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樊当然同意,是自从进入这宅子自己连番两次被害,就觉得事有蹊跷,若不是自己不幸,就是有人刻意为之,但毕竟一切事态都不清,想也许需要多个能照看情形的人。如今有人亲自来提当然不会拒绝,但看这钱朔华,虽然看起来穷酸,也没什么体态样貌,但性情里的直接与坦率,让人谈着很是舒心。
两个人随意聊着一些朝廷上的事务,最后看着天色竟然又要黑下来,想想自己自从出发来这老宅子也有两天的时间了,不免感慨。未了,岑樊还是觉得这长安边郊终究不是能让人清心之所,看钱朔华也聊着随心,便决定离开这宅子,钱朔华也欣然同意,两个人便决定到长安城寻一个安静些的客栈,一方便自己看书,一方便可以交流下各自的学识。
因为担心的岑文本身体的状况,岑樊虽然很想知道林倾儿是不是找到了,可又不敢去打听,至少仆从王然没来报告,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岑樊这样想着,便和钱朔华一起进了城。
离考试策还有十天的时间,两人选了离贡院一个很近的客栈,本来岑樊准备要两间房,只却这钱朔华说自己没有进过城,一个人住会害怕,硬是要跟着岑樊蹭住,晚上的时候自己睡地上即可。
岑樊看钱朔华确实有意要跟随自己,也不勉强,要了一个上好的大些的厢房,两个人便住了进去。对钱朔华来说,不过是因为自己出不起住房的钱,又不想一个大男人让别人花银子给自己住,只好厚着脸皮跟岑樊挤在一个房间内。
这十日,两个人过的也算快活,平日里除了加紧读些书,就是没事的时候谈论一些朝廷内外事物,以及猜测可能的考题。不知不觉就到了要试策的日子。
两人大清早就开始起来准备,天泛白的时候便只随身带着些贵重的东西随着众学子陆陆续续的按照宫廷的章程进了皇宫。
试策的时间安排在上午,本来以为来的较早的岑樊和钱朔华看到已经积聚在贡林院门口的众多学子,不免感慨当今朝廷的求贤若渴,以及学子们建功立业或者为自己某出路的决心。两个人也夹杂在众人中就这样等过了半个上午才看见一个老夫子样貌的官员过来。众学子自然的两边散开,中间让出一条足够宽的道。
老夫子一脸平静严肃的打开了贡林院的房门,众学子纷纷依照座次而入。
李绚也在他们中间,这段时日虽然被李元则逼迫敷衍着读了些八股经文但还是没有实在的看下去,还好这来的主考官老夫子是礼部侍郎。这礼部侍郎别说与李元则,就是与李绚也多少有些交情,不管是从公从私,这吏部侍郎都觉得李绚是一个不可多的的人才,再加上李家的权势,吏部侍郎也不想得罪李绚。所以李绚此刻正显得一脸轻松,但自从进来就四处观看,他在看岑樊有没有来。
因为自己进来比较早,一眼望去没看到岑樊的影子,想定是那岑樊神志不清忘记了这试策都说不定,只是正这样想着就看见正迈步踏进来的岑樊,当下心中疑惑,细细观看之,却见岑樊气色较平日也较好,神情明朗间似乎试策已经胸有成竹。
本以为马阳那个街头小混混定是不敢欺瞒自己,但看如今岑樊这神色,李绚不明其意起来。看着试策的题目,还好对死搬硬套的经文八股考的不是甚多,大多是对唐朝当下的时政认识分析,李绚稍作思虑便提笔完成,连检查都省去了便准备提笔交卷。然而没想刚想起身却看见岑樊赶在了自己前头,这让他内心有说不出的不甘。因为岑樊并没有看见他,自己也不想在这样的心情去跟他说什么话,眼看他走出贡林院才提卷交了上去。
回到府中的李绚叫来被安排到管家手下去当跑腿的马阳,仔细询问了岑樊的情况,却见马阳紧张和惊吓间还是重复着自己几天前说的话,李绚想马阳定的没骗自己,那么就是岑樊好运被什么人救了,但想自己也没有刻意谋害他之意,只好叹息一声暂且作罢,终究来日方长。对于马阳本来看他还算机灵培养着他以后留给自己的父亲当个贴身的仆从,现在却只是打发他去做了府中低下扫院的杂役。
接下来的时间长安城没少热闹,外乡来的以及长安城的学子们都没事就溜达在贡院的门前等结果,岑樊和钱朔华倒是在客栈好好的轻松了一番,两个人对试策似乎都胸有成竹,等着喜报直接报过来。然而没几天之后的大晚上,来的不是喜报的人,而是府中的仆从王然,说让岑樊赶紧回家去。
为了让钱朔华能多住几天,岑樊多结了些住房子的钱,钱朔华由衷感慨若是中的得到这样一个同僚也不枉为在朝廷为官一场,两人相安告别,岑樊跟着仆从紧张了回到府中。
本来以为林倾儿已经寻到的岑樊路上问起林倾儿,王然却是表示没有寻到,岑樊不由得一惊,怨怪了下为何不早向自己禀报,但转念一想试策在即,想必府中上下也是不会让人打扰到自己的清心,暗暗责怪了下自己不够细心,内心被缭绕的不能平静。
回到府上,岑文本的前几日的风寒已好,正坐在大堂上暗自思筹着,看见岑樊进来,不自觉的站起来,仿佛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父亲,孩儿正在长安城的一家客栈里等待试策结果,不知道现在急急找孩儿回来有何事?”
岑文本支退了王然,让他坐下说道
“我从礼部侍郎那里得来消息,说你已经高中,榜明日便发”
岑樊听到此消息也不免有些激动,这么长时间精力算是没白费,实实在在的在全国上下的众学子中验证了自己的学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父亲应不会为这点小事就匆忙的把自己找回来。
“只为这事?”岑樊略有不解的问道。
“听礼部侍郎说,李绚也高中,在状元的选择上你们两个文采水平不相上下,难以取断,上午之时礼部侍郎过来府中找我商讨了此事”
岑樊一听便知道这礼部侍郎有意偏袒李绚,只是又不好得罪丞相府,又知岑文本一向仁德谦让,便过来虚心求教,以给自己选李绚为状元郎留条说得过去的后路。
岑樊低头想了一下,知道这事不好办,虚头蝇利也本不是自己所要追求的,既然礼部侍郎有意过来,说明自己水平并不仅是跟李绚处于同一水平而是应高于他。想到这,岑樊不禁一笑,对岑文本说道,
“父亲的意思孩儿明白,只是那李绚恐怕是要非得争了这第一名不可,岑李两家本来往来不密,也没有必要在名利上再多出一些纠葛”说到这,父子两都明白,李子云的事定是李绚没有告诉给李元则,所以到现在才无动静,他也是想用这点把柄挟制自己。
想到李子云,父子两都不免叹息自责,终归是一个好女子,竟是被自己如此辜负,也算是为还李家一个暂时不可道明的人情。
岑文本这丞相之职,也是自己凭着才能一步步走到的,本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为着虚头,做出致使两家关系更恶化的事情来。如今看岑樊如此看待此种事情,岑文本心中倒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