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正午的阳光,透过青翠的枫树叶间隙,洒下一片温煦。游人也渐渐多起来了,飞泉瀑布四周的十个小角亭也陆陆续续坐满了游人,有独自赏花的,有全家踏青的,也有朋友结伴成群的。
当然,热闹的地方也总是不乏惹是生非的。
一群衣着富贵初束发的少年簇拥着中间宝蓝锦袍公子,一路招摇高调、咋咋呼呼,惹人厌烦。“狄少,你看右边角亭,有两个美人,真是长得水灵,可惜旁边亭子有人了,不然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诸色长袍男子搓着手,满脸猥琐。
斜里伸出一只手打了一下猥琐男的头,“你个笨周老三,有人直接赶走不就是了,还用得着说出来让狄少爷操心。你,还有你们,去把亭子清出来。”流里流气的男子指挥着小厮赶走了亭中原来的仨老百姓,摆好满桌珍馐佳酿,用衣袖擦了擦本就十分干净的石凳,躬身谄媚道:“狄少爷,你坐,这干净。”
沈忆枫抬眼看了旁边闹腾的角亭一眼,直接拉长了脸。
“怎么了?”沈依依瞥了眼背后闹哄哄的角亭,关心地问。
“对面中间那位蓝袍公子,是刑部尚书狄家刚束发的小儿子狄昊,骄横霸道,老爱和我作对,很是讨厌。”沈忆枫满眼厌恶,“诸袍猥琐男,是周家老三,周鸿涛,终日不学无术,好色愚笨。那个流里流气的绛衫小子王晋鹏,其父虽然只是狄家的一个门客,不过其天性敏滑狡诈,一肚子坏水,很得狄昊的心意。”
“那狄家小子是替他老爹不平,才老找你麻烦的吧,难怪你压力山大,不过有压力才有进步嘛,呵呵。”沈依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狄少爷,你看,那不是沈家小子吗?”王晋鹏说道。狄昊抬头正好对上沈忆枫厌恶的眼神,心火‘噌’一下就冒上来了。
“沈家小子?沈忆枫!真是他啊。两美人作陪,这小子艳福真是不浅。”周鸿涛很嫉妒。
“好了,别瞎嫉妒了,你看她们很熟识的样子,可能是亲戚,这俩天仙般的人儿,说不定就是他那两位闻名遐迩的姐姐。对了,你娘不是帮你向沈家提亲了吗,说不定里面就有一位是你那未来亲亲美娘子。”听王晋鹏这么一说,周鸿涛顿时眼睛瓦亮,旋即又黯淡了下去,恹恹地说:“别埋汰我了,谁不知道,那沈家长女貌丑无盐,又怎会这般天仙。若真这般美丽,我那精明的大哥又岂会放弃沈家这棵大树。”
看着狄少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周鸿涛这才意识到刚刚说错了话,赶紧补救:“呵呵,即便那沈家无盐女真貌美羞花,也及不上国色天香的大嫂半分颜色。”狄昊阴翳的脸色稍霁,毒舌道:“那丑蛤蟆又岂配与我姐相提并论。”“是是是,鸿涛一时错言。”
沈依依嘴角直抽抽,不是她想偷听,实在两角亭的距离对于沈依依来说,实是太近了,不想听还都不得行。
“大表哥,二姐,三哥,你们看!”沈忆书兴高采烈地捧着满手杏花跑来,深深浅浅的红,晶莹剔透的水珠滚落一地。“慢点,小心摔着。”沈依依边挽沈忆书的袖子边道,“你看看你,袖口全湿了,当心着凉。”
沈忆书不以为意开心的把杏花铺在桌上,“好看吧,好多不同的红色,真热闹。”“嗯,杏花本就‘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还有两句怎么说来着?”沈依依使劲儿地想了想,灵光一闪,猛一拍桌子,激动道:“对了,是‘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
欧也~我真是个天才,除了“红杏枝头春意闹”,“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名句,这首半红不红的咏杏五绝,自己竟然记全了,沈依依甚感欣慰。
听到沈忆书的称呼,沈依依们各自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默契地狄昊和王晋鹏不约而同地相视阴笑。之前他们就猜测傲然灵动的美人很可能就是沈家那位才女,另一个清泠美人浅笑倩兮伴于雪缎白袍公子身侧,眼界颇高的二人自是看出那素净暗华雪缎非一般市面雪缎,而是江南织造的皇室贡品,每年出产不到二十匹的流银雪缎。身份象征的流银雪缎袍,挺拔的身姿,雅致的修仪,极品美人儿伴侧,沈家两姐弟亲自作陪,让狄王二人误以为男装的沈依依是哪家王公子弟,而不敢冒然行事。
