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冯公子见笑了。”醉如星无奈摇头，歉意一礼。
“无妨，小孩子罢了。”冯云自始至终都神情淡然，并不动容。
“哎，我的这个弟弟，虽然自小聪慧，但却心浮气躁，难成气候。”醉如星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醉如星姑娘所言差异，左戬之智，实乃少见，只不过孩童心性，不知收敛性子罢了，日后加以琢磨，前途不可限量。”冯云的话说得醉如星眼眸一亮，冯云接着笑道“今日刚来时，左戬不情不愿，我便以沸油不烫之法吓唬他一番，这才老实了，下午让他亲自去掏黑炭之类的，其实也是打磨他一番，希望他能收敛一下性子。”
“哦？沸油不烫？冯公子也懂莲花道术法？”醉如星目露奇光，但冯云却从她眼眸深处看到一抹不屑。
冯云轻抿了一口酒，淡淡道：“以醉如星姑娘的才智，难道也会相信这世间真的有术法么？”
醉如星看着冯云微微点头，轻声道：“这世间自然不会有术法，不过都是障人耳目的取巧骗术罢了，冯公子既然不是莲花教中人，为什么会他们才会的金刚不坏术法？”
“亦如醉如星姑娘知道的那样，所谓金刚不坏只是障眼法罢了，原理很简单，平时多注意观察就能发觉其中的秘密。”冯云打了一个哈哈，不愿多谈。
“恩，这莲花道的确不是什么名门正教，乃是坑人家财，淫人妻女的乌合之所。”醉如星轻啐了声，显然对莲花道极为厌恶。
冯云目光微闪，叹道：“可不是么，可恨那些愚昧的人还将自己的家财捐献，妻女送入火坑，日前在下正在琢磨他们的骗术，十之八九都已有眉目，只有两道尚在困惑当中。”
“哦？是么，不如小女子来帮冯公子参详一番？或许我能知道一些呢。”醉如星明眸善睐，目中秋波流转。
冯云点点头：“也好，这是莲花道惯用的九种妖术，其中七种，我以大致猜得，唯有线灰悬币与纸龟游泳还看不透。”
醉如星接过，好奇地将九种妖术一一看过，每一种妖术都有施法的详细说明，她不时点头，不时皱眉，一时间只能大略看出其中一两种破绽，其余的却都看不出来。
“是小女子太自大了，只能勉强看出神书万符的手法，让冯公子见笑了。”醉如星歉意一礼，将纸张送回“这神书万符的关窍应该在术士所用之墨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并未真正的墨，而是苍耳的汁液，这种汁液有很强的穿透力，往往在书的扉页上滴上一滴，整本书都会被浸透。”
冯云目露奇光，不无赞叹：“醉如星姑娘果然聪慧过人，只看一眼就道出其中一术，在下乃是花了整整半天才思忖出七种妖术的关窍来，烦请姑娘再帮村一番，一同看看那线灰悬币与纸龟游泳的奥秘究竟在哪！”
醉如星目光微闪，点点头开始思索起来，边思索边道：“线灰悬币，关键就应该在那线上，一定是上面涂抹过什么，所以，被烧过后还能凝而不散，但，到底是什么呢？”
冯云也陷入思考，将前世的阅历与书本上所看结合起来，两人一同陷入思考中。
“如星姑娘，你要的孙家卤鹅送过来了，还热乎着呢。”就在两人思考时，老鸨却领着一包荷叶包的卤鹅上来，鹅很大，用荷叶包裹着，老鸨双手领着上面几根单薄的线却将卤鹅提得稳稳的，冯云眼前一亮，目中闪烁喜色。
“是卤盐！”
说罢，冯云与醉如星不由对视一眼，他二人是一同开口的，在卤鹅被提上来时都灵机一动，一同道出，冯云觉得心里怪怪的，醉如星也脸色一红。
老鸨被两人吓了一跳，提着卤鹅站定在门外讪笑着不明所以。
“谢谢妈妈，我与冯公子还有话要说，妈妈先下去吧。”醉如星含笑接过卤鹅，不客气地将门关上，以防二人的话遭人窃听。
醉如星将卤鹅放在桌上，抽出一根线，紧接着摸来一枚铜钱，将其悬吊，然后以蜡烛将棉线点燃，果然，棉线烧掉后并未飘散，而是继续凝结在一起，将铜钱稳稳吊在空中。
冯云与醉如星目露喜色，冯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早该想到是这里了，这与化学原理有关，绳子被卤盐浸泡过后，通常都会发硬，这是表面被氧化的缘故，燃烧时，其实真正被烧的是表面的氧化膜，绳子的内部完好无损，自然能悬吊住铜钱不散。
解决一个问题，冯云心情大好，看向醉如星的目光也分外热情。
“来，醉如星姑娘，我们继续，看看这纸龟游泳是怎么回事！”冯云来了兴致，醉如星也觉得分外有趣，点点头开始参详这最后一道。
