愖王府的四匹马马车在平坦的大路上稳稳行驶着,到了宫门口时也已是辰末、巳初时分,这对于原来酷爱极速的凝熹来说也是一种煎熬!坐在这马车里她真正感受到了这里生活节奏的缓慢!这么点子路硬是走了三个多小时,在过去,她好到国外,把事儿都办完了!摇头!
到了**门口换了软轿,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太后的慈安宫。凝熹出了轿子就见太后的女官兰倩已经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请愖王妃安!”兰倩已走上前来端庄的行宫廷礼。
“兰倩快起来,怎么是你亲自来迎,叫个小宫女来也就是了,真是的!”凝熹微笑着虚扶了她一把。
“太后说您有身子的人,要稳妥着些,叫奴婢来迎迎您!再说了奴婢也愿意来迎您啊!”兰倩爱娇的轻扶着凝熹说笑着进了慈安宫。
凝熹从身后紫鹃手里接过一个荷包,打开来拿出一对翠绿剔透,泪滴形状的耳坠子来,递给兰倩道:“瞧瞧这个,是我新得的,配你薄薄的耳垂最好看,送你了!”这是昨儿连氏给她带的礼品之一,今早她一看见就想起了兰倩来,就顺道带了。
“王妃您怎的每回都这样的!奴婢可不冲这个!”兰倩红着脸急道。
“我知道!我喜欢你呗,你收下吧!真是觉得配你才带来的,本来还不知道有没机会给你呢,这不正好吗!”凝熹说着就把东西塞到她手里。太后身边的女官,可也都是大家世族里出来的小姐,将来指不定是怎样的富贵!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光送东西不行,人家的眼皮子可都不浅的!还得感情攻略,这条线走好了,将来只有好的!凝熹就觉得自从来了这里,这脑细胞都不够用了!什么事都得把前三十年后三十年都想进去还不一定算完的!她想着将来如果有机会,还是离开的好!
“那王妃您以后可别每回都给奴婢这些了!”兰倩把耳坠子揣好,有些怏怏的嘟囔。
“好!听你的!”凝熹笑笑。
“哦,对了!忘告诉您了,王妃您的二姐,平南侯世子夫人也在呢!”兰倩恍然道。
“哦?那还有些什么人吗?”凝熹问道。她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着她准备拿来做榜样过未来的日子的平南侯世子夫人,她的二姐!紫鹃说她原来做徐家二媳妇时,低头做人,只管着自己的小院儿,相夫教子,努力给徐二谋外放,努力过好小日子!做了世子夫人,接了侯府中馈后,又大展身手,治得侯府上下是服服帖帖(当然徐三奶奶那个奇葩例外!),外头也是贤名远扬,就连那死了丈夫的徐家大嫂都夸她对他们孤儿寡母的照顾是多年如一日的细致周到!徐家二老看着这样的老二媳妇都感觉让老二夫妻承嗣或许是天意啊!凝熹虔诚的觉得那就是神一样的目标!
“没有了,娘娘听说平南侯夫人病了,所以叫世子夫人进来问问!平南侯夫人与娘娘小时候是闺蜜!”兰倩小声同凝熹说。
说话间就到了慈安宫的正厅,就见太后正靠在正位的榻上与下首坐着的贵妇徐徐说着什么,再次看见太后,凝熹还是不得不称赞皇宫里驻颜有术,六十看着像四十,只今儿看着比寿宴那天要温和些,许是今儿穿的是常服又没画浓妆的原故。下首的贵妇应该就是她的二姐沈凝芸了,圆脸、眼睛和凝熹很像,秋水般大大的眼眸,梳着简单的百花圆髻,穿着深绿色抽光绸绣淡色茉莉花正装,显得很是大方端庄,就是看着有些憔悴!
凝熹站在厅旁偷眼看着兰倩进去禀报太后,远远听得太后笑道:“快叫她进来!”又听的她小了点声说道:“你妹妹来了!”
