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栗色小帅哥用他令人讶异的流利的弁国优雅口音和极不相称的张狂语气简单地叙述了闯进我房间之前的事。
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便察觉到有人进了他的房门,然后拿走了他放在桌上的包裹,他立刻起床,贼人见状拔腿就逃,他拿上长刀就赶了出来,追进了我的房间。
他说看得出来那个贼人是一个女人,而进了我的房间,除了我一个躺在床上的女人便也找不到其他人。所以认为我就是那个偷他东西的贼。
我长吸一口气。差点就做了刀下冤魂,还好曲离赶来得快……咦,他怎么那么有速度,难道刚才没睡着吗?
“这位客官……您看,凡事讲求证据,要不要先搜搜您的包裹是不是藏在这屋子里?”掌柜的食指和小指夹着灯笼柄,两掌搓了搓,不说还真是个高难度动作:“来,你们两个,把灯点上,四处搜搜。”他一直笑眯眯地望着我们,此时从门口进来两个小二打扮的男子,才知道掌柜唤的是他们。
那俩人手脚麻利地按掌柜吩咐的仔细搜了搜我的房间,并无所获。
就算我问心无愧,还是会担心遭人陷害,看样子有惊无险,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掌柜眯了眯眼,连脸上的横肉在我看来都如此可爱,他对栗色小帅哥说道:“客官您看,捉贼拿脏,这脏找不到,人也无从追究。您是不是睡得迷糊,弄错了?要不要回屋再看看?”
那个狂放的小伙子看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主。他点点头,似乎觉得掌柜说的有点道理,一摆手,说了一句呼勒语,便带着他的人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微妙的是,栗色小帅哥的确在屋里找到了自己疑似遗失的包裹,具体的位置,居然是自己的床尾。他还特地地回来找我,很诚恳地向我道歉。
“姑娘,抱歉了,这东西不知道怎么地就到我的床上去了。喝多的时候老犯迷糊,”他不好意思地咧嘴笑道:“交个朋友吧,以后有事找到我,我可以帮你!”
“没事没事,谁不会犯错嘛,”我嘿嘿一笑:“我叫文靖,你呢?”
“玛勒思加,”他的笑容真的很灿烂,像明亮炫目的太阳:“对了,姑娘!”
“嗯?”
玛勒思加神秘地撇起了嘴角:“穆达努库巴兰达。”居然故意用了我听不懂的呼勒语。
什么嘛,哪有一来就跟人玩猜谜游戏的。我不高兴地埋怨:“喂,太过分了吧,会外语了不起呀。我还会‘鸟语’英语,没听过吧!?”
“噢!鸟语?有意思!我们呼勒有学者研究马语,因为马是我们最忠实的同伴。没想到弁国居然还有人识鸟语,真是没想到!”
噗,完全岔边儿去了。我被他的兴奋劲逗得乐不可支,连连摆手:“开玩笑的,不是真正的鸟语,是一种人类语言,因为太过于复杂难懂而得名‘鸟语’,”我故作神秘:“使用这个语言的国家离这儿非常遥远……哎呀,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此时一直在旁边静静听我们对话的曲离终于忍不住了,出声打断了我们:“天色已晚,既然无事,还是早些歇着吧。”
我努努嘴,好不容易听曲离劝句温柔的,也不好拂他的意。于是挤出了八字眉,颇有些不舍地对玛勒思加说道:“是啊,你们明天要启程了吗?还是先去睡吧。”
“说的也是,”他点点头:“那他日若有缘再见,姑娘一定别忘了多指教指教我……”露出粲然的笑意:“你所说的那个‘鸟语’。”
我一听,想象了一番古人一手背后,摇头晃脑学英语的样子,实在禁不住笑出声:“放心!妥妥的!”
