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会儿何如初哪有工夫想京都朝辞馆那点儿破事,对于她来说她要的就是个广告效应,真要知道这么回事说不定得好好感谢盛淮南,这可比入选的广告效应还好一些。
再说画绘本,她倒是满腔热情画《还珠格格》,结果才画一点去给郑三刀瞧,郑三刀就默默然半晌然后问她故事大概是什么样儿。等郑三刀听完就坚决地反对她画这故事,因为指向性太明显,郑三刀很隐晦地说当今的皇帝陛下就是个处处留情的主儿,所以这故事万万写不得。
一听何如初就彻底郁闷了,正好左邻右舍的姑娘们叫她一块儿上山,山里的野桂子这时正开得好,上山去采了酿桂花糖做糕点和头油都不错。正好何如初郁闷,当即就挎着小篮子跟姑娘们一块儿出门去。里镇不远就是西临山,西临山上虽然有剑师们在,但也不拘着四下邻里们去采花采果。
“如初往这边走,你脚底下慢点,万一摔着了我们可没法跟你舅舅交代。”喊话的姑娘叫刘慧兰,十里八乡第一巧手,绣出来的花儿跟活的一样。
何如初听得刘慧兰喊才慢下来,她许久没上外边来,闻得满山桂花香气心里倍舒畅,抹去脑门子上的汗只觉得通体都是桂化的甜香气。
这时候他们在西临山的山腰处,这里相对地势较为平坦,何如初站在一棵桂花树下等着姑娘们到齐了再和大家伙儿一块往桂花最多的地方走去。多走几步就听得山林间有琴声,铮铮如水一般弥漫开来,略略一凝神听来似乎能感觉到琴音里满满的桂花香气。
正在何如初侧耳听着的时候,一起来的姑娘们各自嘻笑着互相看一眼,有人推搡着刘慧兰说:“慧兰姐,是袁大哥领着太院的士子到这儿看桂花来了吧。”
另一个姑娘调笑道:“哪里是看桂花,明明是来看慧兰姐的。”
“太院?”何如初熟悉这个词儿,遂往桂林深处望去,虽是野地野树但林下也有平坦宽敞的地方,上好的垫子铺上一群青衣士子们正在那儿赏花作画,间或也有人吟诗作赋来赞颂,无非是些气清香甘之类的句子。读多了千古名诗佳句,何如初倒不觉得眼前这些士子们吟的诗赋有多好,至于画么,远远看着倒是不知道好坏。
有姑娘们簇拥着,刘慧兰也就不扭捏,毕竟这是个允许男男女女们大大方方会面的时代,要求守礼但并没有把规矩拘泥得太死。
一般太院的士子们眼神倒也干净坦荡,迎着来的姑娘们多是眼神一沾即撇开去,只调笑着那袁姓士子道:“袁师兄,你家慧兰来了。”
接着士子们便一道起哄,一个个揶揄着那袁姓士子,刘慧兰都不扭捏,袁姓士子更没什么好扭捏的,只大大方方地和刘慧兰隔着一段距离并肩子站着,摆着一幅随便你们调侃的态度来。大家伙儿倒也没过分,调笑几句后就把话题岔开了去。
这时画画的士子已经把画挂了起来,大家便围着画架子观赏起画儿来,不消片刻就有人说道:“杨师弟的画本也是好的,可奈何朝辞馆外挂着一幅东洲候的桂花,那气象断然不是我等能比得的。”
“无非是皇家气象,这是天生带来的你我可赶不上,我倒觉得除气象之外,那份险韵天成、佳气暗生不是我能画得出来的。只一片薄雾一片月色,几枝水墨枝干泼满枝星星点点的淡黄浅白,却画出了谁也画不出的气韵,香气似跃然纸上难以言喻。”说话的正是那画画的杨师弟,对盛淮南的画这位可说是极为推崇。
又有人说:“那是,要不然怎么东洲候为师,我们为弟子呢,东洲候怕是太院里最年轻的先生了吧。”
袁姓士子这时也插话道:“可不是,还有谁能比得。”
在士子与姑娘们各占一边说着诗画时,忽又有人提及朝辞馆外诗画甄选的事儿。本来何如初还好好的跟着姑娘们一边闲聊一边采桂花,哪想得到有人摇头晃脑吐出一句“何需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来,她差点儿没从桂花树上摔下来。
心里寻思这世上也就自己知道这一句吧,也就自己是不息斋主吧,于是她默默地在一边不作声。本来就埋着身子在桂花里,这会儿更是恨不能找个地方猫起来别让人瞅见才好,不是她不爱出风头,她也愿意出啊!可是不息斋主被咬牙切齿恨着呐,没听见这些士子一会儿赞颂不息斋主,一会儿又恨恨然地说仙剑如何如何,如果不息斋主不给个好结局,那将来见了不息斋主又当如何如何。
她可没想过再画《仙剑奇侠传》第二部,她对仙剑所有的热情都已经用完了。
不过这些士子在这里,倒也给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素材,她想起某个在历史上诗画双绝的风流才子来。当即嘿嘿然一笑,她知道接下来这本应该画什么了,当然是《风流才子唐伯虎》!