兰倩又过来领着凝熹进去。
“臣妾叩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凝熹跪地行大礼。
“兰倩赶紧的扶她起来!你这丫头,我叫你来陪陪我,可不是折腾你来了,你要有个什么的,我可拿什么赔给那陈家老二去!”太后坐直了身子笑道。又朝凝熹招手道:“来,看!今儿你二姐姐也来了,倒是凑到了一块儿了!”
“是,谢谢娘娘体恤我们姐妹呢!二姐姐在府里要主持中馈,又要给生病的侯夫人侍疾,臣妾又是有了身子窝在府里头,竟是几个月未见着一面呢!今儿可是借了娘娘的宝地聚上一聚了!二姐姐说是不是?”凝熹起了身就做到沈凝芸身边拉着她的手调笑道。
“妹妹说的是,上回还是在太后的寿宴上远远的瞧了一眼!知道妹妹有了身孕,本想着要带了礼去看你,还要教教你些养胎的事宜!只是府里一大摊子事儿不说,我们夫人恰又病了!可好今儿有能借了太后娘娘的恩德让我好好看看你!”沈凝熹也是个来事儿的,一听得凝熹如此说,马上也就接了话来。
“瞧这两姐妹,当着我呢,倒还聊起家常来了!我说你们,即是知道是借了哀家的宝地有借了哀家的光,怎的就把哀家撂一边,自己两还先说上了呢!”太后佯怒道。
“是,谢太后的恩典!”两人一口同声的谢恩,又行礼。
“哈哈!行了,快起来!都坐吧!兰倩快给愖王妃看个座!方才还在问你姐姐,她婆婆的病情呢,你就来了!世子夫人快说说,你婆婆如今可要紧?”太后还是比较关心老姐妹的病情。
“回太后,母亲今日已稍好些了!只是前两日较凶险了些,人都不清楚了,嘴巴也有些歪着,说话不清的!好在娘娘给送去的孙太医给施了针,这才好些!嘴巴也矫正了,还知道要吃东西了!今早臣妾去辞行,听蔡妈妈说,喝下了一整碗的燕窝粥呢!”沈凝芸伤感有些高兴的回报着自己婆婆的病情给太后听。
“我听得跟过去的人说,你婆婆这是被你家老三媳妇给气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早听说她不是个消停的,这回倒更是能耐上了,气倒了婆母,反了她了还!“太后说着就怒不可及了。
“请娘娘恕罪,弟妹这次冲动了些,都是臣妾没教好弟妹,没做好嫂子该做的表率!请太后责罚!”沈凝芸慌忙跪下认罪。
“知道你是个好的,也贤惠!你少在那揽罪,她自己底子不好,怎样的也没用,怪不得旁人!原来你大嫂子还不是受她的气!你坦白说,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竟是把你婆母给气倒了!”太后还是怒气冲冲的问道。
“母亲在园子里偶然听得弟妹的陪嫁妈妈与家人说话,说的却是弟妹前几个月把东大街的点心铺子改成了胭脂铺子,说要与对面的臣妾妹妹凝熹的陪嫁的胭脂铺子竞争生意,又逼得我妹妹关了铺子的事!母亲当时就生气的喊了她去问,她顶了几句后就吵着说要分家出去单过,母亲一下就气的厥过去成了那样!不过好在母亲有福,得太后庇佑!如今已是好多了,孙太医说再施针几次即可大好!只往后可是不能再生气就行了!”沈凝熹边说边抬眼细细观察太后的神情,见她听了自己最后两句后,脸色有所缓和,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起来!带我的话回去给你婆婆,就说媳妇不好休了就是,不许在生那些个腌臜气!休了她也不用担心别的,有哀家在呢!”说话口气还是有些冲,也不管她叫带话的人可也是那家的媳妇的。
“是!”沈凝芸回完了话,才又起身。
“你真是被她逼的把个铺子给关了?”太后缓过气来有好笑的问凝熹道。
“臣妾不是觉得大家亲戚的,说出去,让人笑话嘛!姐姐也不好做人!”凝熹不好意思的道。
“就这么点儿出息!不过,你倒是个懂事的!”太后说着又点点头道。这会子怒气才算消的差不多。
“臣妾什么时候没懂事过!臣妾把那胭脂铺子给改成了香露铺子,这不今儿还给娘娘也带了些来!娘娘您试试,可比那外邦进贡的还好呢!”说着走到太后榻边的矮脚上坐下,拿过锦盒打开来给太后看了看,再抽出一瓶海棠花露,去了瓶塞倒出一滴在自己的手腕上再拍开,举起手来道:“娘娘,您闻闻!”
