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苏巧感觉到手上的反馈，心神一震，下意识的，就赶忙要将已经输入手下这盆植物的能量收回来。
看着苏巧本来拿着鳄鱼钳剪叶子，但却迟迟不下手，反倒闭上了眼睛，老板娘眉头微皱，这小姑娘怎么了？
以往店里面聘请的都是中年男人，工钱虽然高点，可是干起活来一个顶俩，不但能够做清理工的活，而且忙起来的时候，还能到乡下花圃里帮忙。
这次因为以前的清理工老赵有急事辞职，才不得已贴出招聘广告。而今也只是让这小姑娘试下的，她心里欣赏的还是中年汉子。只没想到这姑娘真是个草包，现在的年轻人，果然废物居多。
而此刻的苏巧看不到老板娘的脸色。她刚才把手放在枝叶上，顺便在心里和植物沟通，告诉它自己要输入能量进去，让它不要长大，先储存起来，然后就理所当然的发送了异能，却想不到这株植物的反应如泥牛入海，它居然没有任何生命力！
这可太糟糕了！
没有生命力的植物，它们只会按照本能开足马力生长，直到把异能利用的一点不剩。若是这盆植物在老板娘的虎视眈眈下，忽然长大起来，那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电光火石间，苏巧一边责怪着自己的不信心，一边惊骇，背上渗出冷殷殷的汗水。
自从得到木梭后，她和植物之间就隐隐有着感应，方才她觉得这盆植物不对劲儿，就是因为它看着茂盛，其实是死的。但因为刚得到这木梭，并没有运用熟悉，一时马失前蹄。
她一门心思的想着，能量快收回来，收回来。
奇迹发生了，苏巧果然感觉到植物内的能量灌回到自己的身体的木梭中，而且还只多不少。伴随着这股能量的，还有许多缤纷冗长的画面——是这盆植物的一生。
好半晌时间，苏巧才睁开眼。
植物的生命和人类不同，它们能够生存千百年还不会走向死亡。幸而，盆子里这颗，是现代人培育的植株，从它自种子里萌发，至今不过十年。
但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苏巧消化好几分钟了，而且还是在她刻意忽视很多记忆的境况下。她关注的是这盆植物为什么是死的。
老板娘看着苏巧像是着魔了一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有四五分钟，而且额头鬓角还渗出细密的汗水来，脸色也变的苍白，看起来很不对劲儿，于是老板娘心里也慌起来。方才她还在诽谤苏巧，这会儿忍不住越来越忐忑——这姑娘该不是有什么病，在自己这儿犯病了吧。
好不容易，苏巧睁开眼睛，先是直接和老板娘对视了一下，那眼神有些奇怪，居然让老板娘感觉到一丝悲悯。
“老板娘，这盆含笑不太对劲儿啊。”
事实上，苏巧早就从植物的记忆里看到了一切。
这盆木本植物叫做含笑，本体是秦岭山脉中一片庞大的人工含笑林中的一颗，它们是上世纪封山育林的产物，被飞机洒下种子，慢慢孕育发芽，在高山峻岭之中，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默默生长着。
年复一年，岁月的轮痕在它的身体里刻下了九圈，就在这年春天，它和身边的兄弟姐妹们，发现山中来了许多陌生人。他们拿着铁丝麻绳，将这些含笑树的枝条挑出许多，绑缚起来。
对含笑树来讲，这种经历并不好受。更难过的是到了夏天，这些被固定着长成了心形的纸条，被人一条条锯下来，装进麻包里带走，这种大量分离肢体的痛楚，让观看这段记忆的苏巧忍不住寒噤着——漫山遍野都是含笑树的悲泣和哀嚎。
这些数以万计的枝条被背下山，拣出看起来枝叶繁茂的，在化学药水里浸泡了截断面，然后被埋进花盆中，打着幌子，出现在鄢陵市，这时候正是一年一度花博会的时刻，无数外地的商人和游客齐聚于此。
在这颗含笑纸条的记忆中，苏巧分明看见了老板娘的身影，她在和那个卖所谓“鸡心含笑盆景”的骗子讨价还价，最终定下来买五百盆，每盆八十块，先交四分之三定金，剩下的货到付款。
而这盆名为含笑盆景，实则只是含笑枝条的物种，则是那伙骗子赠送的，被老板娘先行带回来养着的。
“哪儿不对劲儿？”老板娘满面奇怪，问出来。
苏巧二话不说，伸手握住含笑根部，猛地往上一提，含笑整棵被拔了出来。
“你干什么！”老板娘大叫起来。这姑娘真是太过分了，自己给她机会面试，她还做出这种破坏店里植物的事情，得赔，一定得要她赔钱，不然没完。
