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隔山、隔海、隔世;
即便暗恋、明恋、痴缠;
阅千山,渡沧海;这辈子注定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爱与恨,如同时涨时落的潮汐一般,永不停息的追逐。
走到时间的尽头,你依旧是我的倾城。
引子:
孤山新坟,气势磅礴,墓碑镶嵌的遗像是英俊内敛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四十左右,温润尔雅的笑容凝视着眼前的两男一女。
两名男子中白衣者个子高高、眉清目朗、脸色阴沉与墓碑上的照片七分相似,却又有与其不同的神韵;另一个男子与过世的男子相貌更加相似,只是个头比白衣男子稍逊一筹,他一席黑衣裹身、稍长凌乱的墨发遮蔽了眉眼,掩盖了细碎的点点眸光;一直孤傲不肯让人搀扶的女子二十左右岁,白衣素缟、束发成丸、紧抿着唇角一声不吭,死攥手掌,猩红的眼底盯着墓碑上遗像,细看顺着她掌纹早有红色的液体缓缓留出,脚下猩红点点。
明明正午时分,此处阳光却毫无温暖。
依依寒风涕啼,山脚送葬的车队渐行渐远。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何如?凭栏一株雪,何时得明清!
山绝人孤,四周风啸石鸣之声渐起,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走吧,幼熹,我们回去!”
“回哪里?爸爸就希望我一直陪着,不是吗?”
虞幼熹笑的凄苦决绝,虞倾南心底一沉。
“幼熹,听话。”声音清冷了几分,虞倾南的胳膊圈住她单薄的身形。
“不,我不走!”
女孩甩开他,倔强的坚持,劝不离,难割舍。虞倾南眉头阴冷,难得一见的烦躁。
“要么痛快的死,要么就好好活着。人都不在了,你还闹什么?”虞衡冰冷的目光加着冰渣子。
“闹?我有吗?至始至终我就只想待在父亲身边,是谁不肯放手,逼得我有家不能回,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虞幼熹冷冷的看着他,带着一丝嘲讽。
“好了,今天不提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跟我回去,别再让哥哥担心。”虞倾南声音很低,轻轻顺了顺虞幼熹的头发。
虞幼熹慢慢转身,不动声色的避开了虞倾南的手。看到这一慕,虞衡的胸膛起伏的更明显。
好久没有人再说话,直至天边渐渐滚起了黑云。山顶的风带着撕扯的力量,一下比一下有劲的摇曳幼熹的肩膀。幼熹真是太瘦了,薄纸片一样。
乌云见密。
“走吧,回家。”虞倾南将自己的西服披在女孩的身上,旁边的虞衡缓缓的把刚解开的两颗西服扣子复又扣好。
“回去可以,我有个要求。”
虞倾南和虞衡皆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什么要求。“虞倾南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要和虞家脱离关系。“
“什么?”虞倾南楞住了。
“呵”,虞衡一声冷哼。”放心,就算你不提,我也会提醒你的。“
虞倾南不惑,看着弟弟,”你这是干什么?幼熹任性就罢了你也跟着胡闹。“
”不用你管,你走吧。“虞衡的态度决然,让人看不清的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根本没理会这两兄弟,虞幼熹最后看一眼父亲的墓碑,第一个走下山去。后面俩人各怀心事,相继跟着下山。刚到山脚,幼熹的车已经飞驰而去。
那是台白色迷你宝马,车速很快。转瞬将俩人甩在身后。4月的天气果然凛冽,转瞬车窗外是铺天盖地的大雪,这场春雪冻结了前尘滚滚,冻裂了不苦人心,覆盖的万事万物都没有了温度。
大雪天不宜出行。幼熹的车依旧艰难的爬行,如同她倔强的脾气。滑动的雨刷器咯吱咯吱碎心的摇动,像是古老的辕轮,一点点的在推开记忆的大门。雪,遮不住幼熹多年积攒在心头的酸涩,却如同此刻的交通,统统拥堵在了她的眼前。
路面积雪越来越多,半个小时后,车流彻底不动了,众多暴躁的司机混杂在车流中,或骂或怒,由高架桥上望去,配上长长的一片红黄响应的灯海,搅合的人心烦躁,白色的宝马车内交通广播即时路况播报的声音响彻耳鼓,但依旧掩盖不了车内女孩子痛彻心扉的哭声。
1相遇如同一场宿命,结局早已写好。
在幼熹22岁的记忆里,美好的只有星星点点。最刻骨铭心的是6岁那年自己生日的那一天。
那天父亲按说好的,带着她和母亲去海滩,中午的太阳好大,海滩上近万人在玩耍。幼熹和父亲在冷饮亭里排队等买最大的冰淇淋送给妈妈。
当时母亲正巧接到一个电话,边说边走向了海滩的停车场。
一切都那么来不及,突然间一阵轰鸣,有爆炸突然发生。整个停车场火光冲天。接连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傻了。一刻间地狱浮现人间????
