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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艺术之境

田宇嘿嘿一笑,冲其竖起了大拇指。通过几天训练,对于龙力的技术,他早已没任何怀疑。由于开场防守做得很到位,导致对方门将精神有些松懈,站位稍微靠前。田宇看到了这个机会,于是冒险传球给龙力。因为他知道,以龙力的水准,哪怕是背对球门,想要摆脱一个防守队员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进球后,龙力并没有任何表情,微微点头,算是对田宇的回复。

守门的大个面子有些挂不住,大声嚷嚷道:“那个谁,别轻易让龙力转身,跟紧他。”

高远默然,冲有些傻眼的胖子说了一句,“胖子,你跟于志刚一起去防守小龙,全场贴身逼抢,可以回传,但决不让转身,尤其是在中场附近。

胖子应声去了,嘴里还叨叨有词。“妈的,我的不信了。”

刚才进球时,于鹏就在龙力身旁,所以每一个细节都看的很清楚。迎球转身、拉球、搓球射门,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距离力量掌握得恰到好处,甚至都没有去判断皮球是否入网,就已经握拳庆祝。这是何等的自信!那一刹那,于鹏几乎忍不住要呼喊出声,心里早已被这一瞬间的完美所征服。

他没有给予任何指导,甚至也没有吹哨,因为他还在回味刚才龙力的一整套动作。在场每个队员几乎都能做出这个动作,但是谁也无法做到龙力那么自然,那么流畅。这感觉就像跳水运动员从高台跳下一样,美奂绝伦,每个动作都是经过无数重复与精简,才能将效果发挥到极致。任何运动,能够将动作连贯到这种程度,那已是艺术的境界。

重新开球后,于志刚直接放弃参与进攻,对龙力实行全场紧逼策略,己方一旦丢球,胖子也第一时间协助他防守。这样一来虽然二人体力消耗巨大,但是效果非常明显,由于没有中场过渡,皮球无法传到前锋脚下,几次长传不见效果,反倒是对方利用有效的反抢给田宇这边的后防线造成很大威胁。

龙力眉头微皱,胖子的体能超过了他的想象,僵持下去也没有意义,心念一转顿时有了打算,后撤到谭杰身旁,递给他一个眼神。

谭杰会意,慢慢向前跑去。看到他上前,高远暗叫不好,“于志刚,别愣着,一直跟着龙力!”

两人换位之后,龙力来到后腰位置,田宇瞅准时机,第一时间将球传到他脚下。龙力转身拉球,在胖子赶到之前,又是一脚搓球。

守门员大个虽然身材高大,人却不傻,胸中早已憋了口气,大吼一声,“我的!”那样子仿佛是要告诉所有人,同样的错误我决不会犯两次!

皮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向球门方向飞去,却不是吊门,而是落向了中卫和边卫之间的位置。

“景昊,位置!”大个很快就发现对方真正的意图是传球,第一时间提醒出声,但是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前锋大鸡已经奔袭而至,卸球后迎门就是一脚抽射。距离太近,大个也只能习惯性的做出了扑救动作。2:0

“哪怕他去守门,你也跟着!”胖子拍了拍于志刚的肩膀,又强调了一遍。

看着如影随形一脸谨慎的队友,龙力微感歉意,这毕竟只是训练而已。“刚子,这么跟着你累不累?”

于志刚白了他一眼,“累也没办法啊,提醒吊胆的,要是再被你甩一次,我还不被胖子他们咒死啊。”

龙力没再说什么,却也没有再主动寻求进攻,只是偶尔敲球回传。没有他的加入,双方实力又回到了均势,攻防快速转换,打得甚是激烈。

比赛踢到20分钟的时候,个人能力逐渐体现出来,部分队员体能已经快到达极限,而胖子几人却还活力十足,不断组织攻势,好几次都是差一点就破门了,却都无一例外被龙力巧妙封堵。高远多次想上前助攻,无奈有大鸡的存在,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时间悄悄溜走,最终比赛以三比零结束。

全队放松牵拉肌肉的时候,胖子喘着气对于鹏说,“于指导,以后这队内比赛就不能让小龙参加,跟他打对面太吃亏了。”他脸上虽有不忿之色,心里却已经承认了龙力的实力。比赛后半部分,龙力虽然后撤到后场没有参与进攻,但是却极大程度的抑制住了对面的进攻。每次都能提前看破对方的进攻意识,早早的站在防守位置。这道理就像与人过招,对手一旦看透了你的出手,你这一剑刺出与否都只能无功而返。

“小龙的防守意识也这么好,没办法,以后对内比赛只能让他守门去了。”高远附声道。

“那必须的!”输球队员们的声音苟同不一,赢球的队员们也出奇没有反对,毕竟彼此不可能每次都在一边阵营。

......

