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胡妈妈要离开揽荷居,一个一身绿衣的小丫鬟突然从人群中站出来,跪倒在孟老爷面前:“回老爷夫人,不能让胡妈妈离开,奴婢有事要禀报。”
旖菡一眼看过去,认得这是自己院中的丫鬟:“荷香,胡妈妈有事要办,你没事不要胡乱阻拦。”
听到小姐如此说,叫荷香的小丫鬟急了,不由得满头大汗:“小姐,不是奴婢要阻拦胡妈妈,而是……而是奴婢……”
这还是一个很小的丫鬟,看样子似乎比旖菡还小一两岁,脸上稚气未脱,她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看起来有些慌张,抬头看看众人,圆圆的脸上不由得冒出了层层细汗。最后,她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银牙一咬:
“刚才胡妈妈领人进去搜小姐房间的时候,奴婢正在房中打扫,奴婢看到胡妈妈……胡妈妈她鬼鬼祟祟的靠近了小姐的床头,趁人没注意,往那个首饰盒里面放了东西……”
“什么?”荷香的话,就像在房间中仍下了一个炸弹般,大家被这个消息炸的睁大了眼睛,看向胡妈妈,有些人甚至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你这个小贱人,胡说八道!”胡妈妈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满脸通红,怒骂一声,上前一步就要踢在荷香身上。
旖菡拦在了她面前:“胡妈妈,清者自清,你何必如此冲动!”
夫人也出声道:“胡妈妈,你放心,这里有我……老爷和我做主,你没做过的事,别人是诬陷不了的。”说着,她眼光扫过房间中站立的诸人,被那严厉的眼光一盯,议论声小了下去。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老爷却是没有注意到众人的表情,看小丫鬟说起来一副真切的样子,也带了疑惑的开口问道。
“回老爷,奴婢当时就在那百宝阁旁边站着,看的很真切,胡妈妈千真万确往里面放东西了!”荷香看起来虽然还有些害怕,但是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她就没有什么退路了,因此大着胆子回答道。
“胡妈妈,她说的可是真的?”老爷转头看向一旁站立的胡妈妈。
胡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爷明鉴,奴婢怕有些人不小心弄坏了表小姐的东西,一直在房中看着丫鬟婆子们搜东西,根本就没有走近过她说的那个梳妆盒边,又怎么会往里放东西呢?”胡妈妈说的情真意切,一张冷漠的老脸上虽然还是平日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声音中满是委屈,令人听了满是不忍。
老爷听了不由得又转头看向荷香:“除了你,还有谁看到了?”
“这……”荷香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但是鼻尖上又立即冒出一层来:“奴婢当时只顾着看胡妈妈,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还有没有人看到。”
“这……就一个人看到了,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孟老爷沉吟起来。
旖菡却突然转头,眼光搜寻到刚才搜出东西的那个婆子,用手一指:“你,过来,把刚才你找到这两个布娃娃的过程再说一遍。”
婆子显然被房中凝重的气氛吓呆了,听到旖菡叫她,不由得紧张起来,说话也不复刚才的流利:“奴婢随着大伙在房间中搜查,本来奴婢只是在梳妆台上随便翻翻,谁知道一抬头,看到胡妈妈匆匆从床头走过,可能是走的太急了,手不小心撞到了首饰盒,奴婢看到里面有东西露出来,过去便找到了这些个东西。”她虽然说得很慢,但还算流畅。
“那你可看到胡妈妈在床边呆了多长时间?”
“奴婢看到胡妈妈的时候,她正离开床边,至于她呆了多久,奴婢就没有看清——”为了撇清自己,她最后又加了一句:“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旖菡不再理她,转头看向胡妈妈:“胡妈妈,你刚才说你没有走近梳妆盒边,为什么这个婆子会看到你从那边匆匆走过呢?”
胡妈妈委屈起来:“奴婢……奴婢可能当时是急着翻找东西,没有注意是不是经过床边。再说了,就算奴婢真的经过了那里,也不能说里面的东西是奴婢放的。”
夫人也为胡妈妈说话:“是啊老爷,胡妈妈说的有理,那些东西很可能早就在里面了,只是大家翻找的时候没太注意,直到胡妈妈经过,不小心碰到了那个盒子,才被王婆子翻出来的。胡妈妈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她的为人还是值得相信的。我相信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看到夫人说的如此坚决,荷香不由得大急,叩头说道:“老爷夫人,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搜胡妈妈的身,奴婢当时看的真切,胡妈妈往里面放了两个,正准备往里放第三个的时候,一转眼看到奴婢正在看她,就没有放,急匆匆的离开了,如果现在搜她的身,应该还能搜到。”
“嗡!”议论声再次响起。
旖菡冷笑起来:“怪不得胡妈妈急着出揽荷居呢,原来找东西是假,丢掉什么东西才是真吧!来人,好好搜搜胡妈妈身上!”
