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房间,便闻到一股极香的味道,这才看见那张四角木雕银花桌上,炖着一盘热腾腾的事物,单是闻到那味道就知道是极好的东西。
林致远看到我一副跃跃欲的样子,便递过来一双银筝花筷子,说:“快尝尝,这个我可是炖了许久的。”
我接过筷子,夹起其中炖着的一块,长丝状的东西,放进嘴里,入口即化,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它就已经顺着我的喉咙一直落下去,口里留着却是暖暖的香气。
我忍不住夹了第二块,这次我慢慢地含着,却不想此时的味道却是有点冷冷的,就是一种凉凉的感觉,像是吃着冬天加了热的雪花。
“怎么样?中州的雪是不是这个味道?”林致远饶有兴致地问我。
“是啊,沧海国真是神奇,竟然有这样奇怪的食物可以有一种吃着热气的雪花味。”我应着他,然后发现那个炖着的锅里,再捞不出东西了。
“甘草,你别找了,里面没有‘纯丝鱼’了,只有两条,刚才被你吃了。”林致远不顾我愣着的表情,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桌面,说“我们吃其他的东西吧,这里最有名的除了纯丝鱼,还有挺多的沧海美食,你可以试一下。”
我站起来,再一次用筷子确认一下,里面真的没有其他东西了,只有一些常见的佐料。
“你确定我刚才吃的是纯丝鱼,千金难求的药膳之一?”
“千真万确,如假包换,若不是少言兄今日出海刚回来,恰好就送我两条蓝海,你也知道,蓝海要放在文火煮足五个时辰才把外面的鱼身煮掉,露出住在鱼肉里的纯丝鱼,这才是人间美味啊。少言兄抓回来的蓝海鱼太少了,所以就没多少纯丝鱼,你就将就着吃,你若喜欢,改天我有空去弄回来给你。”
林致远自顾着说,我实在是震撼,这些日子,我没少听过这里的人提起过这样一种寄生在大鱼蓝海鱼身上的小鱼,据说平常人吃了有延年益寿之效,不过极难捉得到。因为蓝海鱼生活在一片很险恶的地方,那里常年是雾障环绕,令人辨不清方向,就算是幻术极高的人,也不敢轻易过去。所以这鱼矜贵得很。沧海国有一句话流传得极广的:“人生不吃纯丝鱼,纵是王侯也枉然。
直到小二把菜端上来,又安静地退了出去。我才回过神来。林致远用筷子夹了一个我爱吃的顺滑鱼丸到我碗里,“甘草,你发什么愣呢,快点吃啊,过几天我就要出城办点事情了。”
“哦,谢谢你哦,让我吃了许多沧海国人梦想中的纯丝鱼。”
“不就是鱼吗?改天我带你去章华岛那吃个够。”
我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这沧海国,人和人,就是有着那么大的距离。
吃完这顿我难得的丰盛的晚餐,我坐上将军府的马车,没想到,林致远也挤了上来,他坐在另一边。
“甘草,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要来沧海国找的人,是青冥王么?”他犹豫了半响,还是问了出来。
“怎么可能,王一直都没离开过沧海国,去过中州。”他又像是辩解着说。
“你们的王,真的,从来没离开过沧海之境?”我着急地问着。
“是啊,只是有过一阵子去了边关亲自督战。所以,那天是他战胜归来的日子,我们就要在凯门迎接。就匆匆和你告别了。后来听别人说,有个原人女子冲撞了王的车驾,我猜可能是你,才过去万恶湖碰碰运气,幸好及时救下你。”见我问得着急,他解释道。
“若是这样,他应该不是我要找的人,可能是我认错了。不过,林公子,真的谢谢你。”我心里一阵失落,说不上是怎样一种感觉,我希望他是,又希望他不是,无论哪一种结果,对我来说,都是无可避免的煎熬。
“你若真的想谢谢我,就不要叫我林公子,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林致远眼神灼灼盯着我说。
我以为他是介意我是和他故意拉远距离,既然他不理会沧海国的礼规,那我也不必扭扭捏捏的,便答应道,“好的,致远,你可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是吗?那我非常荣幸!”林致远高兴地应着。
“甘草,我明天要出城办点事,去得有点久,你初来沧海,有什么不懂的,可问下凤姨,或者找我娘也行。沧海与你们中州不一样,禁忌、讳言许多,你要小行事,可别再随便就拦马车,下一次,可不那么幸运了。”致远担忧地望着我,像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保证似的。
想到万恶湖黑暗翻涌着的湖水,我心里一阵发寒。
“我会的,你放心。”
我像是给自己下定决心似的。可是,我真的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