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澈的王府才刚刚勘好地界,故而暂住在过去一位将军留下来的宅子里。宅子临时休整了一番,还有些凌乱,凌澈边走边道:“让亦娴见笑了。”
亦娴观四周虽有些凌乱,陈设之物却都为她平生所见之上品,实在是不像个能见笑的样子,只暗暗咋舌道:“王爷客气了。”
“不是客气。”凌澈停步,微笑道,“亦娴是我的贵客,自然要看到最好的。”
此时正逢菊花正好,大朵大朵挤作了一团。粲粲黄金裙,亭亭白玉肤,映着凌澈认真温柔的神色,一时竟有无双之感。
亦娴不由低下头去,却错过了他眸中暗沉之色。
之后她常常想,如果她此时发现了,是否又是另一番光景,但她想,最后她选择的,大概还会是这个人吧。
转过一道回廊,凌澈指了指对面一个院子道:“阿宝就在那里,你随我来。”
亦娴顺他手指方向看去,青瓦高墙,墙内竹枝郁郁葱葱,看其形制倒不像是用来住人的,她好奇跟在他身后,踏入院门去。
“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甫入院子,一阵读书声便入得耳来。声音稚嫩清脆,却满含着认真。
是了,这是书塾。
凌澈引她至轩窗前道:“这里是我带来的侍从们的孩子,阿宝这些年不曾识字,我便让他也上书塾,从头学起。”
这却是再好不过了,阿宝聪慧机灵,若能识文断字,定能有所成就。亦娴不由惊喜道:“亦娴替阿宝谢过王爷。”
“这原是阿宝该得的。”
书塾里端端正正坐了十来个孩童,俱是五六岁的垂髫稚子,正跟着夫子摇头晃脑地读着《三字经》,嫩嫩的声音偏偏要学夫子一本正经,反而多了点怪异,格外可笑。阿宝已经八岁,一直吃不饱穿不好,反倒看上去比她们还要瘦小些。他坐在靠前的位置,看上去颇为认真。
正在教书的夫子看见了立在窗前的凌澈,暂停了讲课,朝凌澈躬身行礼道:“王爷千岁。”
小孩子们也放下书站起来有模有样道:“王爷千岁。”
孩子们行礼的样子颇为有趣,亦娴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这位是……”夫子虽是发问,目光却透出些了然。
亦娴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披着凌澈的外衣,脸不由低了下去:“我是靖安侯府三小姐舒亦娴。”
“舒三小姐。”夫子想来也听到了流言,“三小姐是来见阿宝的吧。”
“打扰先生了。”
夫子连忙摆手道:“三小姐言重了。”他转头看向早已按捺不住的阿宝道,“阿宝,你且过来。
阿宝自看到亦娴开始一直频频望向这边,心里像有小手在挠,奈何夫子没有下命他只敢坐在桌前不动,此时一得了令,便飞也似的扑了过来,口中直唤:“姐姐,王爷哥哥!”亦娴开心地正待要接住他,凌澈却先截住了他:“你姐姐手还没好,莫要伤了她。”
阿宝忙止了脚步,只依偎上来道:“姐姐,你今天可好些了?”“若是没好些,怎么能来看阿宝呢?”亦娴微笑着摸了摸阿宝的头。
凌澈站在她身旁,亦轻扬了嘴角,一时间和乐融融。
夫子笑而不语,只一下一下扶着胡子。
亦娴转向凌澈,正要开口,凌澈仿佛知她心意道:“你伤还没好,今日阿宝便陪陪你罢,来日再将功课补上。”
夫子点头应是:“老夫也是这样想的。阿宝虽然启蒙较晚,但这几日颇为勤奋努力,今日便歇歇罢。”
孩子们一直在偷偷听大人们讲话,一听到阿宝今日可以放假,各个都羡慕地发出“哇”的感叹声来,夫子忙板了脸道:“都闹什么呢,还不赶紧背熟今天的功课!”孩子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低下头去小声背书。
孩子身上似乎总有无限趣事,亦娴心情愈发愉悦起来,向凌澈行礼道:“多谢王爷。”
他微扬起一抹笑:“亦娴高兴就好。”
阿宝领着亦娴到了他住的小房间里,房间不大,但对一个小孩来说绰绰有余。现在府里还一片鸡飞狗跳,他的房间里却已置办的妥妥当当,窗前还摆了一张幼童用的小书桌,备好了笔墨。
而阿宝每日饮食精细,比起在山寨里的时候蜡黄枯瘦的小脸,如今脸色红润了不少,甚至长了一点肉。
阿宝向亦娴十分开心道:“姐姐姐姐,你看我的衣服,听说贵的很呢,能买好几百个烧饼。好暖和哦,还有你摸摸看,是不是很滑。”
他穿的是普通锦布做的小袄,绣娘手巧,塞了厚厚的棉花,又绣了好几只鲤鱼,比起他过去满是补丁的单衣,实在好上太多。
凌澈显然把阿宝照顾的很好。
“阿宝怎么上次不告诉姐姐要念书的事?”
“王爷哥哥说,要给姐姐一个惊喜。”阿宝一本正经复述凌澈的话,又道,“王爷哥哥说,要是我能在姐姐来的时候背书给姐姐听,姐姐会更高兴的。姐姐你听你听,阿宝背《三字经》给你。”
“好,阿宝背背看。”
阿宝从亦娴怀中挣出来,站的笔直,摇头晃脑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阿宝一直没有受过教育,短短几句《三字经》却背的很流利,一点不似才学了几天的孩子,他恐怕真的一直在为了我准备吧。
“故作轩窗掩苍翠,要将弦诵答潺湲。”亦娴站在桌前提笔写下一行字,招手要阿宝过来,“这句话呢是劝阿宝要好好读书的,一定要时时记在心里。阿宝还学了些什么?”
“还学了功夫!”阿宝眼睛亮了起来,“师傅可厉害了,能一掌劈裂木头呢!”
“看起来阿宝很喜欢学功夫了?”
“恩。”阿宝用力点头,“虽然很辛苦,不过没有以前在山寨里累,而且只要学成了功夫,阿宝就可以保护姐姐了。”“姐姐以后我来保护你,不让坏人欺负你。”他信誓旦旦,满是决心。为了姐姐,他一定会努力的!
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敢于从凶恶的山匪手里救下她,她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会有所成就呢?
只是傻孩子,你以后就算凌澈的人了,又谈何保护我呢。
但亦娴只是笑而不答,鼓励地摸了摸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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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了六节英语课,一直到晚上9点才回来,所以发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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