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酒缸还是完好的呆在那,只是桃花酿却空了,这桃花酿的酒本是她最为拿手的,只因这酒带着股子媚味,喝到口里最是清冽,如今看着这酒缸,墨染脑里总浮现出桃花林里一对相恋的男女,心里隐隐感觉不快。叹了一口气,将酒缸收起来,心中知道,以后这酒怕是不会再酿了。
肩上一疼,司喃手中的鞭子缠在她身上,眼里不忿"疼不?"
自然是疼,又不是没有知觉的,"姐姐,你··"
司喃却冷哼一声,就着鞭子把她甩到地上,高扬着下巴道,"谁允许你这样叫我的,你不过是才化形的草类,天赋又最是鸡肋不过,在这上古以强为尊的地方,要不是修木,你连给我提鞋都是不配的,修木没教你尊卑,你就真以为你与我是一个阶层了么,本以为你是个知情识趣,哪知你心里想攀着高岩,眼里却巴着修木,你可知妖界如今最是动荡,修木这几十年几乎没合过眼,前几日大战受了重伤,一感知你遇险,便什么也不顾的来了,又度了这么些修为给你,要是这时出了事,你以为修木还有命。你说,你这点疼算什么。"
墨染眼里的司喃永远雍容华贵,分外妖娆,哪里见过这样吓人的威压,到底是妖界的统领,常年居于上位,一身气息倾泻出来,直压得墨染抬不起头来。
墨染平日里娇娇气气,心里却是最有一股子傲气的,被这样看轻,倒硬生生咬牙顶下,唇边渐渐都沁出了血丝。
司喃哪里管她,"你看你,连一丝威压也受不住,那些个心意不过是痴人说梦,我原是看你可塑,如今觉着,让你知道盘古灵脉,怕都是抬举你。"
语气冷凝,是要把墨染看低到尘埃里,司喃其实心里并没有觉着墨染真这样一无是处,可对修为如此低的墨染,轻蔑却是真真实在的,往常不过是为着修木压制下来。···如今,原本她没这么大的火气,实在是出来时见了修木又吐了血,墨染倒好好的还有心情来玩她的酒,这一腔愤恨都往罪魁祸首身上堆了。
可墨染却被她露出了的轻蔑压得心中恍然,比刚才的威压还要难受些。
乔万这是却眼巴巴的赶来了,也不敢看司喃,对着还趴在地上的墨染道,"姑娘,修木统领他····他怕是出了异事。"
几人不顾不得算账,都急急忙忙的往修木房里去了,进了屋,只见修木躺在床上,深蹙着眉头,脸上一片青紫,司喃忙上去抓了他得手臂探脉,半响咬牙切齿,"好你个情痴,我竟不知道你中了这样的毒,不好好休养也就罢了,还敢疯赶到这来,又失了这么多修为,亏得你能到这时候才支持不住。"
司喃哼一声,"你不过是为了她,你若是再不醒来,我今天便让她魂飞魄散。"墨染便觉得胸口一闷,一口血便吐了出来。只见司喃一步步向她走来,神情是重未见过的狠辣,似要将墨染狠狠撕成碎片。
"司喃,别伤··别··染染。"
司喃转过头看他,只见他脸色灰败,但已经撑着起来,就收了手,"哼,我便知道,她要是伤了,你拼死也是要醒来的,这毒狠辣。你要是睡过去了,就真的没命了。我现在就告诉你,待我找到玄黄草之前,你都得给我好好清醒着,你一旦出了什么事,我便马上送她下来给你陪葬。"修木疼惜的看着墨染,见她唇上带血,不知疼得狠不,就恨不得是伤在自己身上,才坚定的对司喃道,"你放心,我还有很多事未做完,哪里能死在这。你且不要伤了染染,这本来就是与她无关。"
司喃冷笑。"你说得倒是好听,无关,这毒虽然厉害,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发了,你当我是小女娃儿一样好骗。你莫说了,且到我蒙水去避避,我自然找了那灵物来救你。"
墨染抬起头,修木咳了几口黑血,虽不说话,眼里却满满都是怜惜,左手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以往墨染闹脾气修木便这样安抚她,她哪里不知道修木是让她安心,心里却重重的喘不过气,也无声的做了个口型给他,不疼。
修木才终于放心的笑了。
司喃扶起修木,手一挥,屋里的物件便全部化为灰飞了,"别在我面前这样情深意重的,我也看不上,况且人家的心里也不见得有你。"
