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终于建起来了,外廊立柱,檐挑斜撑、悬爪吊头、漏窗门楣,底楼堂厢,楼上雅座。茶馆左边是厨灶间,是典型的二荤馆。霍震霆去看了茶楼,回来跟大奶奶说弟妹是个精明能干的。
这一日,大奶奶正将福瑞跑在膝上逗弄,二奶奶急匆匆地找来说:“大嫂,有事儿!”
紫鹃搬来花梨木折枝梅花圆凳,二奶奶坐下立即说道:“那丰县有一出了名的雁过拔毛何谨之,此人素有才名却是个见钱眼开的。别人是贿赂上峰往上调,他是贿赂上峰不往上调,一心一意留在丰县做县丞捞钱,现在他虽然赋闲在家,可余威尚在,咱们茶楼要开张,还得仰赖他。他却是狮子大开口要茶楼厅堂里的那副字画!”
大奶奶用帕子拭着福瑞的小脸说:“他倒是个有眼力神儿的,那副字是颜真卿的真迹,是先父压箱底的宝贝儿!”
二奶奶说:“哎哟,竟是这么值钱的宝贝!被他看上了那可怎么办啊?”
大奶奶想了想,让紫鹃从箱笼里找出了一个铜胎画珐琅鼻烟壶递与二奶奶说:“你对那雁过拔毛说那字画是先父遗物,断不能送人的。将这鼻烟壶送与他,若他真是个识货的,必定知晓这价值!”
二奶奶收了鼻烟壶就欢天喜地地去找那雁过拔毛何谨之,何谨之见了那鼻烟壶果然欢喜,当即还为茶楼题字“得月楼”。大奶奶见了那字,感慨道:“如此之人,可惜了这字儿!”
待得茶楼开张的日子,霍氏一家都集齐了,众人卖霍家的面子也都过来捧场,一时敲锣打鼓、热闹非常!霍二奶奶穿着一件玫瑰红折枝花并蒂莲窄袖掐腰女衫并水红色湘绣果纹银镧边挑线裙,端的是喜气洋洋,在门口迎来送往!霍大奶奶性子安静,穿着天水碧纻丝鲛绡纱荷花衫并藕荷色百褶梅竹镧边裙,带着凤纹玳瑁簪也露了脸。霍震霆和霍震航都在雅座上呼朋唤友,忙里忙外,就连身体羸弱的霍震寰也捧着一杯茶坐在一边细细品尝!
正在这时,霍二奶奶扯了扯大奶奶的袖子指着一个穿实地蓝过肩通袖柿蒂如意纹长袍的公子说:“雁过拔毛!”大奶奶见那人气宇轩昂、仪表不凡暗自叹道:“如此之人,可惜了这样儿!”
那雁过拔毛何谨之见到天仙下凡似的霍大奶奶当即身子都酥了一半,想到:“没想到这霍大奶奶竟这般绝色,当真是生平罕见!只可惜先前冒失讨字画,怕是唐突了佳人!”当即就向霍大奶奶和二奶奶施礼庆贺,两位奶奶也都客气回礼,邀他上了雅座。
何谨之在雅座上端着茶听周遭一番议论,才知晓霍大奶奶的身世,心中更是忿忿:“原来那霍大奶奶竟出自岭南余家,七品经历千金,如今竟然下嫁商户,真正是明珠投暗。只可惜与我遇见迟了,便宜了那恶霸霍震霆!”想到这里更是把那白瓷官窑青花玉茶盏捏得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