失眠是个讨厌的东西,因为它会将你所熟知的世界变成模糊的光和影,没有了斑斓艳丽的色彩,只有纯粹的黑与白。黑暗的世界里,寂静无声,人们仿佛都与世长辞,只有墙上滴答的闹钟与呼噜声在奋力挣扎,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鸡鸣,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暗示,黎明的曙光仍太遥远。

龙力已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失眠,失眠俨然已变成他生活中的一种恒常的规律,睁开双眼,心里一片通透,思绪清醒地让人抓狂,可悲的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尝试,都无法抓住这纠结的源头。倾斜身子,让后脑枕在双臂上,夜晚的世界依旧那么单调,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慌,却有种勾魂夺魄的美,如果你仔细去观察那呈现在光影世界里事物的另一面,也许又会对它有更深刻的认识。人和物,在睡着的时候其实没有太多区别,抛开一切的烦恼与思绪,剩下的,便只是佛家所淡漠的皮囊。最近龙力常常会进入一种莫名的状态,思绪凝结成一团,失去四肢、躯体等一切感知,这感觉就像灵魂离窍,生死系于一线之间。每当这时他都会感到异常恐慌,于是焦急的呼唤四肢,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幸运的是,每次都成功了。循环往复之后,他不禁想到,如果有一天任其自然而去,是否会真的与世长辞,抑或最终从梦境中醒来,发现那只是一场噩梦。

人为什么活着,是因为对人的执念,还是对物的执着。龙力不知道晨曦究竟代表什么,是黑夜里的一丝光线,还是揭晓后的黎明,或者说是落幕前的黄昏,但却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它,甚至到达了痴迷的程度。也许是它让他懂得了珍惜白天的可贵,也许是它教会了他欣赏黑夜的可爱,更可能的是,他想去抓住或握住它,哪怕拥有的只是一瞬,因为她带给了他很多的温暖和期待。

“小龙,你睡着了吗?”黑夜里突然响起田宇的声音。

“没有,你怎么还没睡?”龙力侧过身往床铺下望去,发现田宇也跟他一样,头枕双臂,望着夜色发呆。

“我有些事情没想明白,所以睡不着。你呢,刚醒吗?”

龙力沉默了片刻,忽然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楼梯那坐一会?”

田宇也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始穿衣服,“何乐而不为呢。”

空旷安静的楼道,二人抱膝而坐。田宇的眼睛本就无神,此刻更显惺忪,龙力忍不住有些好奇。“不睡觉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最近突然觉得好累,有点儿不知该怎么去沟通。”田宇忽然扭头望了他一眼,说道:“小龙,要不我们来谈谈心吧,想问什么说什么都可以,彼此不要有忌讳,适当为好。”

龙力缓缓点头,“是你跟女朋友之间的事吧,吵架了?”田宇有两个手机,据说其中一个是他女朋友专门给买的,平均一天下来要打十个电话,晚上还要准点视频,恋爱粘稠度可见一斑。

“说不上是吵架,只是双方总有争议的地方,可能是开学这几天太忙,我心里也有点烦躁吧。”

“可以适当保持点距离,也许给彼此一些空间会更好。”

田宇苦笑着摇摇头,“两个人性格本来就不一样,又不在同一个城市,交流的时间自然会长一些。只是她逼得太紧了,她性子有点急,有些问题我说了很多遍还是那样,所以有点不耐烦。”

龙力托着下巴,疑惑道:“女人缠着男人,那不是很好么?”

“话虽如此,但我毕竟是一个年轻人啊,刚开学没几天,事情那么多。我有点担心这样下去情况会变糟,却又不知该怎么去沟通。”

“坚持下去,一切总会过去的,努力总会有收获的嘛。何况,你爱她,对不对。”说这话的时候龙力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虽然很浅,很淡漠,但是在柔和的灯光下,却有种朦胧邪异的魅力,教人忍不住想去亲近他。

田宇于是也笑了,他笑是因为他明白了龙力话中的意思,也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龙力的笑容。在这之前,他从没见过一个人不微笑与微笑的时候有这么大的区别,也很少见到一个人的笑容会这么有亲和力。

龙力望着窗外的风景,也没有注意自己的变化,忽然说了一句。“你女朋友的身体,你都亲遍了吗?”

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田宇绝没想到龙力会问得这么大胆直白,有些尴尬的望了一眼,发现他不是在说笑,犹豫了片刻,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田宇侧过头望着他,眼中俨然有赞赏之色。“果然不愧是四眼色魔,呵呵,不过如果换做是我,能够拥有自己所爱的人,也会爱惜的从头到脚亲一遍,可能这就是男人的占有欲吧。”

说完这话,二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又拉进不少,田宇也依稀能看到龙力冷漠外表下那颗火热的心,他第一次开口问到。“小龙,你有自己喜欢或者爱的人吗?”话一说完,田宇立刻就后悔了,他很想和龙力成为好朋友,正是因为喜欢,所以特别害怕失去。

“喜欢的人有一个,爱或不爱,我也不太确定。”

听到龙力的回复,田宇精神大振,趁热打铁的问道:“本校的还是以前就认识的?”