修木知道她说什么,也没有反驳,只是笑笑,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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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黄草,生于漠北沙地,根须可解百毒,叶食之修为递涨,茎能突破壁障,世间难见。这样的灵物,食了根就可百毒不侵,叶子就更不得了了,这便要从修炼的基准说起,要知道上古修为快慢是看悟性,法力高低却是看的灵脉是否精纯,若是修炼者修为奇高,可是灵脉杂乱,便如同是偌大的葫芦里全是瓤,是没有半分作用的,可是灵脉是天生的,便如同种族一样,不能更改,这叶子便贵重在这,它是能重新提纯修炼者灵脉的,这如同不满自己长相了回自己妈肚子里重来一遍,而且只有长得更好的,还有茎,便更是逆天了,若是你已接近瓶颈,吃了它,便可得到一个突破的契机,要知道,就是现在最为出众的白及神君要从金仙以下修成金仙也是要蓄个几万年的修为的,若是得了这契机,也要少个万把年,这样的东西,自然是不可能多的,这世间也不过现身了一回,便再也没人见过了。墨染合了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修木下午便被司喃带去了蒙水,她现在也不知道情况,翻了许久的书,才查到了玄黄草,不查还好,一查便更担心了,这玄黄草如此珍贵难寻,要是司喃没找到怎么办,眼前尽是修木虚弱的容颜,哪里还躺得住,一摆手,便点了灯,却看到窗外立着黑影。
"谁?"
窗外那人吓了一跳,身影一抖,犹豫半响推开了门,"姑娘,还没睡?"来的竟是安晓,她阉了门坐到床边,颇有些担忧的看她,"这天冷的,姑娘也不早些睡,本来就身子不好,一点小风寒也要到城里医治个两三天,真是··"
原来安晓竟是不知道墨染就在楼里的,只被告知是外出医病去了,今日才知道她回来了。墨染也没法解释,只能干笑两句,"你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本来是随意一问,那晓得安晓却犹豫了许久,才说,"我来找姑娘还真是有事,我落难承蒙姑娘收留,很是感激。一来姑娘病弱,我是该照顾的,二来,我吃住这么多天也没还了情。只是我来此便是为了此事,是万万要走的,只求姑娘成全,来日必将相报。"
一般的人怕是要觉得她知恩不报了,但她与墨染相处这几个月是知道她性格的,这姑娘向来不觉得自己于她有恩,又有一股超脱世外的清冷,骨子里淡漠得很,定是不在意她的去留的。
果然,墨染点了头,"若是要紧的便去吧,我明日也要启程出远门,这水月居本来也不打算开了,我正要与你说,可巧你来了。若是不嫌弃这水月居便给了你,好歹有个地安身。你也莫与我争,我是真不在意点钱财,也许这一别也是后会无期了,全当留个纪念罢。"
安晓虽猜到墨染不在意,但相处了几个月,心中还是有些失落,见拒绝不了墨染,便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墨染倒也看出了安晓的迷茫,只是现在她哪里顾得了这么多,说是明天离开,却简单收捡了东西,踏出了门。
乔万却早等到门口了,墨染恍惚觉得回到了留嘉山,那时每日出门乔万也这样等着,时光真正是悠闲的。
乔万唤了云来,墨染也不问什么,跟着上去了,两人许久没有说话,待天要亮了,乔万才指着下面铺天盖地的黄沙道,"姑娘,这便是漠北,我们需趁早上薄雾未散的时候下去,漠北艰险,想寻灵物一步登天的多,能不被人看到是最好的。我们且从最东边下去,一路却只能步行,姑娘怎么看?"
乔万绰绰而谈,尖刻的脸倒比平时多了几分稳重,再没往日里的插科打诨,墨染看着他,心中感慨万千,这次之后,真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面上却一派淡然,"听你安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