“慢着!”夫人突然抬头,狠狠的瞪了旖菡一眼,她不由得想起了胡妈妈刚才要出去时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心中咯噔一下,但很快便有了主意,转头对孟老爷说道:
“老爷,这胡妈妈一直跟在妾身身边,平日做事本本分分,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再说,她也是咱们府中有头有脸的老人,如果被这些小丫鬟搜了身,不管能不能搜到,这胡妈妈的脸面可就丢光了,以后在府中办事,只怕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小人故意刁难吧!”
话音刚落,只听旖菡一声冷笑:“哼,真是好笑,主子的房间搜得,奴才的身却搜不得,看来夫人身边的奴才可比我这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身份高贵的多!”
“不准胡说!”孟老爷看了她一眼,然后对两旁站立的那两个婆子说:“好了,带下去搜搜!”
旖菡却出声阻止道:“等一下!”
“你又想怎样?”
旖菡看了那两个夫人带来的婆子,轻轻一笑:“舅舅,我想这些布偶那么大,虽然藏在身上可能不会被发现,但是一摸肯定会摸出来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带下去搜呢,就在这里当众搜一下吧!何妈妈,你上去帮一下忙!”
何妈妈答应一声,和那两个婆子一起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胡妈妈,道声得罪,便隔着衣服在她身上搜起来。
胡妈妈脸色瞬间惨白,冷厉的双眼也失去了神采,有些茫然的任凭几人隔着衣服在她身上摸索。看到她这个样子,夫人脸上也难掩焦急之色。
“咦!”何妈妈一声惊讶,手不由得摸到胡妈妈衣襟前,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我说胡妈妈今天看着怎么胖了,原来还带着个小的。”话音未落,她便拿出来一个布娃娃,递到老爷面前:“老爷,这是从胡妈妈身上搜出来的!”
“呀!”看到何妈妈递到老爷面前那个和从旖菡房间里搜出来的一模一样的布娃娃,众人一片惊讶,有人还忍不住呼出了声,而旖菡,虽然听了荷香的说法,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看到那个布娃娃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难掩惊讶,但惊讶很快过去,她不由得满腹委屈,再次红了眼圈,转眼看向孟老爷:
“舅舅,我说这些布娃娃不是我的,现在你可相信了吧!如果是我的,又怎么会在胡妈妈身上?”
孟老爷脸上闪过一丝愧色,然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胡氏:“胡妈妈,你给我好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胡氏开口,旖菡带着哭腔:“舅舅,今天之事,恐怕从那丫鬟打翻我的绣架一直到现在,都是有计划的,胡妈妈一个下人,她就算有这样的心,也没有这能力来布置这一切。我看你还是别问了,问到最后,扯出来的东西太多,我以后在孟府可就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她话中的意思那样明显,夫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狠狠的盯着旖菡,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孟老爷便转过头来,用一种质疑的眼神看着她:“夫人,这件事,可是和你有关?”
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精彩,红一块、白一块、青一块,她从椅子上慢慢的滑到地上,无力的跪在老爷面前,满是委屈的道:“老爷,就因为一个外人的这几句话,你就连我也不相信了吗?我是怎样的人难道老爷你不知道吗?”
“哼!外人,你说这里谁是外人?我自然清楚你是怎样的人,但还是要正式问你一句,这件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夫人苍白着脸,几乎咬破了嘴唇:“这……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和我没有一点关系。真的,老爷,你要相信我。”
孟老爷的语气,变得异常严厉起来:“你的贴身妈妈做出这样的事来,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知道,敢说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次轮到夫人百口莫辩了:“老爷,这……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这可能只是胡妈妈自己做着玩的布偶,只是凑巧拿来,和旖菡房里搜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真的,老爷,这可能只是巧合……”
旖菡却是早已拿起从胡妈妈身上搜出来的那个布偶和从房间里搜出来的布偶放在一起对比:“这两个布偶无论是从材料、做工、还是后面的字体来看,很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我这里向来没有这些东西的,胡妈妈进去搜了一遍,竟然搜了出来,要不是天理昭彰,从她身上又搜出这个布偶来,我这辈子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好歹毒的心肠啊!”
说着话,她看向孟老爷:“舅舅,你可要替我做主,查清此事,还我公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