幼熹的父亲惊恐的四处搜寻爱妻的身影,没有,可怕的没有。紧接着他疯了似的跑向火光的中心,想要否定心中的猜测,可惜上万人的火场这是无法毁灭的事实,猛烈的持续爆炸,上千度的高温,瞬间将人烤晕。天边滚起黑云,暴雨倾盆,夹渣着血肉的焦糊味儿伴着滚滚黑烟直冲天际。
幼熹被父亲丢弃在一边,救援的人群阻挡着不让她靠近,无数的声音喊的声嘶力竭。天与地混乱一片,爆炸和炸雷一个接着一个的闷响,她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只想找回爸爸妈妈,可最终即便她昏倒,妈妈也没能走出人群,走出黑烟。记忆中的最后一刻,父亲握紧她的小手,将她紧紧搂着怀里。这一慕幼熹终身难忘,以至于多年后她依旧害怕满是惊雷的黑夜,最喜欢蜷缩在父亲温暖的怀抱中。
突然的巨变抢走了幼熹的母亲,并损毁了前后数百辆豪车,幸好没有其他人员死亡,多数人只是炸伤。经鉴定,起因是幼熹母亲的刹车油管漏油经高温暴晒引起的爆炸,幼熹家将要付事故全责,对此幼熹父亲没有异议,他计较的不是车,不是钱,而是妻子为什么会在那时接到电话,又恰巧走回停车场。而爆炸后连尸体也都找寻不见。
关于这些,警方的解答是:高温促使人体瞬间蒸发,没有痕迹很正常。
幼熹的母亲就这样像烟一样的去了。
天降横祸和巨额赔偿,让幼熹和父亲一下子成了父女流浪汉。从此童年里再也没有母亲的身影。这以至于很多年过去了,幼熹身边的很多人也不知道她的生日。
接下来的日子里,幼熹和父亲常常搬家,其中一次是在幼熹睡梦里搬的家,中途周转又丢了一箱行李在出租车上,为此幼熹的父亲常常自责,说他到最后连一张照片幼熹母亲的照片也没有留好.
而幼熹也因年幼,又经历了那场大火,竟然大病了一场,拖延了半年才渐渐痊愈,竟然有好些事情也记得模棱两可了,医生说她这是自我保护意思,主动忽略自己产生恐惧的部分,尤其是母亲的死亡。所以病好后她对母亲的记忆一直相当模糊,只记得母亲姓慕,叫慕锦瑟。父亲叫虞东辙,而她跟母姓,名字叫慕幼熹。
生活总要随遇而安,幼熹很坚强,病好后一直都不吵不闹的要母亲,只是额外的黏虞东辙,即便这唯一的亲人是继父。这是幼熹记忆深沉永远不能忘记的事实。幼熹很小的时候就惹人疼,像貌也太像母亲,眉眼与父亲相差很多,可以说是完全不像。而她又随母姓,常常有人那这个逗他玩。儿时幼熹问过母亲:“我不是爸爸亲生的吗?”
母亲盯住她目光很久,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点头。小姑娘满心的诧异,甚至委屈的哭了出来,那么爱他宠她的爸爸,怎么不是自己的呢?妈妈的诚实很残酷,也没告诉她生父是谁,她只说血缘关系不是最重要的,幼熹小小的世界颠覆了,直愣愣的眼泪都不知道擦。好在父亲对她的哭声是最敏感的,听闻立刻几个大步走过来,狠狠的抱起她,高高的举起来。贴贴她疑惑的的小脸郑重的说:“谁说的?幼熹可是爸爸的心尖尖儿哦。“
温暖的怀抱,父爱的珍爱,幼熹似懂非懂,但内心还是充盈着满足。
幼熹幼年的记忆所剩不多,父母时常靠在一起,谁也不说话的画面,从没间断。可谁想过那一转身的分离,竟然是一辈再无瓜葛。
好多事注定谁也改变不了。只有经年流水,细细品尝后才会发觉,当初其实最好。
这样颠沛流离的过了半年,父亲抛弃了所有家当,只带了幼熹,坐了3个小时的飞机,回到了的老家---莲城----虞宅.慕色中虞宅依山而就气势辉宏,隐隐约约如泼墨般融在群山之间,延绵数里。四周的景致都因它而暗淡,仿若它原有就在此地,沉睡千年。古城神秘孤独又暗藏着数不尽的忧伤惆怅。
虞东辙从山脚下大门,一直用膝盖拾阶而上,一路上延绵近千阶的青石板路上留下两道血痕深深浅浅。
一个当年为爱离家出走的天之娇子,无论是骗也好,是逼也好,虞东辙终究没逃开命运的枷锁,又回到了出生的地方。
失去爱人的虞东辙如同失去了翅膀的鸿雁,放弃了天空,摒弃了骄傲,安心守护雏鸟。
膝盖蹭青石板,如同割肉,在虞东辙的血没流干之前,一位60岁左右的管家模样的老人抱起了幼熹,转身将幼熹送入一个小别院,幼熹从不让陌生人靠近,可此时一声不吭。她瞧见有人掺起了父亲,这才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列列小嘴,掩盖满眼的心疼——父亲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