“纸龟游泳，关窍应该出在纸龟上，只是具体是如何处理就需要考量了。”醉如星沉思道，冯云点点头，思索了一会道：“闻巴蜀一带，巫术盛行，其中诡秘之处甚多，其中有一件或许与此事有关。”
冯云看了看投来目光的醉如星，继续道：“传闻，若有出生未满一年的孩童夭折，当地的巫师可以令孩童短暂复活，与母亲说话，方法就是将孩童的尸身在处理一番后，放在清水池中，这孩童就会睁开眼，在水中游泳，进而发出声音，但只能维持半盏茶，之后孩童的尸体就会沉入水中，用巫师的话说，就是孩子已经投胎了，让娘亲莫要再挂念。”
“竟有此事？”醉如星目中奇光涟涟，她自问虽是女儿身，但学识不菲，见识广博，天南地北的人都见过，知晓的事情极多，可却不曾听闻有这样的事。
冯云暗笑，他当然不会是听到的，而是后世中对巴蜀文化介绍，附带讲解的一点东西。
“如果是这样，两者之间一定有联系，但他们到底用什么方法却不得而知了。”
冯云沉思着，这是左戬也梳洗完毕出来，小脸夸张地垮着脸，很是委屈的模样，不声不响地坐在左前，低垂着头，不说话，也不动，看得冯云有些好笑，醉如星则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可也未加责怪。
“好了，姐姐买了你最爱的孙氏卤鹅，吃吧，以后听先生话，莫要再调皮。”醉如星毕竟还是喜爱弟弟，否则也不会费心费力请冯云当他的老师。
左戬闷着头，哼哼唧唧地嘀咕，手上却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将卤鹅荷叶打开，左戬在卤鹅肚中摸索了一阵，嘀咕道：“孙师傅越来越抠门了，连鹅胆也没留下，我清眼名目可不就靠它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冯云脑中灵光乍现，他猛地想到前世中一些特殊动物的胆，遇水后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
醉如星见冯云脸色一变，心知他想到办法，忙道：“冯公子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冯云脸露欣喜之色：“是也，这要多亏左戬提醒了我！”冯云心情大好，捏着左戬的小脸长笑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无论是纸龟还是巴蜀的还魂术，其实都是一个原理，那就是雄狗胆与鲤鱼胆！二者的胆汁与其他动物稍稍不同，雄狗的胆汁多且细密光滑，而鲤鱼的胆汁则粗糙呈颗粒状，将两种胆汁晒干，然后配上滑石粉，涂抹在纸龟或者尸体上，放在水中后，雄狗胆与鲤鱼胆加上滑石粉的粉末会与水发生变化，推动纸龟或者尸体运动，而且还会发出相应的声响！”
醉如星听得连连点头，分外惊奇：“你怎么知道两种胆汁和滑石粉会有如此效果？还有，为什么粉末遇上水就会推动纸龟和尸体动？”
冯云怔了下，这是化学知识，要他怎么解释？
“这是我无意从一门杂术中看来的，并不算什么奇特的事。”冯云打了个哈哈。
醉如星深深看着冯云，却笑而不语，并未深究，反而是吩咐向左戬：“日后好好跟着先生学习，哪怕你只学到他一半的本事也是好的。”
“哼。”左戬正咬着一大块鹅腿，闻言，白了正淡然而笑的冯云一眼。
晚宴吃到最后，冯云也准备起身告辞，左戬却先扑进姐姐的怀里撒了一会娇：“姐姐，戬儿走了，过几天才能回来，先生奉命抓飞贼，我做弟子的也得跟着，好些日子不能回来了。”
“哦，飞贼？”醉如星奇道“是不是上个月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飞贼？”
冯云点点头：“是的，我奉巡抚大人之命，五日内擒住此贼。”
“五日？是不是太短了？”醉如星有几分忧色：“我闻此贼胆大张狂，每每都留下字条，约定时间行窃，可从未失手，官府也无可奈何，五日的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
“有劳姑娘挂心了，我已有眉头，只要他不是鬼神，定然会落在我手中。”冯云浮现几分自信，醉如星目光闪了闪，最后行了个万福：“如此，那就希望冯公子马到成功。”
冯云点点头，回了一礼，牵着左戬回去了。
醉如星掀开一条窗缝，望着一大一小两个远去的身影，嘴角浮现出一抹奇异的微笑：“飞贼？呵呵，真想看看，你是不是真能抓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