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秦玄替道一居士到大慈恩寺探查情况,不想却遇到了唐月岚。便约在二更时分于大雁塔下相见。
秦玄朝思暮想,终得如此机会,如何忍得二更。随处找了个地方,胡乱吃了些酒食,熬得初更方过,便急急朝大雁塔赶去。入夜时分,这慈恩寺早已关门闭户谢绝外客。所幸得秦玄得回天生神力,又学得巽风气劲,略一纵身便跃过了墙垣,向大雁塔走去。
堪堪等得月过半天,时过三更,依然不见佳人身影,秦玄心中不免有几分焦躁。自家心理寻思:“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她不来了?”又转念想道:“我有言在先,便是等她一宿又何妨?”但不见人影,心中终有的几分失落,不禁想到:“我与那巫三公子相较,实是天壤之别,云泥立判。人家世家公子,丰神俊朗,论相貌胜得我三分,论家世胜得我三分,论武艺更是胜得我不止三分。如此这般十分差异,我便是个女子,也断然选的是巫三公子。”想到这里,不禁有些伤感,几乎落下泪来,勉力抑制,自家安慰道:“我与月岚青梅竹马,见得她嫁得如意郎君,总该是欣喜的,岂能这般伤感。呵呵呵呵。”勉力笑得几声,甚为苦涩。
正在这时,忽然见得黑暗中探出一个娇弱身影,只听得那身影唤道:“玄儿,可是你么?”秦玄识得这声音,不是唐月岚是谁。不由的喜极而泣,边横擦泪水,边大声应道:“月岚!是我!”月岚自暗色中走出,只见得秦玄眼中有泪,问道:“你。。。你怎么哭了?”说罢,取出一块手绢,递了过去。秦玄接过手绢,口中却说道:“没。。没什么。。此处风沙迷了眼罢了。”便别过头去擦拭。
两人相对无话,各自心中千言万语,见面却无从开口。秦玄见着气氛尴尬,口中道:“你。。。你近来可好?”唐月岚低头垂目,一双秀手捏弄着衣角,口中漏出这几个字来:“恩。。。好。。。尚好。”突然心中思得一事,月岚道:“你怎的身上有了先天气劲?身手却与之前大不相同了。”秦玄便将如何被连山左使拿住,如何被迫习得先天气劲,解开自身神力,都告诉了唐月岚。唐月岚闻得巫流云为她两日不吃不喝,心中微微一颤,寻思道:我那流云妹妹素来刚强高傲,竟也为玄儿如此不眠不饮。。。可惜,女儿家心思玄儿却不晓得。唐月岚道:“既然三妹尚在,我等却也放心了。你却放心,我与八帝君很快便能随你进去解救。”秦玄道:“八帝君?这些人却是狼心狗肺之徒!”唐月岚方欲辩解,突然听得一声风声响起,感觉甚是异常。
秦玄只觉得一物破空而至,忙运起巽风劲闪躲,不料分明似是躲开了,却依然还是挨得了一下。定睛看去,只是一枚松果。只听得夜色之中一声响“无知小儿,竟敢污了我等名声!”唐月岚看去,惊呼道:“南宫前辈,呼延将军!”来的正是风探花南宫巽与天武侯呼延贲。南宫巽手执生花笔,口中道:“小子,你方才运动的正是我巽风气劲一派,想来却是那奸人教导你的吧。”秦玄恨他让自家在月岚面前失了面子,恨恨道:“是又如何?”
唐月岚怎料得今日之会竟被八帝察觉,心中惶恐,问道:“前辈怎知我在此处?”天武侯道:“我与南宫师弟本安排明日来探查,入夜来与土郎君商议,却不见你在,便猜测多半是白日里在这慈恩寺有些遭遇,故而来这里碰碰运气,不想还真发现了。”风探花道:“你这小子,听得只言片语便在这里辱我兄弟名声。”秦玄道:“你兄弟八人弑师犯上,罪不容诛!”天武侯与风探花相视一笑,道:“你可知这老贼底细?”秦玄道:“他自称道一居士。。。”天武侯道:“你可知道真名实性?”秦玄道:“这个。。。。”天武侯一笑道:“这老贼本姓宇文,单名一个朗,却是前朝大隋宇文氏后人!”
秦玄虽不精通经史,但这宇文氏名号却还听得。大隋末代大臣宇文化及智计百端,其子宇文成都武艺非凡,外号“天宝大将”,使一对四百斤铜锤,论武艺天下第二,仅次于李元霸。若在旧时,秦玄知晓宇文化及江都谋反,犯上弑君,定然难以理解。但此刻,他却在藏龙殿中见得隋炀帝尸骨,便不难想到江都一役只是一出弥天大计!
