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庞大,雨无忧不认为自己这么乱走会找到出逃之路。再乱逛下去,反而打草惊蛇,让他们对自己严加看管,以后想跑就不容易了。想到这里,她便折回原路,来到自己所住的小院门口。
门还是如方才那般虚掩着。她看到小院门匾上不伦不类地写着:春尽秋未至。旁一行小字:丁冶书于佑韬廿一年。字虽不坏字却不通。她不禁嘴一撇:这知州的官衔也不只是靠什么换来的。
刚才那一行,有些疲累,雨无忧回房准备睡个午觉。春迎还没回来,顾及是尽量躲着她。她也懒得管。刚阖上眼,就听到谢蘅清脆的声音:“雨姑娘在吗?”雨无忧连忙从床上起来。刚才偷听到谢蘅说话,知她实际上对自己不似平时表现的那样友好,有些警惕,却又不知该如何防伪,立在床边,脑袋感觉迟钝。
谢蘅风姿绰约地走了进来,却没有穿平时的短打衣衫。而是穿着白色宽袖短衫浅紫色长裙。短衫领口微开,露出雪白肌肤。她在头顶用部分头发挽了一个松髻,簪了两朵玉色菊花,剩下的长发在脑后披着,有些许凌乱。只见她星眸流转,腮漾粉红,说不出的动人。雨无忧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下:怀春少女真是美不可言。
谢蘅见她盯着自己看,便微笑着说:“雨姑娘很久没见过我了么?”
雨无忧说:“今天谢姑娘格外漂亮,真是让我自惭形秽啊。”
谢蘅眼珠一转,走到雨无忧面前,拉她同坐到床边。她摩挲着雨无忧的手说:“雨姑娘,你也漂亮的。春迎说你是傩胡人,我就不信。哪有这么皮肤这么白嫩的傩胡人?”
她吐气如兰地说着,头发丝落在雨无忧的肩头。她饱满的胸隔着薄薄的上衣紧紧挨着雨无忧的胳膊。雨无忧心念一动,连忙坐开了点,笑着说:“谢姑娘,我可不敢当。”
谢蘅又笑了笑,再次靠过来,贴着她耳朵说:“我是说真的。自我第一次看到雨姑娘,就发觉你的不凡。难怪大哥待你这么好。”
雨无忧不自在地说:“我不过是个犯人。丁大人又怎会待我好了?”
谢蘅将雨无忧的手拉到她背后,环住她的纤腰,笑道:“大哥肯让你用他精心设计的更衣室就是待你好。大熙朝禁止随意沐浴,只有青楼例外。若发现一般民众以及官员若是擅自沐浴会降大罪,大哥他竟然肯让你在如此奢靡的地方天天洗澡,可是宠爱得紧?”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雨无忧的眼神,想看出个究竟。
雨无忧避开她的眼神,看着房间一角说:“我倒不知道大熙朝的这个规定。在我以前住的地方,天天洗澡或者一天洗几次澡都没问题。丁大人也许知道我那国的风俗,不过是善待犯人罢了。”
谢蘅冷笑着说:“一口一个犯人,看看自己哪里象犯人了?大哥倒是游历丰富,也许知道你的来历。只是他不肯说。”说着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万般委屈。
她这样子倒是娇痴可爱,雨无忧忍不住拍拍她的手,想了想,说道:“我的来历其实简单。在翠烟县时已经告诉过丁大人。我来自极西大陆,那里民众散居,还不曾成国。我是仰慕大熙国的繁荣文明,才长途跋涉到此的。”
谢蘅心不在焉地说:“是吗?倒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极西大陆。”
她复又问雨无忧:“我真的好看吗?”语气极度不自信。
雨无忧的保护欲又给引发起来。她看着谢蘅郑重地点头说:“真的美。”
谢蘅微笑着说:“谢谢。可惜我喜欢的人不这么认为。所以我总是怀疑他身边的任何人。谁让他对我不感兴趣。”
丁冶对她不感兴趣吗?刚才他们不是还在亲热吗?难道是谢蘅的一厢情愿不成。不过丁冶那个身子骨只会浪费谢蘅的美貌吧。再说,也许他是个gay呢?看着就象。而且刚才谢蘅提到一个宝熏王,八成和丁冶有一腿。
想到这,不由得一笑:自己处境一团乱麻,还有闲心想这些。
谢蘅见她笑,立即露出一丝不悦之色。雨无忧连忙说:“对不起,我不是笑你的意中人不理你。我是笑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唉。”一面稍微夸张地叹息了下。
谢蘅看着她的嘴唇说:“其实你和他长得有一点点象。”然后很突兀地说:“让我吻吻好吗?”
