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抓着她的脖子,只要轻轻一拧,这个人就会永远消失在他面前了,那他是动还是不动呢?
如果杀了她,正好可以消除心中的怒气。怒气?他为什么发怒?为灰切特变得如此大胆,为面前这个女人肆无忌惮地攻击他,为以前从来没有尝到过的羞辱感?
是呀!他的确应该愤怒,他是高高在上的魔伦塞人,是魔法巅峰造极的魔鬼爵希尔,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崇拜他,都怕他,都恭维他,可有谁会这样对他充满了不屑、憎恨、无畏?
是呀!自从婴儿时被无情地抛进地狱,他还从来没有理由愤怒!
可同时又为什么,他并不感到愤怒,他的心里像水一样平静,他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可现在却不想杀眼前这个人,虽然她已经有充分的条件去死!
她还不能死,就算她不知情,可毕竟拉普多森是因为她才重新出现!她的身上一定有拉普多森可以对付自己的东西!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要静观其变,将计就计,所以她一定要活着——
爵希尔的手劲放开了,他冷冷地注视着她,看着她满脸的哀伤、绝望变成了愤怒、无惧,看着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傲、轻视、仿佛浑身充满力量的她。她的眼光中再也没有了以前的躲躲闪闪、遮遮掩掩。
第一次有人这么目不避及地看着他,而在他的思想里,一直以为第一个用这样眼光看自己的人一定是拉普多森!
她们之间绝不会毫无关系!这个念头忽然在一瞬间坚定起来,爵希尔不再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而是带着强烈的恨意。
所以,他更不能让她这么快死!
“滚!”他朝她吼着,所有的人都惊讶又害怕。
寻影没有丝毫的反应,若是以前,她一定会吓得转身就跑,可是现在,害怕也变得没有丝毫意义,没有一点感觉,她冰冷地看着他,“你是让我滚离这个魔堡吗?如果是那样,我一定会滚,但——”
“你想离开?”爵希尔打断她的话,带着淡淡地嘲笑看着她,“如果你想离开,我就一定不会让你离开,而且也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地去死!除非你自己不想活了,如果那样,我也没心情拦你。”
寻影看着他片刻,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她语气冷淡地开口,“我没有傻到去自寻短见,不过我也不会惧怕死亡!”她转身抱起灰切特的尸体就走,让爵希尔独自站着看她的背影。
他的眼光深沉一亮,转瞬沦为了一片黑暗。
“我不明白。”芥娜挣脱褐睫的手,努力将自己的愤怒降到最小,“她不过是一个小小——”
“这和你没有关系!”爵希尔没有看着她,他同样冷漠地离开这个房间,但最后加了一句,“‘埋走球’结束,你们也该回去了!我需要静一静。”
“我不理解,我真的——”芥娜叫了一句。
“看吧!这就是你们尊崇的伟大的魔鬼爵——”
“冥补!”金斯生气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如果你敢继续说下去,那么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魔堡!”
“其实我也不是很能理解,”褐睫开口,“不过你不能当着爵希尔的面杀他的仆人!”
“可是那个贱女人!她说了——”
呼莱洱很有意味地看着大伙吵架,千零雪迹斯毫无兴趣地绕过人群,径直走了出去。
他看到黑海水域上飘立着的绝美的女人,她的秀发泛着银光飞浮,幽深天际下,波澜繁星中,绝立高傲,他微笑着朝她走了过去,“你在想什么呢?”
水贝摩赫将目光投向遥远的星空,声音有些寂寞,“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这样呆着,静静地,什么也不想。”
千零雪迹斯有些意外,他从没听到过眼前这个女人讲过这样的话,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是高傲的、智慧无比的女人,对人对事冷若寒冰,只会把自己最深层的秘密永远埋在心里,她从来没有展现过一点脆弱。
“其实宁静——”他想着附和她的话,如果可以趁此机会,也许能够让她帮助自己获得水族通令,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你认为也很美好?”水贝摩赫反应过来,冷笑着看他,“我想魔伦塞族都是这样认为的,毕竟我们都有着相同的血统。”
“呵,当然。”千零雪迹斯想到自己刚才的想法,自嘲地笑了笑,最后用清淡温和的笑容将这种尴尬化解了,可他内心深层次地思索着她刚才有一瞬间脆弱的原因,他绝不认为那是错觉,“不过你天生还有另外一种血统,也许因为那样和我们也有一点不一样。”
“水族血统?”水贝摩赫从海面上飘拂过来,迎面看着他,目光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你上次和我谈过,不过我感觉你对它怎么特别有兴趣!”
“它是一种奇妙的血统不是吗?”千零雪迹斯表现得很镇定,他内心深处明白,水贝摩赫不像爵希尔那样,在爵希尔面前要水族通令,即使被他怀疑,甚至猜穿也没有什么,因为他高傲,从来无所忌惮,而这同样也成为他致命的弱点。可面对水贝摩赫,这个像谜一样的女人,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一定只字不能提水族通令的事,她会立刻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且她不会放任自由,她绝对会立即采取行动,而这种行动,千零雪迹斯并没有把握能够应付。
“奇妙?千零雪迹斯,你越来越不表现自己的真实意图了!”水贝摩赫蛇一样地看着他,听到一个声音后,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抚摸远处飞腾而来的银狼。
“我很快会走,你不需要继续在我面前表现。”她说着,表面上对着银狼,实际上故意把声音说得让千零雪迹斯听得明白。
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再水贝摩赫这里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东西,心里阴沉了一下,不过仍然绅士地微笑着,“那么我要和先你道别了,”他看着远处,目光温和了一下,“我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女人,那么再见。”
他慢慢地走向远处的人影,人影抱着双膝,把脸搭在膝盖上,若有若无地看着黑海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