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后,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人,比她想象中伤得还要严重。
她颤抖着手,慢慢掀开男子上衣,为他检查伤势。兴许是掀开上衣时扯动了伤口,男子疼痛地稍稍弓起了身子,眉头紧紧皱到一起。暖姜无法,只好缓了手上动作,这才完全将他上衣掀开。
这一掀开不要紧,惊得暖姜倒抽了一口凉气。男子胸口处,七八条触目惊心的刀伤交错着,表面的血已经干了,黑乎乎的凝作一团,新鲜的血液还在汩汩往外冒着,看得暖姜胃中一阵不适。
暖姜掏出自己随身所带的小药箱,从中拿出几根银针,迅速刺入了男子周身几处要穴。暖姜手法精而准,因此男子并未感到太大疼痛。
银针扎下不一会儿,血就慢慢地止住了。
暖姜这才舒了一口气,血不流了,便可以好好为他瞧瞧了。
她先是抓起他的手腕,为他把了脉象。这人脉搏除了有些虚弱以外并无其他不妥,想是只受了些皮肉之伤。她稍稍放心。
放下他的手,暖姜又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好在并未伤及筋脉。想来昏迷只是由于失血过多所引起的。如今血既止住,便无大碍。
只是她并不认得他,总不好拖着这么个大男人去黎青家里。但也不能就这样把他扔到外面,否则,以现在这种鬼天气,他就算没有失血而死,估计也会被冻死的。
暖姜有些为难地向这男人看去。
这人面容惨白,脸上还未干涸的血迹在这惨白之下更显得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细看下去。但若是暖姜留心,就会发现此人五官其实异常立体而深邃,剑眉入鬓,唇若刀削。
两难间,暖姜忽地听到弄堂口传来大队人马的脚步之声,似乎在喊着将军二字。再看地上之人,她恍如大悟,此人定是什么将军,受了重伤到这里支撑不住,才昏迷在地。这人身上衣物虽已破碎不堪,但隐约仍是能看出战袍的样子。
既然有人找了来,那么她也不用担心这人会被冻死了。
思及此,暖姜甚是开心地看了那人一眼,谁知此时那人的眼睛此时微动,在暖姜措手不及间竟缓缓的睁开了。
二人目光冷不丁对到一起,暖姜一个激灵间,玉簪不小心从袖口滑落,叮当一声脆响,这玉簪便在男子手边碎成了两截。
弄堂另一端,寻人的呼唤声越来越近,暖姜心中顿觉烦躁无比,也无心再去管那只玉簪,有些狼狈的收回目光,咬了咬牙,便一路小跑着出了那弄堂。
话说暖姜一阵小跑,终于确定已经远离刚才那个要命的地方时,这才停下来,扶着胸口,小口喘着气。顺过气来后,又有些肉疼自己刚花了一两银子买下的玉簪。这下可好,学习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不说,还搭进去自己刚买的一个漂亮翡翠簪子!
可是肉疼也无法,她只能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缓步向黎青家走去。
就在暖姜快走到目的地时,远远地便迎来了一个碧绿色的身影,正是黎青。
黎青已在此等候多时,由于暖姜迟迟未归,不禁有些心急,暗暗怪自己刚才因为父亲的原因一时没有跟好暖姜,若是她在外出了什么事情,她黎青便是万死也难以谢罪的。此时忽见暖姜回来,黎青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她急急走向她,忍不住唠叨道:“我的小姑奶奶,你若是再不回来,真是要奴婢急死了。“
暖姜刚才因为救了那男子,稍稍耽搁了些时间。看到黎青着急,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因此赔笑道:“我那么个大活人,又不会丢,着什么急么。这不是好好回来了。”
黎青作为下人,也不好对主子太过苛责,只皱眉道:“天色不早了,王妃与奴婢快些回去吧。若是王妃被发现不在府中,王爷定会不高兴的。”
暖姜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黎大叔怎样了?”
听到暖姜提到父亲,黎青感激道:“回王府,家父的烧已经退了,人也吃得近些流食,想是应该无碍,假以时日,定会好起来。”
暖姜满意地笑了笑:“既是如此,我便不去探望你父亲了,你我二人就此回去吧。”
黎青应下。
此刻已时近傍晚,一轮红日正缓缓西落,将二人身影拉得细长。
兴许是有些乏了,暖姜的脚步明显没有来时那样欢快。
黎青只见她低着头,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沉默间,王府很快就到了。
暖姜黎青二人互相打量了对方半晌,确定二人妆容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后,淡定地走进了王府,向霜梅园而去。
回到霜梅园后,暖姜对黎青道:“你今日定也累了,不若便早些回去歇着吧,不用服侍在我身边了。”
黎青只觉满身疲惫,脚步都有些虚浮,因此也为推辞:“那奴婢便遵命了。若王妃有事差遣,只管遣人叫奴婢。”
暖姜笑道:“莫要以为离了你,我便活不下去了。快去歇着吧。”
待黎青走远,暖姜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这一天,还真是够折腾的。一来二去,居然救了两个病危的人。虽是折了一根簪子。好在谵王府,貌似也不缺那么根发簪吧。到时,向白子谵讨一个便是。
不过,也不知道那两个被下了药的小厮如今怎样了,是否醒了来。思及此,暖姜抬脚便向药房走去。
走到药房门口时,她心里颇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毕竟下药实在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若是里面二人刚刚醒来,岂不是要尴尬死。
于是乎,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悄悄拉开房门,露出一条缝隙,像药房里偷偷看去。只一眼,她便如见鬼一般,啪地立刻关上了门。
暖姜正轻抚着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一阵微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严暖姜,别躲了,给我进来!”
门外的暖姜顿时垮了脸,心想,这下完了,还是被发现了。尤其是她还穿着小厮的衣服,这回真是囧大了。
无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向屋内走去。
暖姜带着讨好的笑意忙不迭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紫砂壶替白子谵沏了一杯茶后,便低着头老老实实低着头,站到了白子谵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