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鸾琴的窘样,桃夭嘻笑不止,伸手从他怀里抢过一只桃子:“我陪你一起吃!”说着便一口咬了下去,肥白的桃子上立刻出现一块秀气的缺口,生生引诱着鸾琴。
桃子的香气愈发浓烈。鸾琴跪了整整一日一夜,早已经饥肠辘辘,这会儿怀里抱着鲜嫩的蟠桃,旁边坐着鲜嫩的桃夭,真是狠狠的考验了一把他的忍耐力。
桃夭也一天多没有进食了,此刻笑嘻嘻的啃着蟠桃,还时不时的砸吧咂吧嘴,灵动的双眼时时扫过鸾琴,无言的诱惑着他。
大半个下肚后才觉得有点舒坦,看鸾琴始终踌躇着不敢吃,便少不得出言安慰:“吃吧,我说过了,他们这十天里都不会到大殿来。你吃的时候小心些,别让桃汁沾了衣服,吃完后把桃核远远的扔掉,没人会发现,放心吧!”
鸾琴看着桃夭一脸认真的教他作弊,心里忽的动了一动。“我吃了,你可别告密啊。”
桃夭一愣,随即灿然而笑:“吃吧吃吧!桃子是我送来的,告密就把我自己也绕进去啦,我可没这么傻!”
鸾琴咬下第一口的时候桃夭已经把整个桃子都吃完了,起身招来一只雀鸟叼走了桃核,拍着小手又坐了下来。“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下山?”
鸾琴差点噎着,这丫头还惦记着帮他逃跑啊?用力咽下嘴里的桃肉,他看着桃夭认真回答:“我不能跑,跑了就麻烦了。”
桃夭本来在拨弄那团悬在半空中的小火花,这是鸾琴用灵力凝成的,看起来明亮似火但实际上却并不像真火一样灼烫,只有些温温的暖意。桃夭顽皮的用手指将火花划开,又看它们迅速融合成一簇,乐此不疲。
忽听鸾琴这么说,便转过脸来:“咦?怎么跑了就麻烦了?难不成你觉得王母还会为了这芝麻绿豆大点事找下山去吗?”
鸾琴啃桃子的动作明显缓了下来。低垂着眼帘,不知道是在看桃子还是在看地上。仿佛嘴里的桃肉突然变得粗梗难咽,咀嚼了好久才勉强吞下去。“小夭姑娘,你平日里若是冲撞了王母,待会怎的?”
桃夭眨眨眼睛,无辜道:“不怎的。我没冲撞过她。”
鸾琴微愣,随即便轻声而笑。是啊,王母这样宠爱她,她又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冲撞”呢?她向来任性而为,王母又对她百依百顺,即便是像那****公然对王母旨意喊不要,王母也不甚在意,而她,自然也并不觉得自己是“冲撞”了王母。他的这句话算是白问了。
桃夭不明白鸾琴在笑什么。她没说错啊,平日里王母并不常来找她,即使有事也是派了侍女来传话,她虽然在玉山横冲直撞没什么顾忌,可王母好像每时每刻都能知道她的动向一样,总会早早的避开。就连瑶池,桃夭有几次故意趁王母在的时候闯进去,可到底也没碰上面。连面都见不上的人,又怎么会有冲撞一说呢?
而昨日大殿前的那段,算是冲撞了吧?不过王母没把她怎么样,似乎也没放在心上,过了以后该干嘛干嘛,连派个侍女来说她两句都免了。可见王母自己都没觉得是被冲撞了。
桃夭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可鸾琴为什么这样笑呢?她歪着头就着半空中的小火苗打量鸾琴。这是她第二次仔细看鸾琴,第一次看的是背影,这一次才看到面容。
不可否认,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五官长得很有些赏心悦目的意思。只是这赏心悦目和千的不一样,不一样在哪里呢?桃夭左歪脑袋右歪脑袋,看了半天也没比较出个所以然来。
但有一点她知道,那就是千的笑容干净美好,她很喜欢,而这个鸾琴的,虽不至于讨厌,可因为自己看不懂他的笑,所以也谈不上喜欢了。
在桃夭打量鸾琴的时候,鸾琴也在悄悄的看桃夭。昏黄的火光下,桃夭精致的小脸写满疑惑,渐渐的,这疑惑变成了微笑,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已不是聚焦在他身上,而是穿过他落到了身后的极远处,仿佛是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再渐渐的,那微笑变成了淡淡的嫌恶,极淡极淡,也许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可却让他心里突的跳了一下。
“小夭姑娘深得王母喜爱,自然不会计较姑娘的小脾性。可我却不一样。”鸾琴略略沉默,成功的将桃夭穿透他的视线重新集中到他身上来。“我生在鬼延世家,又代表了家族前来参加蟠桃盛会,一举一动都不能有任何差错,否则就会落人口实,招致是非。如今我一时鲁莽冲撞了王母,众目睽睽之下,即使王母大度不予计较,族里却不可能听之任之,必然要给玉山一个交代。小夭姑娘心善,有意助我逃脱,却不知道我就算逃得下玉山也逃不出家族的惩处。这些话原该前日里就解释给姑娘的,却不想同来的叔父折回来探视于我,族人面前自然不能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是以反倒引姑娘着了误会,万分抱歉。”
桃夭听得一愣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抱歉的是那天不肯跟她下山的事。桃夭见了青鱼后便心情大好,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会儿听鬼延认真道歉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到底人家是因了自己才受的这些罪,怎么也不该他说抱歉呀。
还有,他说什么?就算逃下玉山也逃不出家族的惩处?“回去了也得罚跪?”桃夭艰难的问道。
鸾琴扑哧一笑:“何止!王母小惩大诫,族里可不能不知好歹!怎么也要比王母的惩罚更重一些才行。”
“那会是什么?”
鸾琴刚想回答,看到桃夭一脸担忧的神色,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调皮,便眨着眼睛逗她:“大概会是受一些雷刑吧,或者是关冰窟也有可能,再不就是狠狠的打上几天后关起来,不给饭吃不给水喝不给药治不给……小夭?小夭?”
这时的桃夭早已经呆掉,张着小嘴说不出话来,直到鸾琴在她眼前使劲挥了几下手才回过神。
这……这……这也太过分了吧?一点小事就要人命,这个鬼延世家也太不讲理了!不行,不能让他遭这无妄之灾!
桃夭大眼睛咕噜噜一转,一拍手道:“那就不回去了!我去求王母,让她给你寻个落脚的地方,躲上三五十载的,量他们也不敢找上玉山来。等大家都忘记了这件事后你再回去,不就万无一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