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坐在床上绣着一个锦囊。原是不爱作这些的,当初为了学而向金先生学了来,却从未真正起意要做过,只是这几日卧在床上实在无聊,如此便绣个锦囊,倒也能打发时间。
苏群仍旧是,日日得了空闲便来看看南音,变着花样逗她开心。南音已不似刚醒来时那么情绪难以控制了,其实这几****想了很多,关于尉迟卫,也关于她自己。南音想通了,既然是自己认定喜欢的一个人,便绝不可以放弃了,无论曾经如何,她叶南音从今往后是要加倍努力了。
“小姐,我觉着,许公子对小姐倒是关心的很。”刚刚送走苏群,洪馨端来了南音的药。
南音闻言笑了笑,“苏群哥哥与我自小相识,多关心些也是应该的。”
“小姐看不清爽,我们倒是都看在眼里呢!那几日小姐高烧不退,许公子可是几日几夜的没合眼,时时守着小姐呢!”芷溪年纪小,心直口快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南音听了这话不禁一顿。
“依我看,许公子品格相貌都是极好的,与小姐倒也般配。”芷溪边凉着药边笑着说。
“瞎说什么呢!可不许再胡说了。”南音心头忽然一阵没有来由的烦躁。
正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南音的烧终是慢慢退了,但日日却仍是只能卧在床上不能有什么大动作。几日下来,南音倒是难得的文静起来,竟能安安静静地绣起一副荷包来。
苏群照旧来得勤快,每日都变着法子哄南音开心。南音时常被他逗得一乐,不似之前那般忧伤了,倒是叫苏群惊讶于她的恢复能力,着实有些想不透了。其实,南音心里想着的倒也不难理解,反正蒋淑雯如今已进了宫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与其自己整日萎靡倒不如打起了精神来,这样尉迟他迟早都能够看得到自己的努力!
大约那时的自己的确是相信,一切的成功都能够靠努力得来。可是懵懂年幼时又何曾明白,天地间只一个情字,没有便是不行,什么自己还不够努力,不过是托词罢了。坎坷长路,当南音终于悟透了这个道理,却已无力去改变曾经的自己。
尉迟卫拜访叶青时顺带来看过一次南音。南音尽量调整了欢欣的笑容,只当那日的事并未发生,尉迟卫也只字不提,倒像是真的没有听到南音那日在背后说的话。客套问过病情,又嘱咐了几句寻常话便起身离开了。
刚刚出了院门,正巧碰上许苏群。
“尉迟将军。”苏群微微颔首。自从明白南音的心意以来,他一直为南音感到不值,连带着对尉迟卫也有些冷淡了。
“许大人。”尉迟卫也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声。打量着苏群正要往院里去,“听说,大人倒是来的勤快。”
这话听在苏群耳里有些阴阳怪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将军莫不是刚去看了南音?”
“叶大人嘱托,不好推却。”尉迟卫脸上不带一丝表情。“许大人恐怕是要注意注意了,着实勤快了些。”尉迟卫顿了顿,“提醒一下。”
“谢过将军了。”苏群皱了皱眉。
两人互相拱了拱手,各行其道。
“将军!将军若是有空,还是常来看看南音吧。”苏群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住了尉迟卫。尉迟卫却只是脚步一滞,随即又大步走去。
望着尉迟远去的背影,苏群眉头紧锁。
如此,倒是南音不知要吃多少苦了。
其实,在南音看来,如今的尉迟卫真的是与以前不同了。过去那个对一切都风轻云淡的少年似乎实在边塞长久的磨练中被削去棱角,有些圆滑起来。当然,仍旧是举手投足间常人所不可比拟的英武,却有些……南音找不出词来形容自己的感觉,但清楚的明白,尉迟卫一定是经历过什么了。有时候,南音也会暗自心疼,那么一个小小少年,突然之间便被发去了苦寒之地,无人托付,无人照料,究竟是吃了多少的苦头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如此,人情世故,大约便是那时为生计所迫才不得已抛去了棱角吧。可怜他为皇上幸苦拼得了天下,心中挚爱却又无从与皇上相争。南音想着,从今以后,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再让尉迟哥哥伤心难过了。
身体逐渐好转。叶衡见在家闷了数日的南音有些坐不住了,便提议替皇上下访民情时带了她一起。叶夫人叶不愿女儿日日深居,自然没有意见,叶老爷倒是千叮咛万嘱咐,叫叶衡千万照顾好妹妹,不能有什么差池。叶衡寻思着,毕竟是公差,带个姑娘有些不方便,便叫南音打扮了一副小子模样,两人商量好在外便以兄弟相称。
在南音来说,本是不愿离京的。离开京城自然就见不着尉迟卫了,虽然只几日的功夫,但对南音来说却是难过的很。不过也凑巧了,尉迟卫也正领了旨意要离京一段时间去安顿新兵,准备随时抵御蛮人的再次进攻。想着既然本就见不到尉迟卫了,放养惯了的南音也确实是越发闷了,便同意了哥哥的计划,当晚便收拾起了行装。
南音扮起男装来比之叶衡也丝毫不逊色。将头发一块束在头顶加上发冠,再配上一身的月白长袍,玉带束腰,竟让丫鬟芷溪也禁不住看直了眼。
“小姐……啊不!公子,这么打扮真是玉风临树!”芷溪替南音梳妆完罢了手在一边喜滋滋地看着。
“是玉树临风!”南音笑着纠正。手中一柄折扇哗啦一下打开,又一收。南音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果真有些公子哥的气势。
“小姐要是带了我去多好!”芷溪不无羡慕地望着南音。“奴婢也扮作小厮便是!”
“这可不行!体察民情嘛,人不可以多的。我们可是去吃苦的,并不是去玩的!”南音煞有介事的说。心里却其实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难得出门玩一趟,可不能带了个小奶妈子,这个不许,那个又不准的了。
“奴婢是说不过小姐了。”芷溪撇撇嘴。“小姐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洪馨又塞了些东西进包袱,“小姐女孩子家,在外千万多注意了。这次不比往年住先生家,没有人照顾的。”
从昨晚到现在,洪馨这些话已翻来覆去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南音实在听不下去,连忙打断。
“我会给你们带些礼物的!”南音边说边偷偷扯下洪馨刚塞进去的几条帕子。
“好了好了,哥哥该等急了。我去了!”南音兴奋地挥挥手,忙欢快地蹦了出去。
叶衡果真早早就等着了,只手拿着一柄折扇,身边的小厮手上也只一个小小的包袱,倒是南音,虽然左推右阻不让洪馨塞东西进来,相比较而言,包袱还是着实大了一些。
“怎么不带丫鬟跟着呢?”叶衡望望南音身后。
“轻装上阵,轻装上阵嘛。”南音不迭地笑笑,忙迎着哥哥往外走了。
门外早备好了马车。原本照叶衡的意思,和小厮一人一匹马即可,如今多了个南音,便只好弄来了一辆马车。马车虽要舒适些,但免不了速度就要慢下来了。好在叶衡计划的时间甚宽裕,便打算兄妹二人沿途好好游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