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魔界的七个太阳都升起来了,但是七个合起来没有人间界那一个太阳那么强烈的光线,我迷迷瞪瞪坐起身,脑袋里仍旧记得昨天糊了一地的血腥。我厌恶地晃了晃脑袋,鼻腔里的那股灼热的气味总消散不去、弄得我头痛。习惯性地看了看左边,白不在。
起来到阳台上打了一回流星锤的套路,我决定去找亚非尔他们。
坎札斯的皇宫其实很像西洲偏北边的建筑,粗大的白玉柱子把走廊拉得很长而且高,我比较喜欢汉玉桥的那种款式,虽然短矮到小孩子都可以在栏杆上跨过来跨过去,却能让人有一种:美人斜倚阳春三,燕语莺声,惹花草喧喧的美感。
扑在白玉护栏上可以看楼下的中间花园,里头很热闹,放养的宠物们和花花草草很多,每天都有人专门来伺候这些珀福夫人的爱宠,其中许多是我在人间界没见过的,因为怕迷路,从没下去过。死神界和魔界不分四季,只有地域的不同,花园里是温暖如春的,大团的花簇开的可爱。
不知道爸爸妈妈在上面怎么样了,灏辰知不知道我们掉进了魔界呢?笔顺是否安全?说起来,白怎么不说一声就不见人了?
我看了半天才直起身来,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我左边站着了。
“白、你回来啦~”
“嗯。”
“去找亚非尔吧。”我先转过了身,耽搁了这么久不去做正经事,白不要生气才好。
白的双臂突然把我环进了他的怀中,银色的长发笼下,白的气息近了,冰凉但是柔软的一个印记轻轻贴在我的额顶。
心跳的真厉害,我的整个人几乎都要跟着它颤动。
白、你在做什么!
当那个温暖的怀抱松开时,我仍旧怔在原地。
我的脸被捧着慢慢转向他的,那张我从来都没有勇气正视但是每每在偷偷观察的脸。银色眼眸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一层淡金色。
“兆儿……”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我心里不可否认地升起来,并且让我迅速退了两步,不对,有哪里不对,他不是白!
羞怯、愤怒和敌意混杂在一起,让我觉得十二分的想发泄。
“你怎么了?”白往前一步,确实是白的声音,是白的装扮,甚至是白的体温和气味,但,直觉告诉我这种感觉不是白!
锵。
长剑的尖刃贴在了白的脖子上,另外一个白站在了这个一个白的身边。
空气凝重起来,没有人说话,气氛却越来越古怪。
“兆儿?”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骑着牛慢悠悠地过来,皂青的儒袍,腰上别着一只玉的烟杆儿。
“师父!?”
没错,这个老人就是那时候和晴明大人拌嘴皮子的那位,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吹胡子瞪眼训斥灏辰反而被灏辰无视的情景,不禁嘴角一弯。
“你在这里干什么?灏辰让你下来的?”
我摇摇头:“不是的,我到香洲大神那里参加选拔赛,被人推下来的。”
“啊,始终还是得让你们也下来,这事情闹起来可还真是了不得的麻烦哪!”师父自己嘟哝着,又把目光转向两个白,烟杆儿在牛角上敲了敲,道:“这是做什么,一个妖里妖气,一个魔力魔气的,要打就打得痛快些,这破房子又不是没坏过。哪个打赢了哪个有本事,啊。”师父一面咕哝着一面又原路晃回去了,根本没理会我满头的黑线。师父是跟晴明大人一起来南方的,不知道晴明大人是不是也在附近?
“好啦好啦,我认输,OK?”憋了半天,刚才拉住我的“白”耸了耸肩,右手往脸上一抹,带下了一层薄薄的面具!
是和多喜他们一组的那个组员。
“我没有恶意哦,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种表白方式呢~”他把银色的假发也拿来下来,“我是米脆,是个小偷。”
白手中的剑并没有收回来,不管米脆怎么躲,刀刃都牢牢贴着他的脖子。
我没敢看白的眼睛,那种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表示白很生气,我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直接地看着我,会让我知道你很没有绅士风度哦。”米脆干脆不躲了,“再不到亚非尔和多喜那里去,今天就不用巡逻啦。”
“离她远点。”白把剑收回了鞘中。
米脆好像并不害怕白对他痛下杀手,慢慢地向我踱过来道:“不要这么凶嘛,一个式神怎么可以妨碍你家主人的感情发展呢?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肯定有很多人追的咧,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嫁不出去啦!兆儿,对吧。”
我还在听得一头雾水、担心白会不会大发雷霆,米脆突然在我的鼻尖上亲了一下、没等我反应过来,人跑的没影了。
白皱了皱眉,转身就向我房间的方向走过去。
我站在原地刮着鼻尖,看看白的背影,又看看亚非尔他们的方向,犹豫了一会:“还是先去和亚非尔他们说一声我今天不跟他们去巡逻了罢。”
亚非尔他们对我的请假表示理解,也没多问什么。我回到房间的时候,白站在窗口前看着远处。
“白?”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如果白不高兴的话,我还是别去吵他的好。
“不去巡逻吗?”白没有转过脸来。
我点了点头,坐到床上,偷偷瞄他有没有生气。
“手伸出来。”白走到床边,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我听话地把两只手并着伸了出去,白的手指收放,一朵粉色的小花轻轻落在我的手心。
“花?”
已经完全开放的小花,只有五片淡淡粉色的柔嫩花瓣,有些像荷花的样子,轻轻地笼着嫩黄的花蕊,虽然小,却努力地绽放着淡淡的清香。
“记着。”白的拇指点在我的额心,“记住了,就闭上眼睛。”
“想想那天看到的,你的灵海。”
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灵海。光着脚站在蓝色的海面上,海天相接,我慢慢蹲下身子,掬起几捧清凉的海水,心情豁然开朗,不自觉地把海水往天上抛着玩起来,白坐在附近的礁石上看我。
白给我的那朵小花随着我手掌的开合,时而出现在海面,时而躺在我的手心。
把它种在海水里,不知道会不会长出一片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