,只得如实答道,“是太子殿下过来了。”
周云霓一怔,没有料想到太子会突然来了府里,那一个眼神就能冰死她的太子殿下,她委实是没胆去见,“既然如此,我便在此等着舅舅回来好了”
小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是。”
“小姐又去竹林练琴了?”光萼提着几大包知味斋的糕点走进堂中,没见北堂雪的身影,出声问道。
堆心无奈的点头:“是啊,还是谁都不让跟着。”瞥了一眼她手中提着的糕点,“又是明公子让人送来的么?”
光萼嘿嘿一笑,“对啊,明公子还真是有心,知道小姐喜欢吃知味斋的糕点,****都派人送来”
“可小姐一口也没尝过倒是都进了你的肚子里。”云实看她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
光萼挺直了背,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道:“哪里有!分明都是小小花吃了好不好,我只是,只是尝了一小块而已!”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珠帘晃动的声音,一大团明黄色已迅雷不及掩耳冲到了她身前。
“嗷呦!”
小小花气恼的瞪着她,企图用自己犀利的眼神来拆穿她的谎言。
光萼心虚的笑了两声,弯下身来笑眯眯的道:“刚刚想喊你来着,来,这里有你最爱吃的豆沙糕。”
小小花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败在了豆沙糕的引诱下,欢快的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嗷呦!”
已将方才光萼诬陷它的事情抛诸脑后。
吃饱喝足之后的小小花,迈着慢悠悠的步子,以一种极其悠闲的姿态进了竹林去散步,虽然北堂雪说过想一个人呆一呆,但它又不是人,所以,应该不会惹北堂雪不开心吧?
其实它只是担心主人一个人太闷了而已,对,没错!
找到了这个心安理得的借口之后,小小花加快了步伐。
远远听见铮铮弦音,似从天外而来的飘渺虚无。
小小花瞳孔一缩这是它跟随主人前世曾听过的曲音!
之前主人也有奏过相似的曲子,但曲音差了太多,这首曲子它虽只听过一次,却让向来记性不是甚好的它记得清清楚楚。
似乎能感受到体内的污浊之气渐渐在释放出去。
小小花撒腿追着琴音而去。
“是何人在弹琴?”
慕冬止步,眼神微微一动。
同行的北堂天漠也隐约听到了琴音,且觉察到了这琴音中的不同寻常,像是空气中撒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整个人的身心都圈在了网里,心神随着琴声越发清缈。
“这林中甚少有人过来,奏琴的应当是小女”
“北堂小姐琴艺见长。”
北堂天漠笑道:“殿下过誉了不过这曲子微臣也是头一回听她弹起。”
慕冬负手在前,“本殿刚刚说的话,希望北堂丞相务必慎重权衡。”
北堂天漠沉吟了一会儿,“小女同六王爷婚事已废,想必陛下。”
余下的话不必再说,大家心里都明白。
“北堂丞相认为,本殿做不得这个主吗?”
本就不大的声音在琴音的衬托中越发不可闻,却让北堂天漠脊背一凉。
慕冬跟他许下的是国公之位。
且在这之前,慕冬拿出了充足的证据让他相信了北堂雪在龙华寺遇险一事是由攸允所设计的攸允绝不是可信之人。
这个真相让北堂天漠愈加觉得自己当初没有彻底归顺攸允实在是明智之举,但一方面,他的疑虑便是宫中的态度。
他虽谈不上阅人无数,但这些日子下来,慕冬跟攸允之间的区别他也是了解了一二,攸允虽是面上看去温善,但实际上是一个手段阴狠表里不一的小人。
而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男子,绝非出尔反尔之辈。
耳边还回响着慕冬的话,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微臣绝无此意,殿下的话,微臣定当仔细思量。”
慕冬眼睛半眯着,觉得在这琴音的笼罩之下,心神宁静至极。
该说的已经说完,关于北堂天漠的答复他已有了自己的把握,总算问了一句犹豫了很久的话来:“北堂小姐近来可好?”
北堂天漠一怔,脑海中忽然闪现了那个城门前的雪夜,慕冬策马抱着昏迷的北堂雪那真的只是因为北堂雪是北堂家小姐的身份吗?
“多谢殿下关心,阿雪她并非消极之人。”
慕冬“嗯。”了一声,虽是已经猜到北堂天漠这官方的回答。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放心了不少。
思绪间,二人已行到了林中华亭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