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在屋里哭,哭得身子都软了,从椅子上差点滑下来,坐都坐不住,伤心的叫苏巧有些不知所措。这下倒好,她也有个正当理由呆在刘姐身边,刚才贸贸然跑下楼太过盲目冲动,有些多管别人家闲事,眼下却不一样。
把刘姐扶到里屋躺好,过一会儿,看她稍微平静些,
苏巧问刘姐:“要不要给老板打个电话。”
这事即便不说,何庆也应该知道的,他在店里呢,李飞要辞职,定然会带出刘壮壮也要走。但苏巧担心的却是刘姐的身体,何庆不回来看看么。
以前苏巧倒是没看出来,刘壮壮和李飞关系要好到这种地步,他们见面的时候互相间话并不多。
老板娘已经过了最伤心的时候,摇摇头。她不再嚎啕,只是靠在床头不时哽咽。
晚上何庆回来,不咸不淡的谢了苏巧两句。
他这么大的个子往屋里一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干,身上的气势和表情,俨然一个人形驱逐器,苏巧闻弦歌知雅意,告辞回屋睡觉。
照顾老板娘的整个下午,她都没有提起过刘壮壮和李飞名字,只是陪老板娘坐着,做些给她递纸巾的活,晚上简单煮个稀饭,热点馒头端上来,让刘姐吃点饱腹。至于李飞和刘壮壮的事儿,别人家的隐私,她不爱打听。
事情往往是两面的,若是老板家做的一丝不漏,李飞和刘壮壮不会走。可能双方都有理亏的地方,但绝不能说老板娘就是清白的。她哭得是厉害,可眼泪从来不代表什么。反正她也干不长久,干脆不闻不问,对谁都好。
第二日早上,苏巧回城,先回家一趟放东西,苏妈见了她拿了一个大袋子出门,又拿了个大袋子回来,就吃惊:“怎么啦?东西都没吃?”按理说不是该瘪着吗。
东西早吃完了,但行李里头多了好几件衣裳。苏巧没解释,夺门而出,再不走她就该抱着苏妈委屈的哭出来,今天啥事儿也别干了。她回来前刻意穿了长袖长裤,遮住伤口。虽然知道最后肯定瞒不住,但眼下不能暴露。
她可是苏妈苏爸的“私有财产”,苏妈怀胎十月,再和苏爸含辛茹苦二十几年如一日的把她大小姐般娇宠大,不是让她这么给人糟蹋的!而今无颜见老爹老娘。
跑出门,苏巧没去店里,先去见了莫蓓玲。绿牡丹一到苏巧手里,激动的嗷嗷叫起来:“你果然不像那些坏人!是个言而有信的好主人。”
苏巧又好气又好笑,拍它:“我是不是好人,你说了算啊?”
绿牡丹懵懵懂懂的:“我说你是,你就是!我在外面都听说了,好人要发好人卡。你放心,等咱们回家,我专门长一片叶子给你当好人卡。”
苏巧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情变好很多。
把绿牡丹先放在角落,她开始干活,近一个礼拜没来,原来她打理的花草卖出去不少,新进来的那些摆在那儿,和原来的有明显的区别,而且可能是店里出了变故,没人精心打理的缘故,后院的花草看起来明显不精神了。
刘姐早起有些发烧,没有到店里来,何庆在前面看店。到了下午六点多,苏巧洗洗手准备走,跟何庆打招呼。平时这点她早回家了,但今天活多,加上她胳膊这样,干的她腰酸背疼的,这才差不多弄个架势出来。
外面天上一片的火烧云,绚烂之极,屋里门口光线能进来的地方给炫染成粉紫色,光照不到的地方,就团着一片片黑夜欲来前的灰色影子。
何庆没开灯,坐在阴影处,听见苏巧的话,说道:“你还跟李飞他们有联系?”
“没有!”
“最好没有!”何庆说着。
苏巧心里不悦起来,我有没有联系他们关你屁事,其中一个还是你侄子呢,看你这凉薄的样子!
李飞跟刘壮壮都怕何庆,按理说苏巧也该怕,但苏巧就是不怕。
何庆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阴鸷气质,倒不是说人长的女气,看外表也是堂堂男儿郎,走路说话都很爷们,可就是那态度叫人跟三九天吃冰一样,能冻住肺肠。
做人办事,叫人超级不爽快,就凭苏巧受了伤,他还盯着她干活,还说什么最好没有跟李飞他们来往,不晓得他脑沟回怎么长的。
我脸皮厚,年轻血热,也不打算当你一辈子打工仔,无视你这样的!苏巧心里哼哼着,抱了绿牡丹出门。
早上回来的时候,苏爸已经上班去了,这会儿他倒是下班在家。见了苏爸,苏巧先把绿牡丹送上:“给您的!”
