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我家夫人有东西要还给你!”说着话,依兰摊开手心。
一只翠玉耳环,在她手心静静的躺着,幽幽散着碧绿的光芒。
不用摸,旖菡也能感觉到自己空空的右耳。
看依兰一脸别有深意的笑,旖菡并没有伸手去接那件耳环,更没有像宋夫人想象的那样露出羞愧和感激的神情。
相反,她冷冷的盯着依兰,那冰冷的眼神似乎化作利剑,刺穿眼前的一切人,她冷冷的开口,咬牙切齿一般一字一顿的道:“告诉你家夫人,今日之辱,柳旖菡毕生不忘,他日定当奉还!”
依兰的笑容,硬生生的僵在了脸上,她托着耳环的手,就那样伸着,手中的东西,竟然成了烫手的山芋,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春苗,送客!”旖菡早已不耐烦,一丝客气都欠奉。
“依兰姑娘,请吧!”春苗冷冷的下逐客令。
依兰从愣怔中清醒过来,有些难以置信:“表小姐,你可知道,如果这耳环落入孟夫人手中,你会有怎样的下场?如果玉少爷醒来后的话传入孟夫人耳中,你……”
旖菡抬眼,冷冷的看她一眼,她下半截话便生生的咽了回去。
“依兰姑娘快走吧,我不知道我们家小姐会怎样,但我知道,如果依兰姑娘再不走,便会成为第二个张妈妈。”夏秧冷冷的盯着她。
依兰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冷,她不明白,这个揽荷居的主仆三人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有什么变了,变的令人再也不敢小瞧,变得令人有些胆战心惊。
“表小姐,奴婢告退!”她不敢再多呆,慌慌张张的便离开了,手中还握着旖菡的那只耳环。
揽荷居一下子静了下来,一股暴风雨欲来的宁静排山倒海而来,旖菡静静的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春苗和夏秧也住了嘴,相互看了一眼,却没人敢开口。
“没想到支走了一个孟德彪,又来一个宋成玉,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哼!简直是欺人太甚!”旖菡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桌子上的杯盘茶盏“哗啦”一下子掉了下来,在地上摔的粉碎。
从来没见过旖菡发这么大的火,两个丫鬟对看一眼,默默的上前来整理碎片。
“先不用管它!”旖菡突然开了口,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两个丫鬟抬眼,这才发现旖菡双眼赤红,曾经清明平静的凤目中,正燃烧着熊熊怒火,似乎要将眼前的一切彻底烧毁。
“哼!”旖菡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深呼吸几口,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两个丫鬟带着紧张不安和关切,静静的等着,平静背后,将是劈天盖地的暴风雨。
“夏秧,磨墨!”旖菡一甩衣袖,一步跨到桌前,从厚厚的宣纸间拿起一张甩在桌上铺展开来。
夏秧立即走到桌边,动作麻利的墨着磨,而春苗这时,也已经走到桌边,在一侧铺开一张纸,看着旖菡。
“春苗,有三件事要他们去做。”旖菡眼睛盯着眼前铺展开来的纸,声音有些急促的说起来:
“第一,把今日的事给我彻查清楚,谁出的主意,谁参与,都要给我查个一清二楚;
第二,立即派人去林州,让那边的人给我查清楚宋夫人和宋成玉这次来齐州的目的……”
旖菡每说一条,旖菡便快速的记下来,说话间,她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了下来,不复刚才的激动,冷冷的语调中便有了一股威严镇定。
“……第三,让府中的人都准备好,随时准备着——是时候了!”
“啪!”春苗手中的笔,落在地上,她几乎没有察觉,只是那样有些发呆的看着旖菡,而夏秧,磨墨的手也停了下来,看向旖菡的眼神中,满满的喜悦和兴奋是止也止不住。
“怎么?有问题吗?”旖菡看着两个有点发呆的丫鬟,一直紧锁的眉头皱了皱。
“没……没有!”春苗最先反应过来,答应一声,捡起掉落的毛笔,低头刷刷刷几笔写下,但是拿笔的手却止不住的发抖。
“这……这太好了!”夏秧咧着嘴笑了起来,突然想到今天发生的事,立即止了笑,但是满满的笑意还是止不住从紧抿的唇间溢出,她手中的动作不由得快了起来,一两点墨汁溅了出来。
看两人如此高兴,旖菡愤怒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她拿着毛笔,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也别高兴的太早,这事也不是说办就能办好的,怎么也要先和舅舅说一声,过两天就是我母亲的祭日了,这事说什么也要等母亲的祭日过完再说!”
两个丫鬟对看一眼,点了点头,都住了声,看着旖菡在纸上刷刷刷的写着字。
“好了,夏秧,这是给舅舅的信,让人尽快寄过去!——春苗,把我要他们做的事尽快的传达出去吧!”
“是!”两个丫鬟答应一声,分头去办事,留下旖菡一个人在房间中,盯着窗外满塘碧荷,幽幽叹息一声:“是我大意了……”
“……是我大意了。”看望完宋成玉,夫人回到房间,幽幽叹息一声:“不仅没有制服那个小贱人,竟然让她反咬一口,将张妈妈都搭进去了!”
孟雅倩靠着母亲坐下,愤愤的道:“不是母亲你大意了,都是旖菡那个小贱人太狡猾了,这么好的计策,竟然还能让她逃脱,最后还巧舌如簧的颠倒黑白,真没想到这个小贱人竟会如此张狂大胆!”
“看来,是我们平日低估了她——不过你放心,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孟雅倩的双眼,露出了凶狠的光芒:“不错,只要她在我们孟府待一天,就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我就不信,她会每次都这么幸运!”
夫人低头,看着在怀中的女儿一脸坚毅的表情,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倩儿,你可知道你今天错在什么地方吗?”
孟雅倩有些不解的看着她:“母亲,我……我今天哪里做错了?”
“好孩子,你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说明你很聪明,但你毕竟还年轻,许多事情往往沉不住气,比如今天揽荷居,上几次被那小贱人占得上风。”
“还不都是因为那个小贱人伶牙俐齿,最擅于颠倒黑白了!”
看着女儿的样子,夫人不由得慢慢开导:“她伶牙俐齿,说话时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是因为她知道今天的事情对她很不利,如果一句话答不好,就很可能被我们抓到把柄,所以她一直咄咄逼人的,在气势上强盛,这样才显得理直气壮!这时候,我们最应该做的不是出面和她对峙,而是以静制动,用事实来制服她!”
孟雅倩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恩,的确是,每一次说话都能给她辩解的机会,本来没有的事都能被她说得有板有眼,就连张妈妈也被她反咬一口!”
提起张氏,夫人一脸厌恶:“这个没用的东西,平时厉害的不得了,真正遇到了事,却只会撒泼发疯,简直就是个废物!”
“对了,母亲,你相不相信这事真是张氏做的,我刚才去看表哥,姨妈不也说真不知道是谁做的吗?”
“怎么可能,张氏有什么理由这样做,除了旖菡那个小贱人,没人会这样做!”
“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那个小贱人吗?”孟雅倩满脸的不甘心。
“哼,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过几日就是孟浩颜的祭日了,每年的这一天,小贱人都会去城外的白云观上香,到时候……哼!这揽荷居冬暖夏凉,真是一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