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长谈以后,金老爷的精神有些恍惚,他总是在回忆以前的事情。他无论如何想不通,世间会有这样的事情,而且还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金玉祖从小个性温和,只是不愿意讲话,亲娘不疼爱他,因为大太太一直和金老爷赌气,最后搬入佛堂。金老爷只是听之任之,并不插手。大太太玩过所有女人的手段,勾引,乞求,装可怜,可是她仍旧无法打动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甚至,他得不到他的一点关注。于是她自残,她疯狂地报复,她要对这个孩子下手。她折磨一切人,耗尽金老爷的耐性。
金家大太太,还是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她内心的仇恨,她内心的怨念,足以让这个金家大宅轰然倒塌!
金老爷回想,他害了几个女人。却没让自己幸福。
金玉祖这个孩子,他一直认为是别人的孩子,上天却和他开了这么一个玩笑,让自己的孩子就在身边,可是却要误会成是“野种”每天纠结,日日看他不顺眼。
金老爷突然间想起那次书房,他打金玉祖时的心情。他恨,这个孩子与他做了快三十年的父子,可是他还是不了解自己,从未有把他当做父亲。倔强、疏离、对抗,却做得不着痕迹,这让金老爷非常悔恨。即使当初把他当做别人的孩子,可是他还是爱着他,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洛锦绣觉得这个气氛非常的诡异,她甚至说不出来为什么,到底母亲和自己的丈夫之间,是怎么样的一个关系,让母亲目不转睛地盯着金玉祖看个没完没了。
“娘,如果你累了,你就去休息吧!”洛锦绣试探。
“哦,不用了,我还不累,这次来就是为了看看你们,上次你们走得匆匆忙忙,娘什么好吃的东西都没做给你们。”洛太太的眼神还是没有离开金玉祖。
“娘,你做了一大桌子的东西,当做,早饭!你忘了吗?”洛锦绣又歪着头问。
“哦!是吗?有一桌子吗?我只是随便做了几个菜。”洛太太有些慌乱,看着自己的女儿。
洛锦绣心中的怀疑更加地坚定,她一定不是自己的母亲,不然,她为何看着自己身体这样虚弱,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另一个孩子?天下哪有这样的母亲!
从小到大,她从不出佛堂,甚至不和她们姐妹俩说上一句话,态度冷漠,就像是整个洛家都欠她的。如今,阮如玉说洛太太就是金府曾经的那个凤儿,洛锦绣更加肯定,这个女人,绝对不不是自己的母亲!
“娘,我有事情问你,玉祖你出去!我要和我娘谈谈!”洛锦绣看着金玉祖,说。
金玉祖看着洛锦绣的脸色,没敢多说话,就退下了。关门的时候,他看到洛太太,洛锦绣的娘,还是盯着自己看,就像他期待的那种母亲看着儿子的眼神,她看着自己,完全不顾及身边身体虚弱的洛锦绣。
金玉祖关上门,他总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自己的亲娘看见自己就像是仇人一样,自己的父亲看见自己永远是板着脸,倒是夫人的双亲对自己像是一家人!
“娘,你看完了吗?”洛锦绣从后面幽幽地说。
洛太太有些局促,不由得回过神儿来,刚才一定是自己太出神了,才会引得女儿怀疑。
“哦,孩子,你有没有好一点?”洛太太顺势问。
“你,是我亲娘吗?”洛锦绣开门见山。
“孩子,你怎么问这个问题?是不是今天在饭桌上······”洛太太有些惊慌,她曾经答应过,洛想东,是不会告诉他的孩子,自己不是她们的亲娘。
“不是。”洛锦绣打断洛太太的话:“因为姐姐和我,从小从未感受到一点点母爱。可是,今天我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了我们想要的母爱。”洛锦绣盯着洛太太的眼睛,只想捕捉到一丝丝地否定,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有任何的否认。
“你不是我娘,对吧?我娘,去哪了?是不是你害死了她?你才做了洛家的太太?”洛锦绣有些激动:“你说,你说!金玉祖是不是你的儿子!你在金家和人偷生的孽种!”
洛锦绣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是个聪明的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都看在眼里,自己的娘亲冷落了洛家二十年,却和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嘘寒问暖。加之阮如玉提前的往事,让洛锦绣完全确定,这个女人,可能是害死自己亲生母亲的凶手。
洛太太对洛锦绣和洛钰婉确实有亏欠,她没有给洛家什么,也没给这个两个孩子一点点母爱,可是,她是恨金家,恨洛家的老太爷不经过她同意就把孩子送人了,还送回了金家!她的青春,她的善良,她的忍耐都给了这座犹如牢笼的金家。她想把这些仇恨付之一炬,可是她无法忘记,她无法平息心中的愤怒!
可是,她是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的。她无法忍受,洛锦绣,她自己的女儿这样说自己。
洛太太气得手直哆嗦,一个耳光打上去!
洛锦绣只是觉得天旋地转,她被这一巴掌打得完全蒙了,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愤怒从何而来,她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鲜红的血液,从她的两腿之间流出来,洛锦绣看着自己叫了二十几年娘的女人,看着她扭曲而惊恐的脸,她看着金玉祖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父亲要杀人的表情,看着金玉林拧紧的眉头,看着满屋子的人,她觉得,自己来到金家,就是一场噩梦,而这场噩梦,似乎应该醒了,她居然嫁给了一个这样的男人,他的母亲,夺去了自己亲生母亲的所有,一切,包括,她的孩子期盼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