和士子们道别后,刘慧兰脸红通通的,姑娘们各自采了半篮子桂花,有不少还是士子们帮忙采的。这倒让何如初对这些士子们改观不少,居然愿意帮姑娘们采花,而且可不是大家里的姑娘,只是乡野里的小门小户而已。
下山时,何如初在青石台阶上看到了盛淮南,立马跟见了鬼一样撇开脑袋,又想起这家伙在朝辞馆外跟自己在字画上较劲,又不由得失笑。瞥一眼盛淮南,却似乎见盛淮南也在冲她笑,她脸皮子就这么红了……
倒是姑娘们都纷纷打招呼,这位常来西临山,姑娘们有见过的,有人打头行礼大家伙儿就跟着一块行礼。盛淮南只点头一笑,便拂了衣袍继续拾阶而上。
留下姑娘们在原地叽叽喳喳地说着盛淮南:“东洲候虽然在长相上比不得太院里的士子们,但若是站一块儿,东洲候肯定比士子们要更招人眼。”
“诶,我也这么想,这应该就是气华对吧。”
“呸,东洲候也是咱们可以胡说道的,赶紧闭上嘴莫让人听了去,这位可是正经的皇裔,也不怕烂了你们的嘴。”有持重点的姑娘赶紧让她们都别再议论,妄议宗室子弟按律令是要掌嘴的。
姑娘们顿时安静下来,刘慧兰看着挎篮子不言语的何如初道:“如初,你怎么这么不爱说话,自打上山就没怎么听见你开口,是害羞吗?”
“不是,是在想着坊里起火的事儿,不知道舅舅找到纵火的人没有。”何如初说道。
大家伙儿见她说起这事就不再多言,毕竟起火不是什么好事,大家当然不多议论,倒是有姑娘安慰了几句,让她别多想。
回到镇上,何如初把花交给郑三刀的儿媳妇,让她帮忙做成桂花糖和桂花头油,何如实自己则回屋开始构思《风流才子唐伯虎》的故事。周星驰版的当然不成,那太掉才子份儿,到时候士子们肯定地恨不能拆了她的骨头,黄版的电视剧也不好,太过夸张肆意,而且黄也实在没演出风流才子的风范。
好在何如初对唐寅熟,根据电视剧再加上历史纪实来改编,把唐寅那些个诗啊画啊都用上。
想好故事后,何如初就去找郑三刀,把故事大概跟郑三刀说了一遍,郑三刀听完连连赞同:“这个故事比上一个故事好,是大家都爱看的,又能显出你的诗画底子来。又有故事又有诗画,雅也能赏玩俗也能看懂,这才是个好故事。”
唐伯虎的原型当然是周比较切合,再经过一番美化,绝对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史实上来说秋香和唐伯虎八竿子打不着,但为了戏剧性秋香必需存在,至于秋香原型何如初倾向于李若彤,不过电视剧里化妆造型很败坏味道,改改就成。
这回的故事就不能再一套齐出,只能画一本雕一本,印出来效果比上回还好,何如初和郑三刀现在都是熟手了。而这时梁胜海也抓到了纵火的人,只是个里镇上走街串巷的小混混,梁胜海说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支使,这事儿还得查,梁胜海可不是那种抓着小混混就罢了的人,何如初也不是。
在画完第二本时,京都传来消息,说是这一回朝辞馆破例字画都入馆,还广发帖子请不息斋主入太院。
听了这消息何如初真是肝儿疼,太院自立院至今就没有女子进过门儿,连洒扫做饭侍候的活计都一水儿的男子。要真是她进去了,指不定到时候怎么个场景,当下又是默默不语,心里却免不得要腹诽,盛淮南那厮也太胡闹了,要是他从中周旋怎么也不至于让不息斋主入太院。
十月十六上上吉日,太院的士子们在太院的青石场院上齐齐跪坐迎接着他们的新先生——盛淮南。
而山海书局也在同一天开始发售新绘本,新绘本封面上只有一树桃花,底下写着几个洒脱豪放的行草——风流才子唐伯虎!
故而太院一放课,士子们就闻讯赶到山海书局,有士子说:“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诗文才敢称一句风流才子。”
“不息斋主怎么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那一句‘何需浅碧深红色’你忘了吗,想必不息斋主就是个诗画双绝的少年才子,所以才敢出这么一个故事,这底气可足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