不待雨无忧回答,她鲜艳欲滴的红唇便印上了雨无忧的嘴,她的双手随即死死抓住雨无忧的胳膊。这一吻,密不透风,雨无忧没有反抗之力。
谢蘅一面轻轻咬着雨无忧的嘴唇,一面闭着眼睛低低地呼唤着:“哥哥,哥哥。”
她的舌头轻轻掀开雨无忧的嘴唇,压着,掀动着雨无忧的舌。
她的口气非常清新芬芳,象带花香的晨风,柔柔地拂进她的心田。而她的身体散发着温柔的暖意,几乎可以融掉北极的坚冰。然而雨无忧不是北极的坚冰,不需要这样温暖的风儿,她不停地挣扎想挣脱开来。无奈谢蘅那双纤手竟力大无穷,雨无忧挣脱不了,只能象个木头人一样任凭摆布,心里不由得愤怒。
这样吻了一会儿,谢蘅忘情地把雨无忧压倒在床上,开始摩挲她的身体。突然她触摸到雨无忧的胸,打了个激灵,猛地抬头,盯着雨无忧看了半晌,眼神逐渐聚焦,双手痉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尖叫了一声,一下爬起来,跑出了房门。
这里雨无忧还兀自喘气,回不过神来,瘫在床上。
一直躺到斜阳西下,她才缓过气来。
没想到,在大熙国的初吻,竟然给了一个女子。而且是作为丁冶的替身,此事完全哑巴吃黄连,无处诉苦。
春迎一直没回来,晚饭是那个做杂事的婆婆送来的。雨无忧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饭后她在院子里散步,来到那棵桂树下,抬头看到西边天空悬着一轮浅浅的月亮,又想起那个桂花树男人,直觉里那个男人不会伤害他,不然不会那么友好地让她分享他的秘密。若是她也可以那么来去自如就好了,即使回不了家,也大大胜过困在此处。
想到这,她胸间蓦然升腾起一股清气,让她觉得无比适宜。自然而然地,她双足一纵,竟然轻松跳上了一根桂花树枝。这根枝条离地不算太近,在翠烟寺时她也不能随意跳上这么高的地方,一时间,惊喜交加。这让她先前的不悦一扫而空。
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功夫长进这么多。而且胸间缭绕的那股清气以前也不曾有过,难道她无意间将翠烟门内功也炼上了一个层次?以前妙尘从不教她内功,只有最普通的吸气呼气节奏。或者这就是练习翠烟武功的方式,先轻功后内功,然后舞枪弄棒?她对武学一无所知,只能胡猜。
不管怎么样,能跳上这么高的树枝是个可喜的进步,她要巩固。于是,跳下树枝,如此循环往复跳了几次,一次比一次高。这株怪桂树极高,和银杏差不多。雨无忧练了十几次后,已经可以轻易分两次跳到树巅的细枝上。她平伸双手身体微微晃动地站在树顶俯视院落,看到院子里面变得很小的模模糊糊的亭子、树和花草,心中充满莫名快感压倒了对高度的恐惧。难怪连谢蘅这样的千金小姐都要习武,原来有这样的快乐。不过也许是传统。不是朱娆也会点武功吗?
雨无忧坐在枝条上荡着双腿四面看去,只是看不完的庭院和房宇。谢家之大,可见一斑。
目光越过众房舍向更远处看去,苍蓝的暮色下,天边隐隐一抹深黑,也不知是不是山脉。她想起翠烟山,不知道自己的功夫是不是可以爬落云洞了。不知道目下自己再上翠烟山是不是安全?也不知道落云洞上面的阴霾消散没有?不管怎么,去试试再说。她纵身跳下桂树,一溜烟跑回自己屋子,拉开衣柜最下面那格,取出背包。
她无不脸红地发现背包里的一些袜子衣服以及那个旅行水壶自从上次使用后就一直没清洗,浑浑噩噩过的这段时间一点没想到这事儿。于是她快步将需要洗濯的东西拿到更衣室,准备大干一场。这样一来,就只能改在明天逃跑了。她为自己有如此愚蠢的从容想法感到吃惊。
主要是谢家太舒服了,也许潜意识里打算多呆一刻算一刻。以前出去旅游时,碰到对胃口的旅馆,她也会特意改变行程多呆几天。
一直忙到睡觉,在被窝里,她还感觉到萦绕到五脏六腑的清芳之气,不由得微笑着进入梦乡。