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五更时分,天还没亮,阮府已经点了灯,到处都能见到步履匆匆的下人身影,在上房与院落间来回奔走。
阮勋坐在窗户边的榻上,就着一盏琉璃莲花灯,执笔书写,神色凝重。珍珠帘内,玉兰正帮着大太太穿戴凤冠霞帔,喜庆中有一丝忐忑。
“有些歪了……”玉兰正低着头束玉革带,大太太忽嘟嚷了一声,声音低微带着叹息,“玉兰,你看看。”
玉兰束好玉革带,往后退了一步,踮着脚尖看大太太的头冠,用手抚了抚,含笑说:“正好。”
大太太看着镜子点头,一手抚着衣服上的云绣鸳鸯纹,忽道:“莘桐这些年都在花场,每次见面,都见她打扮的素净,你去挑几样体面的首饰让芷兰送到猗兰院去,以免她到时候失了身份,那就是对太后和皇上的大不敬。”
“不许去!”玉兰正要应声,老爷的低斥却在外头响起,玉兰一怔,看向大太太。
大太太不说话,走到了珍珠帘旁,伸手挑开一道缝隙看去。
阮勋写完了东西,把毛笔搁到了象牙墨架上,抬起头,正巧碰到韩氏的目光,神色又凛了几分,一边将写的东西折起来装进信封,一边说:“如果她连这点大体都不晓得,那这些年她读的书就是白读了!何必跑到宫里去冲撞太后?就在家呆着罢!”
大太太眼眸微转,“老爷怎么突然动这么大的气?好好的,怎么就不让小四去了?”
阮勋垂着眼,浓密的睫羽将黑色的眼睛遮住,又隔的远,大太太一时之间摸不清他这话是真心还是顺口说的,思索道:“待会儿她来了,大不了我再让玉兰帮她打扮打扮。”
阮勋没接话,对着窗户外头道:“把林管家叫过来。”
外面的丫头应了一声便去了。
阮勋抬腿下榻,神色严肃而认真,“老徐一个人不得力,十全十美那边需她帮衬照应。她在乡下哪见过什么世面?不用贺寿出那风头了,就帮老徐照应着牡丹,也算对太后的孝心。”
大太太挑着珍珠帘的手放了下来,头面隐进帘中,似笑非笑,“原来老爷有这个打算。”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了!”丫环的通报声忽在外头响起。
阮勋的脸色依旧凛着,大太太从帘后走了出来,“岩哥儿、岩哥儿媳妇快进来!”
外头门帘响动,很快就有一对少年夫妻出现在了厅中,正是阮东岩和谭红玉,两人穿着崭新,男的俊朗,女的淑秀,真如一对璧人。
大太太眸间含笑:“都打点好了?”
阮东岩看了父亲一眼,朗声回道:“全用的轿,都是六人抬的大轿,已经在府门外侯着了!”
大太太目露满意之色,“岩哥儿媳妇,你去猗兰院一趟,别让四小姐忙活了,穿平常衣服过来。”
谭红玉一怔,看向大太太,大太太没说话,只摆手让她去。
看谭红玉离去,大太太看了老爷一眼,那意思是,这样可以吧?
阮勋表示默许,扬了扬手对阮东岩说:“我听说你前些天喝醉了酒在燕子楼大放厥词,可有这回事?”
阮东岩的脸唰地白了,惶恐道:“这是谁传的消息?儿子在翰林院跟着师父编修礼书,有些日子没去燕子楼了。”
阮勋背着手斜睨着阮东岩,冷哼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你若没有,燕子楼里那么多公子人家怎么偏说你?”
阮东岩不置可否,头垂的更低。
“别人叫你才子你就真是才子了?也不瞧瞧你们那四大才子都是什么人?没甚大材,却恃才狂放!以后不准再去燕子楼!每日朝九晚五跟在薛大人身边,多学点东西!我会不时找薛大人问话,你不准阳奉阴违!”
“儿子在父亲心里成什么人了?怎么会阳奉阴违?”阮东岩心里喊冤,嘴上却是一句也不敢回,重重点头。
大太太见老爷还要再说,忙做和事佬,笑着说:“好了好了!这么喜庆的日子偏要生气!岩儿后半夜就起来忙碌,你还这样说他!岩儿,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阮东岩点了点头,慢慢往后退,到了门边,转身出去。
阮勋看向韩氏,耸眉道:“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还证据确凿,我说他,你倒又不乐意了,你该顺着我劝慰他,不然,他永远都学不好。”
大太太笑了笑,“哪有你这样管教儿子的?一见面就甩脸子,开口闭口就是训斥,他已经成人了,不是小孩子。怪不得他总躲着你。”
阮勋眯了眸子,忽然发现,他的太太总是在他教育子女时出声袒护,可哪一次不是因她在他跟前嚷着谁谁谁哪里做的不对了……如此,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孩子们自然近太太而疏生父。
大太太见老爷神色莫测,心里有些慌,微含下巴往后退了一步准备回内厢去,可巧听见春兰的声音,知道岑哥儿来了,便越过阮勋到了外厅,唤道:“岑哥儿,快过来!”
阮勋往外扭头看岑哥儿,只有岑哥儿和念桐没有被她说道过……
院中,阮东岩看着岑哥儿跑进上房,笑了笑,大步往前走,“哎!金茗!”
正走近的小厮嘿嘿笑着作了个揖,“大少爷!”
“你看见大少奶奶了吗?”
“大少奶奶急急忙忙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阮东岩眸光一亮,压低声音道:“你快去追上她,让她等我!”
“哎!”金茗应了一声,跑去了。
阮东岩加快步子,在西廊拐角处看见了谭红玉和金茗。这个地方僻静,正合他意。
他走过去,给了金茗一把铜钱的打赏,金茗喜的跟什么似的跑开了。
谭红玉看着自己的相公,有些莫明其妙,着急道:“你巴巴的让金茗喊住我有什么事?我还要去猗兰院给莘桐递话呢!估摸着这个时候她都打扮好了,再晚了,就没时间换装了。”
阮东岩的眸间闪过精明,抖了抖袖子说:“你不用去了。”
谭红玉看着眼前儒雅俊朗的相公,两人成亲五年,她觉得她很了解他,可这一刻,他一向温风和煦的脸庞上竟有一种算计之意,她怔了,迟疑唤着:“大少爷……”
阮东岩胸有成竹道:“你不用担心,大太太和老爷不会问她原因,更不会怀疑你这个老实人。你不如到三妹妹房里照看照看。”
谭红玉为难、不解、犹疑。
“你快去吧!”阮东岩嗔了脸色。
谭红玉见状,只得从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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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那个收了书又下架的亲可否在评论区留个原因,好让秦苏知道哪里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