或许是感觉到他语中的兴奋,龙力白了他一眼,答道:“以前就认识的。”语毕,已起身往寝室走去,“明早还有课,睡觉去了,晚安。”

望着龙力削瘦的背影,田宇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默默地爬上床铺,心里已做了一个决定。

周四,天气晴朗。

叮铃铃——下课的铃声响彻了整座教学楼,一分钟后,密集的人群从门口汹涌而出。下课后直奔食堂的学生和下班后的上班族没有两样,那场面堪称壮阔,每逢此时人们都会忍不住再发感慨,国人颇多啊。

龙力第一时间走出了教室,心中微觉异样。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次上课的时候都会有一道特别的目光悄悄注射着他,一旦他寻目望去,那女孩就会将视线抽开,转头看向别处。刚开始龙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接连几天如此,龙力就明白了自己的感觉没错。无论在哪个教室、哪个位置,只要他一出出现,对方总是能够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身影。

这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刚开始还好,但是时间一长就让人觉得不自在,因为龙力根本没想过两个人之间会有可能,所以只能被动的逃避。

夏日,迤逦的不光是风景,灼热的不仅是阳光,还有男人女人。魅力四射的是女人,目光如火的是男人。拥挤的人潮中,美女琳琅满目,柔顺的长发,高挑的身材,修长的美腿,紧翘的胸臀,令人口干舌燥,浮想联翩。

胖子和高远两人走在前面,镜片上光芒闪烁,沉稳如田宇,置身于美女组成的花丛中,也不禁心旌摇曳。

老谭给了旁边昂首挺胸的肌肉男一拳,骂道:“老弟,不要总是炫耀你那健硕的胸肌好不,年轻人要低调做人,高调行事。美女怎么了,看看小龙,这就叫做淡定。”

肌肉男老纪一甩头发,摸了摸胸脯,说道:“谭哥说的是,那我们直接找小姑娘要电话去,你看前面那个怎么样?纯的一塌糊涂。”

龙力汗然的望了舍友一眼,心知按这个速度走下去,一百米远的食堂起码要走上个五分钟,于是加快步伐想先行一步。田宇望了望周围,又望了龙力一眼,终于还是决定尾随其而去。美女毕竟不能当饭吃!

吃过午饭,两人从食堂出来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走到楼梯口,龙力刚想上楼,却被田宇叫住了,指着小黑板上的字说:“小龙,这上面写着有你的包裹。”

“我的包裹?”龙力有些不相信,走过去仔细瞧了几眼,发现写的确实是他的名字。

“难道这个楼道还有另一个与我重名的人?”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田宇无语地望着他,“可能是你家人给你寄的包裹吧,我们去看一看。”

没想到龙力摇了摇头径自上楼去了,田宇赶紧将他拉住,说道:“你连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无论如何我们去看一眼,说不定就是你的呢。”

“怎么可能...”龙力拗不过田宇,被他硬拉到了值班室。

“师傅,是609龙力的包裹吗?”

老师傅核对了一下名单,缓缓说道:“嗯,是609的龙力,学生证和身份证带了吗?”

“说了是你的吧,你非不信。师傅,是哪一个?”田宇一边说着,一边查看老师傅搬上来的大箱子,念道:“13栋609,收件人龙力,寄件人若曦,咦,怎么跟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小龙,是你认识的人吗?”

“咦,师傅,我舍友呢?”田宇一转身,发现龙力已不知去向。

“刚上楼,估计是拿证件去了吧。”老师傅指了指楼道。

“龙力不会跑了吧?”在田宇犹豫上楼还是等待的时候,噌地一声,龙力又凭空出现,将证件放到桌子上。“这是我的学生证和身份证。”

“哇,好快,看来真是你的包裹,刚才还摆出一副死不相信的样子,服你了。”

“呃,我也没想到她会给我邮寄包裹,我们赶快上去吧。”龙力语中的期待一览无遗。

二人很快上了楼,刚要拆封的时候,胖子几人也都吃完饭回到了宿舍,一看到有包裹,胖子一个蹿步就冲了上来将二人推开,兴奋地说道:“这么大的包裹,肯定有不少特产和好吃的,让我来开!”

嘶嘶,胖子熟练的打开了包裹,然后愣在了原地。不光是他,赶过来的老纪等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苹果笔记本、手机,阿玛尼西服,我靠,不是吧!怪不得保价金额这么高,擦,小龙,你家真有钱啊。”

“已经成功解锁越狱的美版iphone4,我勒个去,这是我的了。”高远爱不释手的握着小盒子,神情十分激动。

“哎,这小本不错啊,我先使使。”初见之下,大部分人恐怕都会被苹果的工业设计所折服,老谭也不例外。

“这西装简直就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啊,小龙,凭我俩关系,这西服...”

“小龙,可以啊,深藏不露啊,啥时候请哥几个吃顿饭啊?”胖子一脸调侃。

看龙力还没有从惊讶中清醒过来,田宇将他拉到楼道,低声说:“这个若曦,是你以前就认识、喜欢的那个她吗?”

龙力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总觉得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最后考虑很久后才说了一句,“她是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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