沈忆枫这么一叫喊,加之沈依依静时闲雅高贵,动时白痴掉价。想起深得皇恩的沈家,有几匹流银雪缎是很正常的事,虽说如此珍贵的料子穿到一个表亲身上有些奇怪,不过既是一个表亲,也出不了沈柳章三家的范围,只要不是皇亲国戚,他狄昊还真就没什么好怕的。
狄昊、王晋鹏看向趴在桌上郁闷恹恹喝着闷酒的周鸿涛,对视坏笑。王晋鹏一拍周鸿涛的肩膀挑唆道:“周老三,对面坐的可都是你未来的小舅子小姨子,你都不过去打个招呼?”“去去去,别烦我,要不是为了沈家的家业,本小爷会娶那个丑老太婆,要不是我娘答应帮我在外面养三、二十个美娇娘做补偿,本小爷宁可去当和尚。”这门亲事本就不是周鸿涛所愿,是他老娘以断供为要挟,美色为诱惑,威逼利诱才点头的,本就一肚子牢骚,现在当着朋友的面能吐糟吐糟,声音不知不觉就变高了。
沈忆枫和沈忆灵一听就怒了:这都什么人,庚帖都退回周家了,现在这厮说得好似马上就要娶了大姐一样。
沈依依以眼神安抚气出出的两姐弟,示意稍安勿躁,看似淡定的沈依依其实此刻正一肚子脏话轮番骂。说她是蛤蟆她忍了,说她丑她也大肚不计较,可竟然敢说她是老太婆,沈依依不在心里骂两句她就不算是人了。沈依依现在很不满意周家,搞这么多事儿出来也就算了,有脸再下庚帖也算是种脸厚的本事,可也不能送这种人来滥竽充数啊,好色蠢笨无能也就罢了,但好歹送个长相过关的帅哥呀,带不回来没关系,关键得带的出去啊!周家这事儿真办的不是一星半点的缺心眼儿。
搞清男装沈依依的身份后,混世魔王狄昊有恃无恐道:“野花虽然妙,但哪有家花香,更何况沈家不是还有一朵才女花等着你去采吗?”
“是啊是啊!那才女花前段时间不是想嫁想疯了,还喧宾夺主闹了个大乌龙吗?她闺房寂寞空待,你这个未来准姐夫,怎能不去好好关爱关爱呢?”王晋鹏下流的渲染,听的好色的周鸿涛满脸春情荡漾。
忍了很久的沈忆枫爆发了,‘砰’地一拍桌子,杯碟跳动,咆哮道:“狄昊,王晋鹏,有胆子你俩再说一遍。”
狄昊等地就是沈忆枫发火,起身走到角亭围栏边,靠着亭柱,一副欠扁的样子:“哟~!怎么了,敢作还不敢让人家说呐?!”
“就是,干着婊子事,还想立牌坊啊,哈哈~~”狗腿子王晋鹏跟在狄昊身边,卖力叫嚣,其他小喽啰也跟着大笑附和。
沈依依示意元冬儿安抚气急的沈忆灵,摁住欲撩袖子冲过去的沈忆枫。见一直背对着他们的男装沈依依,阻止着沈忆枫的行动,以为怕了他们,笑得更是猖狂。
“怎么沈家老头天天在朝堂装聋作哑当木桩,你这当儿子的果然遗传地好,只晓得在这儿当锁头乌龟。”狄昊放肆地讥讽。
沈依依端着一杯小酒,缓缓地转过身,对面闹杂的角亭出现短暂地寂静。沈依依清冷到骨子里的气场,有瞬间降温的效果。沈依依垂眸浅品一口醇酒,抬起眼脸,冷冷地看着狄昊,轻蔑地假问道:“你就是刑部尚书狄楷瑞的小儿子吧。”
看着对面冷峻的沈依依,混世小魔王狄昊,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强制镇定道:“你、你知道就好。”
“我记得,你爹好像是二品尚书对吧。”沈依依轻描淡写冷幽幽道。
“没错!当朝正二品尚书可不是你这个小老百姓惹得起的,你最好闭嘴,少管本公子的闲事。”想到自家的高官爹爹,狄昊感觉自己的腰杆又硬了。
“哦,是吗。”沈依依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可惜我好像还记得,礼部沈尚书虽然同是尚书,不过人家好像是正一品吧。没记错的话,青国好像是‘德主刑辅,以礼入法’吧,刑部诸事不能违背礼部所订礼法,如有僭越,礼部有权插手处置。说白了你爹好像是沈尚书的部下吧,你现在的种种挑衅沈家行为算不算是在给你爹捅娄子?都说虎父无犬子,做事滴水不漏的狄公怎么会生出你这般莽撞的儿子!回去好好向你爹请教一下怎么滴水不漏的背后下绊子,当面挑衅可不太明智。”
刚束发的狄昊岂是老妖精沈依依的对手,就沈依依那长者说教小孩子的语气,也让狄昊未战先败,满脸通红:“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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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修了一下,加了九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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