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子。”
“注意看血压！”
“止血钳。”
她的手下不停的忙碌着，护士不停的帮她擦去额头的汗水。四个多小时的手术很是消耗体力。
“完成了！”她笑，“准备缝合吧！”
“很成功！”一旁的医生说道。所有的人脸上都满是喜悦。
她看着紧闭着双眼的霍振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总算能活过来了。
“送重症监护室吧！刘护士，随时注意他的情况。”
“你就放心吧，华医生，我们会一直看着的，你先回去休息。”
“好，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她推门进了更衣室，慢慢的洗手、换装，眼神慢慢的木然，没有任何焦点。
她下了楼，走进了大厅。霍振东就要没事了，他总算要活过来了。她在心里不停的念叨：他没事了，他没事了……
她发动了车子，像个没有了灵魂的娃娃，只是机械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她麻木的开着车，一间熟悉的餐厅偶然闯入她的视线。她慢慢的停车、下车，缓步走了进去。
侍者递来菜单，她熟练的点了菜。她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周围熟悉的景物，她的心越发的痛。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他的脸似乎还近在眼前。俊美的脸、深沉的眼、邪气的笑，当初几乎勾走了她的魂。可是这样的场景永远也不会再次出现了。
三个月了，已经三个月了，她离开他已经三个月了。泪水不由得从眼里滑落。
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他们当初吃的什么。侍者上了菜，她随即狼吞虎咽的吃起来，那一****也是这样吃的，可是同样的菜，同样的美味，这一刻却在嘴里怎样也咽不下去了。
泪水扑簌簌的落下来，她和着泪水吃了一餐饭。
过去一直听人讲失心的人，她此刻才知道，自己现在就是那个失心的人。她的心已经随他一并死去。今天就是他行刑的日子，这会儿他是不是早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他是怎么死的，被枪毙、被绞杀、抑或是注射药物？不管是哪一种，他死的时候是不是很痛？她不敢去想……
她知道他签了遗体捐献书，那么他身体的某些部分是不是要去献给某些人呢？有一天是不是还会碰到跟他一样的眼眸，抑或是拥有他的心脏的人。她突然坐起来，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般的闪过一个念头，今天刚好霍振东做心脏移植手术。会不会那么巧？想起那颗怦怦乱跳的心脏，她甚至还记得它的温度。那会是他的吗？
……
“我会一直守着你的。”他说，他的手紧紧的抓住她的。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用这里！”
他尤其的瘦，监狱里的伙食一定不好。他的头发剃得很短，发际线处有一个不是很明显的伤疤。她过去从未见过。此刻她才发现，她对他的了解太少了。
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喜欢吃什么。只是依稀记得那一家店的酱肉似乎是他喜欢的，于是她就去买了一碗。她还拿了妈妈做的小笼包，当初被霍振东赞不绝口的小笼包他或许也会喜欢吧？可是她并不确定。
她笑，像是故意笑给他看的，“不要想太多，我会过得很好的。”她说。
他笑笑，说道：“你用不着来看我的，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似乎是嫌太短了。
“你这样也很帅。”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忍着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说道。
“是吗？很帅吗？”他笑了一下，又说：“你可不能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哦。”不能哭，她要笑，她要让他记住她的笑脸。
“这样才对。”
“霍振东现在怎么样？”他突然问。
她摇了摇头，苦笑一下。
他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没事的，他会没事的。他那么好的人，老天不会要了他的命。”
是吗？那么好的人，老天就不会要他的命了？那他呢？他就不是好人了？
“我可不是好人。”他笑，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意。
“不，你是好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她说，泪水忍不住滑落下来，她还是哭了。她慌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眼泪。
“小天使，别哭，你可是天使呀，天使是要笑的，我的天使。”他说，“我这样的人能遇上你就够了，我这辈子不亏。”
“龙笙。”她抬起头来，努力的笑了一下。“遇到你我也很高兴，我从没后悔过。”
“真的？”
“真的。”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
霍振东总算醒了，他的面色还算不错。她将听诊器轻轻的放在他的胸口上，用心聆听起来。
怦怦怦！
那是他的心跳声，强而有力，似乎很适应这个新的环境。她停在那里，一动不动，满耳充斥的都是他的心跳声：怦……怦……怦……
“玲君。”他轻轻的叫，“玲君。”
“哦！”她恍然的回神。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她拿下听诊器。“它很好！”
“你感觉怎么样？”
“我现在好像精神多了。”他说。
“那就好，看来这颗心脏很适应你的身体。”
“我想也是。”霍振东笑，“多亏了你。”
“不。”她摇摇头，看向他的胸口，说道：“多亏了它。”
她不确定它到底是不是他的，她只知道，这是一个死囚犯捐献的。那个死囚叫什么名字呢？她不知道。
……
“华医生你好！”一张熟悉的面孔挡住了她的去路。藏青色的制服上别着他的编号。
“你是……警察？”她狐疑的看着他，她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应该是在薛龙笙的公司里，那时他还是他的男秘。
她苦笑一下，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真上演了一出无间道。
“进来吧！”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将他请了进去。
他自己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神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怎么？薛龙笙人都死了，你们还要查他？”她的语气很不友善。
“华医生，你先坐吧。”他语气友好的说。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她在座位上坐了下来，眼睛并不看他。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眉清目秀的人居然是警察的卧底。
他笑笑，说道：“我今天来完全是私人的事。是薛总拜托我来的。”
“什么？”她有些愣神，好像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继而又拿出一个手机，说道：“华医生看看吧！”
她的双手不觉的颤抖，那是……那是一份捐献书的影印本，是……他的。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能思考。
“据我所知，他的心脏到了你们医院。”他说。
“什么……你说什么……”她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说出一个字都很困难。眼睛根本就不敢看他。
“你们昨天不是刚刚做了一个心脏移植手术？”
“你是说……”
“这件事华医生自己知道就行了。”他顿了下，又说：“这几天可能会有律师来找你。”
“什么？”她机械的问道。
“薛总好像把公司留给了你，华医生放心，那家公司身家清白。”
“龙笙……”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流了下来。
“那个手机是他刻意留给你的，华医生看看吧！”
又说：“薛总让华医生好好保重！”
他整了整帽子，站起了身，慢慢踱到门口，手按在门把手上，
“哦！”他似又想起了什么。
“薛总是个好人！”他说，旋即大步走了出去。
她愣愣的坐在那里，拿着那个手机，心痛如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