风探花手中生花笔一动,几缕风劲便萦绕而去,围在秦玄身边便如一座无形牢笼,将他困在其中。风探花走上几步道:“穷酸不管你是否唐姑娘故交,今日你即身负我九帝门绝学,必与那贼人托不了关系,还是随我回去说个清楚为上。”秦玄素来对九帝君未有好感,口中便倔强道:“不去不去!打死我也不随你等恶人回去!”唐月岚见着这番情景,正欲帮着秦玄说上几句,却听得一人声响:“小子,去不去可不由得你!”众人循声看去,见得一个紫袍汉子缓步走来,虽是面上含笑,语气确极是冷酷。正是雷元良木惊霆。
秦玄本欲仗着自己天生神力与那半生不熟的巽风气劲逃遁了去,不想三帝齐现,便知连逃遁都绝无可能了。风探花本非好斗之人,当下对着秦玄也本不欲动武,只望用巽风气劲困住便是,但却不料这雷元良来了。南宫巽不由心中一颤,这雷元良素来被称为笑面雷帝,虽是面上含笑,但却是个争勇好斗的人物。更兼木惊霆素来打斗绝不留下手,招招必尽全力。若让他来拿这秦玄,秦玄难免身上带伤。
木惊霆笑道:“大师兄,五师弟,有这番打架机会,怎也不叫上兄弟?”天武侯也素来知这四师弟秉性,便道:“木师弟,这孩子虽是老贼属下,但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无须用武。”木惊霆道:“不然,对于这老贼属下,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你却忘了当年天池的连山归藏了么?”这一番话,正中了两人痛处,一时便失了言语。唐月岚还欲出口阻拦,木惊霆随手一挥,只见一股青蓝电劲缠绕于臂,目光冷如刀刃,面上依旧含笑道:“唐姑娘莫要妇人之仁。今日还请闭上嘴,看在下拿这小贼。”唐月岚还欲辩解,被风探花一手拉住,南宫巽低声道:“唐姑娘你却不晓得,我这木师兄当年正是吃了连山归藏的亏,故而二十载怀恨在心。今日他这身紫袍,名唤作‘九天应元袍’,但凡他认真起来,必穿此袍。故可见今日他是势在必得。”唐月岚道:“那。。那秦玄。。他。。。”南宫巽微微一笑道:“若有差池,秀才自当出手。”
木惊霆缓缓走得几步,面上依旧带笑,口中道:“小子,你既助纣为虐,今日我雷元良便要收拾了你。”秦玄眼见得这人身上气劲强大,便纵身欲走,此刻风探花虽已解开风劲,但雷元良又怎容得他轻易脱身?只见木惊霆双手中电劲在空中各舞出一个“凹”型,却正是八卦中震雷的图形!木惊霆口中微微吐出一声:“‘震惊百里’”。只见那上下两道雷光融合一起,却忽然炸开了去,发出惊雷一般声响!
秦玄本已跳出桎梏,忽听得一声巨响,只觉得手脚发麻,又掉回了地上。木惊霆笑道:“果然有些我门中气劲护佑,若换的常人,早晕厥过去了。”秦玄勉力支起身体,却看木惊霆步步逼近。木惊霆道:“今日想走却由不得你了。”
正在此时,忽听得几句声响,声如童稚。“我说吧,这小子不牢靠得很。若不是本大人全程尾随,怎能发现他却来这里与人家小娘子幽会。”另一人道:“这小子的功夫真是臭不可闻。但那放响屁的家伙嘴巴更臭。”众人望去,大雁塔半截之上竟然躺着两个侏儒,不是那眉清目秀是谁?
雷元良听得那两个侏儒口中不干不净,不由心中火起,怒喝道:“哪来的野狗!寻死么!”手中运起两把雷刃,向那眉清目秀砍了过去。只见人影一闪,两个侏儒便已一左一右落在秦玄身边。眉清道:“你却真不争气,丢了主人的面子。”目秀道:“你若平时练功有我兄弟一半勤快,早就将这些狗屁帝君虐的死去活来了。”
天武侯闻言也不禁动了气,口中道:“好大的口气。呼延却想讨教下,两位有何高招?”眉清嘿嘿笑道:“好说好说,我兄弟便指点你一二。”木惊霆怒道:“就尔等这般狗奴才,也想与我兄弟对阵?”
正在此时,又闻得一人说道“再加上我二人如何?”忽然飞过两道黑影,端端正正落在雷元良与眉清目秀中间。眉清目秀面上一惊,跪倒在地磕头连连道:“连山左使!归藏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