*
早晨睡到自然醒,我翻身起床准备收拾行囊。拿起外衣的时候把解下放在床边的玉——文靖母亲的遗物,一不小心地给扫到了地下,发出“咣当”一响。我连忙捡起来,四处摸摸查看一下是否完好。
呼,幸好没摔坏。我呼了一口气。
此时从屋外射进的阳光擦过我的前额,洒在躺在我手心的玉上。玉显出通透的翠绿色,玉上雕刻着的梅花鹿,在光影下活灵活现,仿佛有了生命。
真美。我忍不住再多看了几眼,举起玉透过阳光,此时的它就像成为了一颗自体发光的明珠。
咦?这也有一只梅花鹿……
余光无意中扫到靠墙的矮柜上放置的一只铜器装饰品,梅花鹿的模样,扬踢纵跃,栩栩如生。好奇地走过去,往鹿背上摸了一把,质感冰凉。“工艺可真好,古人绝对比现代人想象的聪明多了!”我顺手要提起那只鹿,却发现它卡在桌上,根本就拿不起来。
我心下生疑,把手上的玉佩放在一旁的桌面上,又加上刚刚闲置的手,两手扳着梅花鹿的腹部,无论使出怎样吃奶的劲都无法让它离开桌面一厘。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时代就发明了强力胶?忽的我灵光一闪,这时心中那些无聊时看的武侠剧顿时在脑海中显现。我喃喃道:“会不会是机关……”,正思索着,双手也随着往横向使力。
还真能动!我喜出望外,接着往右扭去。直到听到一声“咔”的机关上杠的提示。刚想放手张望四周有什么变化,突然脚下一空,“啊!”我惊叫出声,一顺着脚底大开的出口掉了下去,然后一路尖叫下坠,完全慌了神,双手乱扑根本抓不住周围的土壁,最后只好放弃,决然地闭上眼任由自己往下滑。
“呯!”
下坠的时候我有种错觉:这再往下会不会是无尽的深渊。却在一小段的滑行后,屁股狠狠落地摔得四仰八叉。还好没人看见……
我摔得龇牙咧嘴,有种筋骨散架的感觉。眼向上望去依旧是泥土的头顶,周围弥漫着泥土的鲜腥味。这最近跟这种地下道很有缘啊,是不是应该跟土地爷爷认个亲,多孝敬些水果香火请他多多关照。
在落地的地方躺了半天我才缓过劲来,扶着腰杆,颇有些怀孕的风韵……我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四肢,确认没有骨折,“阿弥陀佛,万幸了。”即便这样想着,我还是很担心: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要怎么样才能出去……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朝四周望去,前方有两个通道,一左一右。我回头看了看把自己摔下来的那个入口,脑袋往里一探,上面是一片黑暗,估计那个机关自动把地面给掩上了。摸了摸洞道,倾斜度非常大,而且没有可以落脚和把手的地方。我尝试了一下能不能往上爬,都以失败告终。
看来只能选择那两条未知的路了。
我叹了口气。走近那两条通道,各走半截,没什么特别的不同。于是我又退回原来的位置,越想越懊恼。
该怎么选,在这种前路完全未知又无法后退的情况下,无奈的压迫感让人透不过气,沉闷的空间中,也似乎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算了!怕个什么劲!还怕有鬼不成?还有什么比人生的抉择难的?我连考研都不怕,这种小事情怎么难得倒我!
我拍拍自己脑袋,一咬牙。好!就让老天替我决定吧!
“一二三四五!上山!”
“打!”
“老!”
“虎!”
最后,我的食指指向了左方的那条通道。
收起手,我给自己鼓劲式地点点头,迈步朝左方的洞口进入。洞壁起初窄小,随着我行走的路程渐渐扩大。而一股含蓄的腥臭味也从弥漫变成扑面而来。我深吸了一口,立马干呕出声,连忙背过身子捂住口鼻。这个味道,是曾今熟悉的……不好的预感越见放大:这前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我……
恐惧,是因为未知。我揪着衣角,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起来,甚至在犹豫着要不要退回去,再选另外一条路。
“咳……救……”
唔?
“有……人……”
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似乎是前方传来的呼唤声,似若浮丝。这突然勾起的好奇让我一时间忘记了恐惧。深吸一口气,大步往前迈去。
越走越近,光亮越发的明显,我才察觉原来整个地道都是被前方发出的光源照亮的。之前在洞中能辨识周遭,也亏得这些光线,但由于并不明显,我完全没意识到洞中原来是有光的。
忽然进入到一个敞开的地下室中,我连忙抬臂遮住被突然加强的光照刺痛的眼睛,而真正浓烈的腥臭味,此时如同尖利的爪刺狠狠穿破我的口腔黏膜。我又一阵干呕,从胃上涌的劲折弯了我的腰。
我长吐几口气,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把手臂挪开,而下一秒闯入我眼中的场景,让我双腿一软连退几步,几乎要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