“这不是上次那盆?”苏爸的火眼金睛真不是盖得——但谁让这盆花的花盆都是苏爸提供的呢。
“恩,这几天我不是去那个什么剧组帮忙么,赚了点外快,就央着人把这盆花给您买回来了。”苏巧笑。这理由真好!
苏爸没再问,他只是怀疑女儿可能动用自己的小金库了。打工一个星期才能赚几个钱,他没想到八千那么多。
晚饭桌上,苏妈夹了一筷子香菇,忽然停下来,看着苏巧:“巧儿你手怎么抖成这样。”然后拉过苏巧的手就看。
机密败露。看着苏巧那胳膊,苏妈眼圈刷一下红了:“你这是怎么了啊!”
苏爸脸色也难看起来,立刻站起身:“去医院!”
瞧那她胳膊上贴的东一块西一块的丑样子,肯定就不是正规地方处理的,村医呀,他可是晓得的,大部分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完全的蒙古医生赤脚大夫,治个头疼脑热的行,再大点就抓瞎了。他不放心!
去医院苏巧赞同。她也想拍个片子,看看自己骨头有没有那个村医说的什么骨裂啊之类的。治病要趁早,别等落个祸根就麻烦大了。
路上苏巧把事情说了一遍,苏妈握着苏巧的手,问她:“香港的?”然后就开始科普,谁家谁家孩子从美国留学回来,不孝顺了。谁家谁家孩子从法国回来,一口气找了七八个对象一块儿处着。谁家谁家孩子到台湾旅游一圈儿,就整天骂居委会收电费的陈大妈黑心腐败不民主……
检查完,再重新处理过伤口,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回家养着就是,一家人才松口气。
苏巧胳膊受伤了,不能沾水。回家后苏巧又嚷嚷着要洗澡,在村里没那个条件,她只是简单擦几把,觉得身上不干净。苏妈心疼姑娘,帮她洗,娘俩在卫生间里头忙活,苏妈直说:“我早上就该看出来,你整个人都白的变形了。”
苏巧听得噗一声笑出来:“白就白,还变形呢!我又不是冯小变形金刚!”
苏妈一怔:“什么意思!”
“逗你玩儿呢,那大导演冯小刚不是白癜风了么,你又说什么变形……”
苏妈一巴掌拍在苏巧背上:“还贫呢,就不知道疼!这是病的苍白。这几天我给你补补。”
娘俩正说着,外面苏爸喊:“巧儿你电话,响半天了。”
“爸你给我接。”苏巧回应。这点儿还打电话来,八成是家青禾。
家青禾和苏巧真正是打小的闺蜜,小学初中高中一块念出来的,大学即便不在一个城市上,一放假俩人就又腻一块了。
最巧的是,初中的时候,苏巧家搬家,家青禾她家刚好也搬家,还是一个小区。俩孩子脾气又对付,这么多年下来,两家家长都觉得跟自己家养了俩闺女一样。
苏爸过会儿又喊:“说是你朋友,叫莫蓓玲,要到咱们家拜访。”意思很明显,询问苏巧呢。女儿不同意他就也不同意。
苏妈给苏巧擦着身子,问:“你同学?”
苏巧先对着外面喊:“行,爸你给她说地址!”然后才告诉苏妈:“剧组的。香港人。”
苏妈显然不情不愿,她老人家现在对外国人可是苦大仇深的。可是人家说了登门拜访,你总不能打出门去。
苏巧刚才说过,弄伤自己的叫塞安娜,这个姓莫的没提起。实在是苏巧想起莫蓓玲,就有些觉得闷气,干脆没和父母说就是莫蓓玲介绍自己到剧组去的。
俩人因为这件事,闹的互相间不愉快,何必再让苏爸苏妈跟她不高兴。更何况,莫蓓玲也不能说是坏人,俩人没好到为双方两肋插刀的地步,人家没落井下石,跟着塞安娜兴风作浪算够意思了,普通人不都这么事不关己的么。
虽然是这么个理儿,苏巧心里也高兴不起来,她欣赏莫蓓玲,想和她这样的女子交朋友,莫蓓玲也有意结交她。结果呢——如同上街看上漂亮的苹果,自己喜欢,老板也热情,结果买回家啃一口,味道倒是不错,但吃出来只虫子。
苏妈拾掇完苏巧,简单擦了下地,收拾下屋子,以好迎接客人。二十分钟后,家里门铃响了。一开门,先是提着一篮子水果的莫蓓玲,然后一张圆圆的脸蛋在莫蓓玲肩膀后探出来,对着苏巧挤眉弄眼的笑起来。
“小姑娘,你好呀!”
苏巧听见这声音,一瞬间血都要吐出来了,这不能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