老板娘气势汹汹扑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沈巧把“鸡心含笑盆景”所谓的“根部”对着自己，上面还沾着新鲜的黑色花泥。那哪里是根部，分明就是一截被切下来的纸条，能清楚的看到上面光滑的切面。
老板娘身子顿时被施了定身咒，一瞬间心里不知道有多少种滋味来来回回转动搅拌着，胃里往上顶，扶着墙就干呕起来。
后悔被骗了？还是觉得被这小姑娘看出自己识不破的骗局，觉得羞耻。抑或紧张畏惧，怕那伙骗子抓不到，自己的钱打了水漂。
听见后院的响动，前面店里的收银员走过来，见了提着含笑的苏巧，和脸色阴晴不定的老板娘，有些讶然的对苏巧道：“你干什么？这东西很贵的。”
“小李，你来干什么。别叫人顺手摸了东西去。”老板娘苍白虚弱的靠着墙，略微回过神，看着收银员。
“我的测试通过了么？”苏巧小心翼翼的问着。
她也看出来老板娘心情极为不好。虽然卖花在长海市算是利润不错的行业，但是平白谁损失了四万块，都会觉得心情不爽极了。
老板娘也许还存着追回钱款的心思，可是得到了植物记忆的苏巧可是晓得的，那货骗子已经找好了退路。当初在老板娘的监督下，剩下的五百盆花已经在发往长海市的路上，明天就能到达，而他们给老板娘到货后再付另一半钱款的银行账号，根本是空号。
换而言之，人家根本没想去取。
这次上当受骗的，可不止是老板娘一人，昆明还有一个可怜的老板定下两千多盆。
苏巧对这群骗子却是比老板娘要恨得多，不为别的，只为那一山含笑的悲声，她甚至根本不敢回想记忆中含笑枝条带给自己的场面，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屠杀。她无法想象经过这样的摧残，这些含笑能够生存下来多少，尽管植物的生命力是强大的，可转瞬就是秋冬了，它们怎么办？
这群杀千刀的侩子手！
苏巧回忆着那些骗子的面貌，他们太过滑不留手，即便自己人在一起，都只是叫代号“阿大阿二阿三”，除了这些代号和他们的样貌，苏巧根本没有任何的线索。
但若是有一天让她看见这些混蛋，她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送进监狱，之前也会让他们尝尝被千刀万剐的滋味。
老板娘过了好半天，才点点头，对着苏巧道：“小李，你带小苏去前面坐会儿。”
收银员小李愣了愣，还是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却听话的带着苏巧到了前面。
“怎么啦？”小李给苏巧倒了一杯热水，对着后面努努嘴，显然是说老板娘。
“那含笑盆景，你们准备拿来干什么的？”苏巧先没回答，而是问着。
“嗨，不是刚好明年打春早，老板跟老板娘一合计，这含笑拿回来养着，到情人节的时候恰赶上开花儿，一盆能净赚这个数。”说着比了个二字：“比蓝色妖姬还好，又不担心保存，平时也卖的动。”
若是这些花是真的，那倒真是笔好生意。含笑树幼苗一颗只买三五十块，但是这种盆景却难得的紧，怎么卖都不亏本。但千算万算，这些人却忘了，这含笑有假。毕竟买了植物，不能拔出来看看有没有根部吧，这不是把它往死里折腾。而且又是这种大批发的生意，哪里能检验的过来。
苏巧看着小李满脸求知欲的脸庞，小声道：“那含笑是假的，是树上截下来的枝条。”
小李的嘴立刻张成了O形。
他一直兼任着会计的职位，管着店里的账目，知道后面还有三百盆要到货，看样子那些也都是西贝货了。
这店面虽然大，可是流动资金并不多，加上老板娘的孩子在外国留学，哪年不是要十几万的花销，加之前段时间鄢陵花博会，进的货多了点，可不止这些盆景，眼看又要入秋，乡下的花棚花田，都需要各项投入，这四万块打了水漂，店里一下子就拮据起来。
看着小李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苏巧趁机探探他口风：“你说，我能留下来么？”
小李摇摇头，心思也颇沉重：“不好讲。你虽然是帮了老板娘识破骗局，可是有些犯忌讳。而且以往招的清理工都是男人。”
苏巧也知道，自己这算是见了这家店的丑事，留下来的概率不会很大，心情也有些烦躁。小李给她倒杯热水，唉声叹气的：“等着吧。真是烦呐。”
这会儿谁不烦，即便是看着满室争奇斗艳的鲜花，都只会想着她们马上要凋零，而不去欣赏眼前的姹紫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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