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显示,气温骤降至10°,这对于越城镇这个南方小城镇来说算是寒冷二期了。
我给自己穿上一件白色的短袖连衣裙,裙摆飘飘的,好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花。坐在姑姑的房间里,对着镜子仔细地梳着及腰长发,一下一下的,让它们柔顺的垂在身上。细细的发丝垂在脸旁,略一低头,就倾泻而下。
嘴角不自觉的勾起诡异的弧度。
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相框,轻声细语的,像对一个多年的好友说话般:“追楠,我好看吗?待会儿,我要去学校了。虽然是假日,但我跟他约好了。追楠,我会跟阿照一直那样在一起,快乐快乐的。陪着彼此。”
瞥见旁边书架上的一系列书,床头边还是那本《呼啸山庄》。
嘴角的弧度更加的诡异了,站起身,离开房间,带上门。
“追楠,我去赴约了。”
学校走廊的深处,迎风而立,飘摇的裙摆在空中开过一个个花的弧度。风撩起长发,丝丝柔顺的飞舞,嘴角一个诡异的笑容。
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脸,陌生的是人。
“荀蕾”陈展穿着黑色的外套,站在楼梯口看着尽头的“荀蕾”。
“你来了,今天没有阳光,看不到夕阳了。”我口气里带着深深的遗憾,拢拢长发,一只手向前伸着,等他过来。
下午5点25分了,平常这个时候该是霞光满天的景象,今日降温,连天都是一片灰压压的,除了云层,什么都没有。
陈展看了看我裸露在冷空气中的手,走了过来,牵住,把我挡在外侧,用后背挡住了风。
“不冷吗?”他皱着眉问我。
“有你在就不冷了。”我安心的让他挡风,眼瞳里是熟悉的轮廓。
“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我牵着他的手,轻轻的问。
感觉到身后的人一顿,最后缓缓开口说:“好“
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那个夏天,也是这么约定的。
“你知道什么是一直,什么事永远吗?”转过身,我正面看着他,不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也不错过他眼里的我。
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我,不说话,身姿挺拔的挡风。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直没有永远的。我看过一部电影。一个唱歌的新人在老师的指导下实力突飞猛进,而后红极一时。就忘了那个教导他,让他成名的老师。那老师最后也只是看透世情的叫人转告那位大明星‘没有人弄红一辈子,想一直红着,那就趁现在从天台跳下去。’那就是永远了。让一切都停止在最想保留的瞬间。那就是一直了。不会有后续的改变,也不会出任何差错。画面就永远的,一直的定格了。只有美好的时光,欢声笑语的结局。你说,这样是不是很好?”
我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他,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手下的一颗心在剧烈的跳动着。
“荀蕾”
“你说好不好,回答我呀。”我手一收,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衫,带着温热气息的布料暖和不了双手的冰冷。
他低着头,不说话,视线放在他胸膛上的我的手。已经被冻成红紫色的了。
“嘻,我知道了,你是默认了,对吧?”我想吃了糖的孩子般高兴着,把头抵在他心口跳动的地方,扑通扑通的。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
依偎着,他的后腰靠在走廊的栏杆上,风不停歇的刮过来。
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缓缓用力,将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也会一直跟我在一起。”
可以看到陈展的身形开始有些不稳了,人微微往后仰,下面是距地两楼高的水泥地。
“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想想看,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想想就觉得开心,我手下一用力,如愿的像断线的风筝开始脱离重心慢慢越过栏杆。
只要时间在这一刻静止,那么我们永远都是快乐快乐在一起的。
没有误会,没有悲伤,也没有后来的后来。
我脚跟缓缓离地,再一秒,就如风筝断线飘落了。
终于,我们可以永远的,一直在一起了。
“荀蕾”脚步离地的一刻,手腕却紧紧被人抓住,那人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痛得我骨头都快断裂了,空气中的阻力让我跌回在走廊上。龙洋顺势立即把奶奶给我的那串佛珠带到我手上,我顿时全身冷得发疼。眼前的陈展在空中翻了个身,扶着栏杆转了回来,安全落在走廊上。
“叫你拖延时间你倒是拖到共赴黄泉。”龙洋把我抓的紧紧的,咬牙切齿的说着过来查看我的陈展。
“你先放开她,手都快断了。”陈展不慌不忙的掰开龙洋的手。
我的手腕倒是被解救了,但这两个班长倒是一山不能容二虎似地敌对着。
“你们两个要决斗也麻烦挑个地点时间,现在枪口要一致对外啊。”我揉着我那遭殃的手腕,不耐的对着他们吼。
难道他们不知道,有个阴森森的白衣裙人影在虎视眈眈着嘛。不用冷空气,我的鸡皮疙瘩都把全身武装起来了。
走廊深处,熟悉的白衣裙身影,瀑布般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剩下的一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瞳孔里是化不去的哀愁与怨恨。面目狰狞,都看不出原本的气质清秀。
“童真”我压抑住颤抖的声音,努力用平静的声调跟她对话。
而那两只老虎此刻也意识到情况不妙,齐刷刷的站在我两旁,当保镖。
“荀蕾,童真在哪?”压低声音,龙洋悄悄的问。
我转头不可思议的的看着他,又转过去看看同样疑问的陈展。
苍天,就我一个人看见眼前的她吗?
很明显,答案是肯定的。
我努努嘴,示意他们看着正前方,童真可是恨意甚浓的想把我们开膛破肚。
“你们早知道了,是吗?”阴柔的声音,童真开口问我,眼里的恨意丝毫不减。
那天,我吃完第二面之后的结论是,将计就计,看她到底想干什么。我跟陈展全力配合她利用我要做的事,而龙洋就趁这段时间去查探过往的事。
这些不同世界的“人“之所以会留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无非是因为有放不下的执念。那往往是解不开的心结。
生前得不到解脱,死后更是无法摆脱,日日夜夜把自己困在走不出的迷宫里。就想之前陈安跟邓佳云他们,迟迟走不出自己的圈套,苦苦困在那个地方。
我拿过龙洋手里的《短文集》下篇,用了那么长时间,终于找到了。
“童真,这是你的吧。”我把《短文集》呈在她面前,那一只眼睛涌出无尽的哀伤,却不敢直视着它。
“我只是想跟阿照永远的一直在一起,这有什么错!”她的半边脸留下一行行血泪,神色哀恸,歇斯底里的情绪让她承受不住的坐在地上。“我们只是想在一起而已。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我只是想让一切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那样我们永远是快乐的。阿照,也是这么想的啊。可是,可是为什么啊?”童真脸上的血泪染红了半边脸,仿佛残阳如血。她伸手掩住被头发遮住的半边依然残破的脸。
呜咽的哭泣声在我的耳边不断的回响,诉说着她的不甘悲痛。
18岁的女孩,花一般的年纪,那是一朵才刚刚开始绽放的白莲花,可等不到它完全的盛开,就已染上鲜血枯萎了。
“为什么一切到了最后会变了样啊,安跟云得故事是这样,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们约定好要一直在一起的,要永远陪着对方的。”童真缩成一团,白色的单薄衣裙让她看起来更加的脆弱,肩头因为哭泣而不断的颤动。
“童真,我们会帮你的。”看着她不断的哭泣,我蹲下身子,扶着她的肩重的说。
她抬起头,一张满是血泪的脸凄美的可怜。闪着泪光的一只眼睛带着最后一丝的希望看着我。风撩起她那吓人的半边脸。
我直视着,不躲避,“童真,我们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