太后凑过鼻子仔细嗅了嗅,又把凝熹的手拉近点儿再嗅了嗅,才道:“醇厚些,浓郁些,隔老远就能闻见!还真是比那外邦人的东西好些!”说着接了凝熹手里的瓶子去,又笑着凑着鼻尖闻了又闻。
“娘娘,这个擦了一整天都能闻着香!”凝熹抬头笑道。
“今儿叫你来,本有别的事儿来着,没成想,竟还得了你这个!”太后笑着道。说完又转头对身边的兰倩道:“去把哀家新得的那把千年的紫檀木琵琶拿来!”
“这可是哀家新得的,千年紫檀木的背料,音质悠远清透!哀家一见着她就想到你了,今儿就叫了你来!好琴就得配懂得弹奏她的人!你就用她给哀家弹奏一曲,弹的好了,这琵琶就给你带回去了!”太后大方道。
“娘娘您可真是,想听臣妾奏曲儿,还拿个彩头来,你就是没着彩头啊,臣妾不也是竭尽所能的奏给您听!”凝熹娇笑着倒在太后的榻边上,心里想着这怎么跟她刚才拉拢兰倩的套路这么想象呢!暗自也发笑,面上的笑容倒是真的笑了。
说笑间,兰倩已经拿好那紫檀木的琵琶进了来。
凝熹套好兰倩一并拿来的琵琶指套,随意拨了下那弦,果然是悠远清透!
“娘娘,臣妾到外头院中去弹给您听如何?”凝熹提议道。
“好!咱们都到院子去!”太后也来了兴致,说着就起来上身,兰倩及几个宫女急忙就上前扶她。
不一会慈安宫的前院中,太后与平南侯世子夫人坐在宫女给准备的软椅上,对面的凝熹坐在海棠树下的石凳上,正在为太后弹奏一曲《琵琶吟》,海棠树上海棠花正徐徐飘落着,地上也是一地的花瓣子,琴音悠远清透,曲调婉转悠扬,凝熹今天穿的是紫红的绣玉簪花绸衫正装,与这淡色落花形成强烈比照,再配这乐音,倒显得悲切感十足!太后与沈凝芸看的都怔住了。
只这乐音传到不远处还有人也听的怔住了。不远处红墙绿瓦的宫道墙角下,四皇子与五皇子正办事经过慈安宫的后道,听得乐音停住了脚步,没一会竟皆是听得入了定!一曲《琵琶吟》结束,还是五皇子先回了神,惊喜道:“四哥,咱也去看看,是谁把个琵琶弹得如此动听,我竟是不想走了!听说上回祖母寿宴时,后来的愖王妃曾以一曲琵琶艺惊全场,可惜咱们都被太子拖去喝酒了,没看到!这会子不会又是她吧!我可得去睹一睹风采!”一脸精神气的说完,拿脚就要往内院去,却被后头四皇子一把拉住。
“事情一大堆,哪里还有时间去看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去!这两天的父皇就要回来了,还得赶着把事情都处理完了!不然太子又有的说了!”四皇子上官凛拉着五皇子上官磊皱眉道。
五皇子无奈。只好转身跟着哥哥走,嘴里还嘀咕着:“他自己怎么不干事儿,父皇是叫他监国,咱们是协助他,可他都在干什么,一天天的…..”被四皇子凳的住了口。
宫道上留下两个皇子高贵挺拔的背影稳健走远了。
有时候人的命运就是你的一念之间!倘若这次上官凛能带着着他的弟弟一道儿进了慈安宫去赌一赌她的这位新舅母的风采,那么后来的他也就不会因为爱上不该爱的人,而感受了那一生爱而不得的苦痛了!只是世间万物总也要安排的这般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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