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白走之后,炎蓝一个人被留在了山中,方才被梨白提着御剑飞行还不觉得这山大,可是梨白走后,她真的真的好想他,就是梨白再次提着她飞出大山她也愿意,可是再也没见着有人提着她御剑飞行了,准确来说就是一个人一匹马一个鬼影也没见着。
炎蓝登上山顶,望着脚下莽莽山原,蜿蜒数百里,大山背后还是大山。看看天空,天蓝得通透,像一盏倒扣的巨大的上好琉璃盏,温润且没有一丝瑕疵,万里无云,更不见腾云驾雾的神仙或者妖怪!再看看眼前的山原,百里苍翠,万里无人。触眼所及皆是草木,放耳倾听,偶尔会自远方传来一两声虎啸,月圆之夜,山中狼嚎更是震天。
炎蓝在山中走了整整六天才走出山,山中多奇珍,这六天中她倒也没怎么挨饿,包袱里还有衣服及一把匕首,所以在山中她也没冻着也没被野兽伤着。六天中她打了四只野兔,五只山鸡还吃了一些野果,最幸运的是她在山中还找到了三只手掌大小的灵芝,饿的时候当食物吃了。
到小镇时,炎蓝更是疲惫不堪,比乞丐还要像乞丐,走进成衣店的时候,若不是在门口就丢给了恶狠狠的伙计一片金叶子,估计还没进门就被赶了。
炎蓝在客栈洗了一个时辰的澡,穿上新买了衣服,再一次清清爽爽地出现了,衣服还是如火的红衣,如火灵秀,热烈却不俗气,面容白皙,两颊不用胭脂装点就有淡淡的嫣红,一双妙目顾盼生光,刚刚洗完澡后气质更加清新自然。
将梨白的书信再拿出来看一遍,想象着自己将来的师父“清画上仙”的摸样,“清画上仙”听名字应该是一位头发胡子雪白气质清华的老神仙,要是像阿爹一样长得赏心悦目就更好了,不对,长得什么样都不要紧,只要不是像臭乞丐梨白一样就行了,哦,也不要眼如铜铃面如磬盘且凶神恶煞的就行。呃,不对,梨白是一个乞丐,他给自己找的师父极有可能也是一个乞丐。炎蓝一想到这个又是一身鸡皮疙瘩。
炎蓝拿着信在床上胡思乱想着,不多时便深深陷入梦中......
“阿蓝,阿蓝......”炎蓝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声音有点熟悉,阿娘?!不对!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炎蓝睁开了眼,眼前的却不是客栈熟悉的布置,而是一艘小船的船舱,炎蓝起身,走出船舱。
此时正清晨,昨夜寒星寥落,西方斜月沉沉,东方曙光熹微,湖水澹澹,渺渺生烟,小舟泊在浅滩上,身前是被轻纱罩住的湖水,身后是苍莽的青山。
炎蓝下了小舟,她的行李一匕首都没有带在身上,只好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紧紧捏在手中。昨夜在客栈入睡,醒来却在小船上,任何人都会感到害怕的。
“阿蓝。”那声音又响起,似乎就在自己的耳边,炎蓝竭力镇定,为了给自己壮胆,她大吼道:“你是谁?别装神弄鬼的,我不怕你!”
前方的青山又将自己的声音送了回来,听见回音后,炎蓝慢慢地吐了口气,心,跳得也没那么快了,只是捏着簪子的手心冒了一点薄汗,汗又在清晨的凉风中冷却。
炎蓝又向前走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看见一户人家,眼前青山依旧,天也不见得亮了一点。炎蓝气馁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蜷缩着,用手环住双腿,将额头搁在膝盖上,背对湖泊,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
“阿蓝......”那人的声音又传入了耳朵,声音有无限的温柔,无限的宠溺,炎蓝充耳不闻,继续将头埋在手臂之间。
“阿蓝,我在你身后。”声音从后方阴森森地传过来。
“啊.......”炎蓝尖叫着跳开,转身看身后,烟水澹淼的湖泊已经消失不见,眼前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山洞,像一个巨兽的大嘴。
知道怪物所在的位置之后,炎蓝反而没这么害怕了,娘说,真正的令人害怕的东西是看不见的东西。
见这么久那怪物也没对她怎样,加之胸膛里那颗猛烈跳动的好奇心,炎蓝又捏紧簪子走进洞中。那洞与炎蓝所见过的所有山洞都相同,很深很大,里面的东西除了石头就是沙土,除了沙土就是长在沙土之上的杂草,炎蓝心里由一点小小的失落——连个怪物也没有!
“你在哪儿啦?”炎蓝停下脚步大声问道。
“阿蓝我就在你面前,只是你现在看不见我的。”那怪物果然回答。
“你是谁?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这是什么地方?”炎蓝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
“丫头别问那么多,时间不多了,让我看看你。”怪物温柔道,这次不是像阿娘的声音,而是——梨白。
听了这句后,炎蓝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悲伤,有种想哭的感觉。
“你是谁?”炎蓝颤声问道。
“别问。”是梨白的声音,无限的温柔,无限的宠溺。
“你告诉我!”炎蓝的声音里满是悲哀,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悲痛,总觉得自己已经将他遗忘。
“丫头记住永远不要到这里来,永远!”依旧是梨白的声音,只是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淡,像清晨熹微阳光下湖上的薄雾,慢慢地,慢慢地飘散,想抓却永远抓不住。
一时间,炎蓝的悲伤如水。
“阿蓝,”这次是有点像娘的声音的男子在说话:“见面礼喜欢吗?”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炎蓝停住了莫名的悲伤,质问道。
“唉......欣儿没有提起过我吗?”那男子叹了口气。
“欣儿”不就是娘吗?!这人认识娘,还说什么礼物,礼物呢?怎么她没看见?!
“你是谁?”炎蓝又重复了一句。
“阿蓝你会知道的,但是不是现在,你娘对我下了禁制。”那男子淡淡道:“时间不多了,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心底最不想忘的事,最不能忘的人,这样才能走出一切幻境,一切魔障。”说到最后,那男子的语气里多了一分郑重。
那男子说完话之后,山洞开始坍塌,巨石滚动,震耳欲聋,炎蓝赶紧向山洞外面跑去,可是迟了,山洞坍塌速度实在太快,当看到洞口的光亮时,洞顶像天塌一般地落下,让人无处可避。
“记住这里是暮湖!”炎蓝听到的最后声音。
炎蓝惊醒时,天已破晓,她好在客栈,还在那间房,只是她的发髻尽散,束发的簪子不知是何时落到了地上。她躺在床上回忆着刚刚的梦。
“不要忘了心底最不想忘的事,最不能忘的人,这样才能走出一切幻境,一切魔障。”炎蓝回想着那男子的叮嘱,废话加屁话,谁会忘了最不想忘的东西?!梦中的话不可信,炎蓝摇了摇头,对说出那句话的男子表示鄙夷。不过,暮湖,她倒是想去,那是蜀国的极北之地,阿爹与阿娘还是在那里相遇的呢。
炎蓝起身,将一切打点好,离开客栈又上路了,但是她要去的不是暮湖,而是东极云落山,她真的不想当一只猫妖,不管师父如何,是不是老头是不是乞丐,只要能助自己炼化猫妖的内丹就行。
炎蓝悲叹了一声,她出宫本来是要当天下第一的,但是居然还是要扯入那些神魔鬼怪之中,与子冉去同一处进行无聊的修仙,了却千万有趣的红尘俗世,最后心如死水脑如朽木,让人实在不得不悲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